“沈兄!”
東辰微微緩了口氣,目光中帶著幾分試探,“不知你怎會恰好出現在此地?”
沈飛魚神色愈發凝重,緩緩說道︰“我近日得知幽天冥府發出血令,以百萬黃金與萬枚仙玉懸賞捉拿上京公主,一時間,無數隱世高手蠢蠢欲動。而你此刻身處上京國,以你愛管閑事的性子,斷不會置身事外。我擔憂你的安危,便一路尋來。”
他轉而看向薛香菱,眼中閃過一絲敬重,拱手道︰“這位想必便是薛公主了。”
薛香菱忙躬身行禮,姿態端莊︰“薛香菱見過沈大俠。”
沈飛魚還禮,語氣誠摯︰“公主無需多禮。凌兄曾有救命之恩于我,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何況,你乃上京正統,我等上京子民的精神象征。”
東辰忽然開口,聲音雖弱卻清晰無比︰“沈兄可知曉王都如今的情勢?”
沈飛魚面色一沉,眉頭緊鎖︰“王都已完全落入幽天冥府的掌控之中,鬼帝親自坐鎮,已集結無數高手,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們若是貿然前往,無異于飛蛾撲火。”
薛香菱聞言,身形微顫,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我父王如今怎樣了?”
沈飛魚沉默片刻,輕嘆一聲︰“國主下落不明。不過,沒有消息,或許已是當下最好的結果,至少說明他尚在人間。”
薛香菱听罷,眉心稍稍舒展,點頭道︰“如此說來,父王還活著,這便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飛魚沉默半晌,忽然抬頭望向東辰,語氣嚴肅而懇切︰“凌兄,听我一句勸,帶著公主離開上京國,返回中州凌雲窟。如今天下大亂,不知多少人覬覦著公主的身份,唯有像令尊那般獨斷萬古的仙門大宗師,方能護你們周全。這趟上京之行,九死一生,絕無成功的可能,你又何必白白送命?況且,你此刻重傷未愈,實力僅恢復了六七成。”
此話一出,洞內陷入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東辰身上。
東辰沉默良久,緩緩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多謝沈兄的好意,但有些事情,不得不為。”
沈飛魚長嘆一聲,似早料到他的回答︰“我便知勸不動你……既然如此,不如先隨我去迷霧山莊暫避幾日,待你傷勢稍好,再做打算。”
這一次,東辰沒有拒絕,輕輕頷首︰“也好。”
薛香菱望著東辰堅毅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感動,又有憂慮。
她深知東辰一旦決定的事,便絕不會更改,可前路凶險萬分,她生怕他會因自己而喪命。
東辰似乎察覺到她的擔憂,輕聲安慰道︰“別怕,我既然答應護你回京,就一定會做到。”
薛香菱淚眼朦朧,重重點了點頭。這一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上京公主,只是一個為自己心上人憂心的普通女子。
而東辰,也不再是那個清冷淡漠的劍客,而是重諾如山的守護者。
洞外夜色深沉,前路危機四伏。但至少此刻,他們並非孤軍奮戰。
在沈飛魚的帶領下,一行人趁著夜色悄然前往迷霧山莊。
為避開可能出現的埋伏,沈飛魚特意選擇了一條迂回曲折的小徑。
東辰服下九轉還元丹後,傷勢略有好轉,但體內的道傷依舊如附骨之蛆。
薛香菱堅持要攙扶著他,東辰推辭不過,只得依她。感受著她微微發顫的手,東辰心中百感交集。
沈飛魚走在最前方,一襲白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卻莫名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作為少年一代中與東辰齊名的劍道天才,若非他淡泊名利,恐怕早已成為與東辰一樣,名震天下。
“迷霧山莊就在前方的山谷之中。”沈飛魚打破沉默,“那里設有特殊結界,能隔絕外界的探查,你們可安心休養幾日。”
薛香菱感激地說道︰“多謝沈大俠相助。”
沈飛魚微微一笑,搖頭道︰“公主不必客氣。凌兄對我有救命之恩,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東辰望著漸行漸近的迷霧山莊,心中卻涌起一絲疑慮。
在這亂世之中,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盡管曾與沈飛魚把酒言歡,肝膽相照,但時過境遷,人心難測。
東辰驀然抬頭,凝視著沈飛魚,言辭凝重︰“沈兄……請恕小弟冒昧,我實在想不通,你究竟是如何比他人更早一步找到我們的?”
