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計滅余孽五)
其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個淡淡的殘影。不過,他刻意控制著血光的濃度和速度,並未全力催發,保持著一種不疾不徐的姿態,遙遙地吊在蠻老怪那道亡命飛遁的血光之後。
兩道血虹,一前一後,如同兩顆燃燒的隕星,在黃昏的天幕上劃過驚心動魄的軌跡,瞬間便遠離了原地,向著荒無人煙的深山莽林激射而去。
……
“為什麼?為什麼?!”亡命飛遁的血光之中,蠻老怪面容扭曲,七竅之中都因為過度燃燒精血而滲出細小的血珠,顯得猙獰可怖。
他心中充滿了驚懼與不解。
“南門家老怪!你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施展這等魔門功法,燃燒精血壽元,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此戰過後,你必死無疑為什麼還要如此緊追不舍?殺我之心,竟如此堅決?連自己最後的一點生機都不顧了?”蠻老怪心中咆哮,實在無法理解身後那老怪物的瘋狂邏輯。
他南門家大敵已除,坐享其成便是,何必非要趕盡殺絕,甚至不惜搭上自己?
一念至此,蠻老怪眼中反而燃起一絲病態的希望之火。
他一邊瘋狂地吞服著補充氣血的丹藥,一邊感受著體內飛速流逝的生命力,同時不斷衡量著身後那道血光的強度與速度。
“他的血光……似乎不如我的熾烈?是了!他年紀太大,氣血早已衰敗,強行施展七殺極遁術,必然更加吃力,消耗更大!”蠻老怪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精神猛地一振,“或許……我能將他活活耗死?只要能熬到他油盡燈枯,那麼南門家便不足為慮,甚至……我還能殺回去,將南門家斬草除根,奪了他的基業!”
陷入人生三大錯覺之一“我能反殺”的蠻老怪,眸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此刻,他不僅不擔心身後的追兵,反而開始擔憂晨老怪會不會中途放棄!
他咬碎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融入遁光,將七殺極遁術催動到了極致,速度再次飆升一截,甚至不惜透支更深層的生命本源——他在賭,賭晨老怪先撐不住!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追逐中緩慢流逝。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夜幕籠罩大地,唯有兩道血虹如同地獄的引魂燈,在漆黑的山巒間高速穿梭,驚起無數夜棲的飛鳥。
漸漸地……蠻老怪開始感覺到不對勁。
他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槁、灰白,原本飽滿的皮膚迅速失去光澤,變得干癟起皺,四肢軀干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般萎縮下去,強烈的虛弱感和深入骨髓的劇痛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
他已經開始燃燒不少壽命了!每一次心跳,都感覺生命在加速流逝!
然而,身後那道血光,卻依舊保持著最初那“不疾不徐”的節奏,不快也不慢,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吊在他身後。那血光的濃度,似乎……從未減弱過?
“不!不可能!”蠻老怪心中瘋狂吶喊,試圖驅散那個可怕的念頭,“這絕對是魔道秘術‘七殺極遁術’!和我的一樣!我絕不會認錯!他一定是強弩之末了!他在硬撐!他絕對比我更痛苦!堅持……再堅持一下!我一定能耗死他!”
能修煉至築基後期,蠻老怪的心志絕對堅韌如鐵。
求生的欲望和對“反殺”的幻想支撐著他,他再次壓榨出體內最後一絲潛力,任憑壽元如同開閘洪水般瘋狂燃燒,繼續亡命飛馳!
速度甚至又快了一絲。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
夜色更加深沉,山風嗚咽。
蠻老怪眼中的瘋狂和希望,如同燃盡的蠟燭般,一點點熄滅,最終被無邊的恐懼和絕望徹底吞噬。
他的身體已經干枯得如同千年木乃伊,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頭,眼眶深陷,嘴唇干裂,連催動遁法的力氣都幾乎耗盡。
身後的血光,依舊如同夢魘般,不緊不慢地跟著,那穩定的、毫無波動的氣息,此刻在他感知中,卻比任何凶獸都要恐怖!
他終于明白過來。
那不是強弩之末的掙扎,那是一種……貓戲老鼠般的從容!
一種將他玩弄于股掌之上、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毀滅的冷酷游戲!
“我恨啊——!”
一聲充滿了無盡怨毒、不甘、以及被徹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屈辱怒吼,猛然從蠻老怪干癟的胸膛中爆發出來,淒厲地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晨老怪!你……你演我?”
伴隨著這聲最後的、泣血般的控訴,那道曾經代表著大梁頂尖戰力的血色遁光,如同風中殘燭般猛地搖曳了幾下,隨即徹底熄滅。
滿頭白發、形銷骨立、四肢軀干已完全干癟如柴的蠻老怪,如同斷了線的木偶,從數百丈的高空中直挺挺地墜落下來!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他的尸體如同破麻袋般,重重地砸落在某座無名荒山的山腰亂石堆中,激起一片塵埃。
這位在星河觀覆滅後攪動大梁風雲、最終卻淪為他人棋子的築基大圓滿修士,以一種極其憋屈的方式,自己將自己活活耗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片刻之後,李慕生所化的血光才悠然落下,停在蠻老怪的尸體旁邊。
他周身的血光早已斂去,面色如常,呼吸平穩,甚至連衣角都未曾凌亂,與蠻老怪那淒慘至極的死狀形成了無比諷刺的對比。
“這種死法……真是偽裝都偽裝不出來的。”李慕生俯視著地上那具干尸,語氣平淡無波。
說實話,他之前還有些擔心這位修為最高、心思也最深沉的反抗者頭目,是否還暗藏著什麼同歸于盡的拼命底牌,為了避免自己衣袖微髒。
因此,他選擇了最穩妥、最省力,也最誅心的方式——讓對方自己耗盡自己。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和壽元悠悠者的“耐心”面前,任何掙扎都是徒勞。
‘跟我拼壽元消耗……也虧得你敢如此了。’李慕生心中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