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由九首妖龍九顆頭顱幻化而成的九條妖龍法相，從地底漸次鑽出。
它們周身繚繞著墨色的霧靄，龍鱗上還沾著近乎腐朽的鎮北軍血跡。
東辰曾在融合軒轅劍的幻象里見過這些法相︰每頭法相都對應一具被抽干怨氣的鎮北軍魂魄，法相眼眶里燃燒的不是龍焰，而是被封印了三千年的不甘。
此刻，它們正朝著斬龍台方向疾掠而來，龍爪帶起的風刃割碎了無盡冰稜，折射出七彩冷光。
東辰攥緊軒轅劍，指節因用力而發燙——他忽然想起《鎮妖志》里寫道︰“九首妖龍，每斷一頭，怨氣凝一法相；九法歸一，可破萬法。”
當最後一根鎮妖柱被妖龍法相撞塌時，東辰的虎口已滲出了血。
軒轅劍此刻正在劇烈震顫，劍身發燙的溫度透過掌心灼進血脈。
那不是戰斗的興奮，而是某種源自靈魂的警示——像極了那日他面臨十一大高手致命一擊時，那種“大禍將至”的直覺。
他身上的護體神甲——太虛神甲，此刻已裂開三道細紋，黑紫色的龍血正順著甲縫往下淌，在斬妖台上空洇出妖異的花。
最疼的不是肩胛骨被龍尾掃裂的聲響，而是他看見軒轅劍劍身上浮起的血紋——那是八千鎮北軍的靈魂在顫抖。
“主上，小心！九條妖龍法相似乎在與本體融合。”
鬼王的虛影擋在了東辰身前，半透明的魂體泛著罕見的青灰。
這個跟隨他多日的鬼將，此刻眼眶里竟凝出兩團驚恐的幽藍，“當年禹王斬它九顆頭，每顆頭都帶著一縷本源怨氣。末將在鬼域查過《九嬰噬天錄》——九怨歸一，需吸盡陣中殘魂方成本體。此刻……”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此刻它們在啃食，被地脈元胎吸收的鎮北軍將士的怨氣！”
東辰抬頭望去，九道法相與妖龍本體已糾纏成黑霧。
黑霧中隱約能看見九顆頭顱的輪廓，每顆頭的眼楮都泛著與鎮妖柱上相同的暗紅，那是被封印的執念在燃燒。
“吼——！”
黑霧驟然凝聚成一頭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龍形態，龍鱗上倒插著九截鎮妖柱的殘樁虛影。
這是禹王留給東辰最後的保命手段——九天困煞局，以執念為引，殘魂為核，化最後的不甘形成致命一擊。
可惜，九道殘樁虛影在遇上蒼龍的瞬間，灰飛煙滅。
巨龍在半空中停頓片刻，張開黑洞般的巨口，一道暗紫色的龍息裹著腐臭的黑焰噴來——這龍息里混著鐵銹味、血腥味，還有股熟悉的焦糊味——像極了當年鎮北軍在雪地里烤糊的冷餅。
東辰旋身避開，卻被龍尾掃中左肩。
劇痛中他踉蹌兩步，後背重重撞在青銅祭壇上。
“ 嚓”一聲，肩胛骨裂開的聲響混著冰面碎裂的脆響，在空曠的宮殿里顯得格外刺耳。
“我靠！”東辰罵了句髒話。
他咬碎舌尖，鮮血噴在軒轅劍上，引動寶劍戰意。
劍身的星圖紋路突然亮得刺眼，像是活了過來，在東辰周身形成一層淡金色的光罩——這是軒轅劍融後第一次觸發“護民為魂”的劍意，連鬼王的虛影都被光罩震得後退半步。
“天地驚風劍法！”
東辰接著巨龍怔住的剎那，暴喝一聲，劍勢驟變，六式劍招依次使出。
軒轅劍帶動招式，化作千萬道擎天颶風，如暴雨般籠罩全場。
風刃過處，冰面被割出密密麻麻的裂痕，連九首妖龍的龍鱗都被削得簌簌掉落。
九首妖龍像是被激怒了，仰頭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龍尾橫掃而來，竟將三根鎮妖柱掃成了齏粉。
“小心！”鬼王的魂體突然纏住東辰的腰，將他拽向一側。
龍尾擦著東辰的肩膀砸在青銅柱上，“轟”的一聲，整根柱子倒塌，濺起的冰渣扎了東辰滿臉。
他抹了把臉，發現指尖沾著血——是剛才被龍鱗劃破的傷口又裂開了。
“老鬼，你這魂體倒是比以前實在多了。”
東辰扯出個笑，反手甩出三枚淨氣丹，炸成三團白霧，暫時遮蔽了龍影的視線。
“趁現在，燒它的鱗甲！”
鬼王急忙提醒。
“焚天劍訣！”
東辰微愣，軒轅劍的星圖紋路轉為赤紅，與兩式劍招幻化的劍氣化作一團團火焰，精準地鑽進龍鱗縫隙。
被火焰舔到的鱗甲“ 啪”作響，冒出黑煙，九首妖龍發出痛苦的嘶吼。
但下一秒，黑煙中竟滲出暗紅色的血珠，滴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窟窿。
“這血有問題！”
東辰皺眉。
他想起融合軒轅劍時的幻象——八千鎮北軍的血被封進陣眼，滋養著地脈元胎。
“難道......這龍血里混著鎮北軍的怨氣？若真是如此，只要鎮北軍怨氣不散，九首妖龍便會不死不滅。”
東辰大驚失色。
“主上，您看它的龍爪！”鬼王指著九首妖龍驚呼。
東辰定眼一瞧，只見它的龍爪正不斷抓向地面，每抓一下，地底就滲出黑紅色的霧氣，融入它的鱗甲。
霧氣里隱約能看見鎮北軍士兵的臉，有的在哭嚎，有的在怒吼。
“原來如此。”
東辰的眼神冷了下來，“它不僅在吸收地脈元胎的靈氣，還在吞噬鎮北軍的怨氣。”
他再次咬碎舌尖，鮮血噴在軒轅劍上，將軒轅劍的戰意提至巔峰。
“天地三才劍！”
東辰手腕翻轉，軒轅劍劃出三道弧光，分別指向天、地、龍首。
三道劍氣交織成網，竟將九首妖龍龍影困在中間。
九首妖龍瘋狂掙扎，龍鱗與劍氣踫撞，濺起漫天火星。
但東辰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在飛速消耗——這三道劍氣雖然精妙，但消耗極大。
“老鬼，幫我盯著它的龍目！”
東辰大喝一聲，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沖向九首妖龍。
“霸劍五式！”
他揮劍斬向龍目，卻被龍尾掃中胸口，撞在斬龍台的石壁上。
肋骨傳來劇痛，他卻顧不上這些，掏出懷里的半塊傳國玉璽，此刻卻泛著溫潤的光。
他記得鬼王曾說過，這玉璽里封著上京王朝十萬年的氣運，人道之力......
九首妖龍突然張開大口，一道黑芒直取東辰咽喉。
東辰側身避開，玉璽“當啷”落地。
黑芒擦著他的脖頸飛過，割下幾縷頭發。
他這才發現，黑芒里竟裹著半張半透明人臉，穿著鎮北軍舊式制服鎧甲——是曾經戰死的三萬鎮北軍，某個少年士兵的殘魂。
“執印人！”少年士兵的聲音帶著哭腔，“救救我們......”
東辰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這些殘魂與九首妖龍的殘骸已融為一體，若要救他們，便要放了九首妖龍。
“可是......”
東辰頓時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