沈飛魚微微一怔,隨即收斂笑容,坦然道︰“實不相瞞,我在幽天冥府安插了線人。得知他們派出鬼谷七煞攔截你們,我便立刻趕來,可惜還是遲了一步。另外,請凌兄放心,我沈飛魚還是當年的那個我,從未改變。”
東辰眼中閃過一絲愧疚,拱手致歉︰“抱歉,是我多疑了。”
沈飛魚淡然一笑,擺手道︰“你我之間,無需如此見外。”
東辰點頭,目光深邃地望向夜空︰“沒想到幽天冥府的動作比我想象的還要快。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鬼帝此次懸賞的手筆空前絕後,不僅幽天冥府的高手傾巢而出,許多隱世的老怪物也被吸引。”沈飛魚神色凝重,“你們接下來的路,必定艱難無比。”
薛香菱聞言,臉色蒼白了幾分,攙扶東辰的手不自覺地握得更緊。
東辰感受到她的不安,輕聲道︰“無妨。”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薛香菱的心莫名安定下來。只要在東辰身邊,即便面對整個鬼靈宗,她也感到安心。
終于,一行人抵達迷霧山莊。
這是一座隱匿在濃霧中的古樸莊園,若無人指引,根本無從發現。莊
園外圍籠罩著強大的結界,踏入其中,外界的一切氣息都被徹底隔絕。
更有沈家傳承萬年的劍道意志守護,即便是通神玄妙境中後期的強者,也不敢輕易涉足。
沈飛魚親自安排東辰和薛香菱住進一處幽靜的小院,鐵血衛則被安置在鄰近的客房。
“你們好好休息,我會命人送來療傷的藥物。”沈飛魚對東辰說道,“明日再來與你詳談。”
東辰點頭致謝︰“有勞沈兄了。”
沈飛魚離去後,小院內只剩下東辰和薛香菱二人。夜色已深,四周寂靜無聲,偶爾傳來蟲鳴聲,更添幾分靜謐。
東辰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神色疲憊不堪。連番惡戰加上道傷發作,即便服下了九轉還元丹,他也已接近極限。
薛香菱輕聲道︰“東辰哥哥,我來幫你處理傷口吧。”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想到此處,她心中不禁一陣酸楚。
東辰本想拒絕,但看到她堅持的眼神,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薛香菱小心翼翼地幫他褪去上衣,露出肩頭那道猙獰的傷口。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仍泛著詭異的黑氣,顯然是鬼谷七煞的陰毒功力仍在侵蝕他的身體。
她細心地清洗傷口,敷上沈飛魚提供的藥膏,動作輕柔而專注。
東辰靜靜地看著她,忽然開口︰“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
薛香菱手一抖,險些打翻藥瓶。她沒想到東辰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是上京公主,這些都是我應該承擔的。”她低聲道,“倒是連累了你……”
東辰搖搖頭︰“這與你無關。我與鬼帝之間,本就有些舊賬需要清算。”
薛香菱想起數年前三途河之行,對于東辰和鬼帝之間的恩怨,心中自是明了。
平心而論,他本人與鬼帝並無宿怨,與鬼帝不共戴天的乃是鎮北軍。
她深知他,身為新任鎮北王,他定然不會忘卻此仇。
然而話又說回來,此事乃她皇爺爺的親自籌謀,鬼帝不過是幫凶,上京王朝終究虧欠鎮北軍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