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辰的身影忽然動了。
他並非瞬移,但速度卻快到了極致,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殘影,真身已如鬼魅般切入人群之中。
他並指如劍,每一次點出,都有一道凝練的青色劍氣破空而去,無視一切護體靈光、防御法盾,精準地沒入一名敵人的眉心或丹田。
劍指輕劃,便有一名敵人連人帶法器被無聲無息地斬為兩段。
他沒有施展任何華麗的大範圍法術,只是最簡單、最直接的劍指攻擊。
但在這絕對的速度、絕對的力量、絕對鋒銳的劍意面前,什麼人數優勢,什麼合擊陣法,都變成了一個可笑的笑話。
這已不是戰斗,而是一場單方面的、精準而高效的收割。
慘叫聲此起彼伏,卻又很快戛然而止。每一次劍光亮起,都意味著一條生命的終結。
那位通神玄妙境中期的黑道巨梟試圖燃燒精血施展遁術逃走,卻被一道後發先至的劍氣隔著百丈距離洞穿了後心。
通神玄妙境後期的木桑老者狂吼一聲,將枯木杖祭出,化作一條猙獰的木龍撲向東辰,同時自身法訣連動,布下層層防御。
然而東辰只是對著那木龍一指,劍意迸發,木龍瞬間崩解還原為枯杖,斷成數截。
隨後劍指余勢不衰,點向木桑。
木桑祭出的七八件護身法寶接連爆碎,最後的護體靈光如同紙糊一般被戳破。
他眼睜睜看著那道致命的青色劍氣在眼前無限放大,眼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不——!”
劍氣貫腦而過。
戰斗開始得突然,結束得更加迅速。
不過短短十數息之間,先前還氣勢洶洶、以為勝券在握的數十名高手,包括一位通神玄妙境後期修士,已然全軍覆沒,化作一地冰冷的尸體。
峽谷中濃郁的血腥氣彌漫開來,與殘留的凌厲劍意交織,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東辰青衫依舊,縴塵不染,緩緩落回原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抹青色劍影再次化為小巧玲瓏的模樣,乖巧地繞著他指尖飛行,最後沒入他體內消失不見。
峽谷中的血腥氣尚未散去,東辰青衫依舊,縴塵不染。
他目光平靜地望向薛香菱,這位曾經驕傲的上京國公主,如今卻是衣衫襤褸,淚眼朦朧,原本靈動的雙眸此刻只剩下驚魂未定的惶恐。
東辰見狀,心中一軟,柔聲道︰“此地不宜久留,追兵會源源不斷趕來。你......若是信我,便隨我走。”
他的聲音雖然淡然如初,但語氣中卻多了幾分柔情。
薛香菱怔怔地望著他,淚水無聲滑落。
十年了,自上次三途河一別已過去了十余年。
那時她還是受盡寵愛的上京公主,他則是名震天下的劍道天才。
如今,她國破家亡,淪為喪家之犬,而他依舊如當年那般璀璨耀眼,並在她最危難時挺身而出。
“東辰哥哥......”
她哽咽著,聲音微弱如蚊,“真的是你嗎?”
東辰微微頷首,目光掠過她破損的宮裝和滿是傷痕的手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
他向前兩步,解下自己的青色外袍,輕輕披在她顫抖的肩上。
這一舉動仿佛打破了薛香菱最後的防線。
她忽然撲進他懷中,緊緊抓住他的衣襟,將臉埋在他胸前,放聲痛哭起來。
那哭聲撕心裂肺,承載著太多國破家亡的悲痛,太多流亡路上的恐懼,太多絕望中的委屈。
東辰身體微微一僵,但很快放松下來。
他猶豫片刻,終是抬手輕拍她的後背,動作生疏卻輕柔。
他能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感受到溫熱的淚水浸透他的衣衫。
“都過去了。”他低聲道,聲音比平時柔和幾分。
薛香菱哭得不能自已,一直以來強撐的堅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曾是那麼驕傲的上京明珠,如今卻只剩狼狽和脆弱。
而偏偏是在他面前,在這個她自小便一直傾心至今,卻始終不敢直言心意的男子面前。
“父王......快不行了。王兄們也生死未卜...上京...上京沒了...”
她斷斷續續地哭訴著,字字泣血。
東辰沉默地听著,眼中寒芒微閃。
他早已听聞上京劇變,黑道至尊幽天冥府聯合數個大派突然發難,一夜之間顛覆了上京王朝。
但他沒想到薛香菱竟能從那場屠殺中逃出生天,更沒想到她會在此地被自己遇上。
“鐵血衛護著我殺出重圍...原本三百余人的衛隊,如今只剩他們七個了...”
薛香菱抬起淚眼,看向那七個仍在呆滯中的鐵血衛。
東辰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七名鐵血衛這才如夢初醒,齊齊單膝跪地︰“多謝凌大俠救命之恩。”
“起身吧。”東辰淡淡道,目光重新回到薛香菱臉上,“你們打算去往何處?”
薛香菱咬著下唇,眼中閃過復雜神色︰“我想回王都...至少,至少要親眼看看父王...是否還健在......”
她聲音漸低,似乎自己也知這個想法有多麼不切實際。
東辰眉頭微蹙︰“王都已是幽天冥府的地盤,回去無異自投羅網。”
“可是...”薛香菱淚水再次涌出,“那是我家啊...”
看著薛香菱淚眼婆娑的模樣,東辰心中輕嘆。
他記得十年前的三途河中,那個明媚活潑的少女總是跟在他身後,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被他冷待也不氣餒。
如今物是人非,那雙曾經靈動的眼眸只剩悲傷和絕望。
“我送你回京吧。”東辰突然道。
薛香菱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話︰“可是...王都已經...”
“有些事,總需要了結。”
東辰目光深遠,“況且,我也正要往那個方向去。”
這自然是謊言。
東辰原本要先去北疆聖谷,尋找治療道傷的靈藥。
但看著薛香菱無助的模樣,他無法置之不理。
十年前的三途河,當所有人正準備離開時,他卻發現河底異,他只身一人重返河底地宮。
而她,則在岸邊苦苦守候了七日,這份情他始終記得。
薛香菱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來︰“這一路必然危險重重,鬼帝不會放過我的...你會被連累的...”
東辰輕輕搖頭︰“無妨。”
兩個字,輕描淡寫,卻重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