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天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他看著沈安的背影，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他知道，從今天起，大炎，乃至整個人族，都將因為眼前這個年輕人，而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甚至開始有些同情那個還未甦醒的妖神了。
惹上這麼一個不講道理的怪物，算它倒霉。
關木通則是死死地盯著沈安剛才出拳的位置。
他那雙冰冷的眸子里，沒有恐懼，沒有嫉妒，只有一種近乎痴迷的狂熱。
那是一種劍客，在見到了自己一生所追求的，劍道的極致之後，才會露出的眼神。
原來，力量的盡頭，是返璞歸真。
原來，最強的一劍，是不用劍。
他悟了。
山谷之中，那頭瑟瑟發抖的上古巴蛇，小心翼翼地從地里探出了腦袋。
它看了一眼那如同魔神般的沈安，又看了看遠處那些半死不活的巴山劍宗弟子，巨大的蛇眼中，竟流露出一絲人性化的慶幸。
幸好，剛才沒頭鐵，跟著這群傻子一起上。
不然，現在恐怕連渣都不剩了。
沈安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從地上艱難爬起的清玄真人身上。
此刻的清玄真人，哪還有半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渾身浴血，道袍破碎，披頭散發，就像一個從亂葬崗里爬出來的厲鬼。
他看著沈安，眼中再無半分怨毒與不甘，只剩下最純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前……前輩……”
他的聲音，沙啞，干澀，充滿了哀求。
“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
“求您……給我們一條生路……”
沈安一步一步，緩緩地，朝著他走去。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一柄重錘，狠狠地砸在清玄真人的心頭。
“生路？”
沈安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容。
“你們藐視朝廷，包庇妖邪的時候，可曾想過，給巴郡那數萬枉死的百姓，一條生路？”
清玄真人聞言，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難逃。
“也罷。”
沈安忽然嘆了口氣。
“看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給你一個選擇。”
清玄真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你，和那條巴蛇。”
沈安指了指山谷中那頭正在裝死的巨蛇。
“只能活一個。”
“你自己選吧。”
沈安的話，輕描淡寫，卻如同惡魔的低語，在清玄真人的耳邊回響。
自己和巴蛇，只能活一個？
清玄真人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安。
這算什麼選擇？
這分明是要他，去和那頭上古凶獸，拼個你死我活！
他此刻身受重傷，法力十不存一，別說是上古巴蛇，便是一個金丹境的妖獸，都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這和直接殺了他，又有什麼區別？
不，有區別。
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殘忍，還要誅心！
這是要讓他，在無盡的恐懼與絕望中，去迎接死亡。
“前……前輩……”
清玄真人嘴唇哆嗦著，還想說些什麼。
沈安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給你十息時間。”
“十息之後，你若是不選，那我就幫你選。”
“到時候，你們就一起上路，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說完，他便不再看清玄真人一眼，仿佛只是在處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十。”
沈安那平淡的倒數聲，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寂靜的山谷中響起。
清玄真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的大腦，在飛速地運轉。
怎麼辦？
該怎麼辦？
反抗？
他看了一眼那如同神魔般的沈安，瞬間便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逃？
他又能逃到哪里去？
在一位化神巔峰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無異于痴人說夢。
那麼，剩下的，就只有一條路了。
去和那巴蛇，拼命！
雖然希望渺茫，但終究，還有一線生機！
萬一……萬一那巴蛇也被前輩的威勢嚇破了膽，自己能撿個便宜呢？
“九。”
沈安的聲音，再次響起。
清玄真人的眼中，那絲求生的欲望，終于戰勝了恐懼。
他猛地從地上爬起，那張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瘋狂與猙獰。
他從懷中，顫顫巍巍地摸出了一枚通體血紅的丹藥，想也不想，便直接塞進了嘴里。
燃血化元丹！
一種以燃燒自身精血為代價，在短時間內，強行壓榨潛能，恢復部分實力的禁藥！
轟！
丹藥入腹，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體內轟然炸開。
他那原本萎靡的氣息，竟在瞬間暴漲，恢復到了接近化神初期的水準。
當然，代價也是巨大的。
藥效過後，他必將修為倒退，根基盡毀，從此淪為一個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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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畜生！納命來！”
清玄真人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雙目赤紅，狀若瘋魔，竟主動朝著山谷中的那頭上古巴蛇，沖了過去！
山谷中，那頭正在裝死的巴蛇，顯然也沒料到，這個剛才還半死不活的老頭，怎麼突然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朝著自己沖了過來。
它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挑釁。
它可是上古異種！是這巴山地界，當之無愧的霸主！
雖然山頂上那個兩腳獸很可怕，但你這個手下敗將，也敢在我面前叫囂？
“嘶——！”
巴蛇發出一聲憤怒的嘶鳴，龐大的身軀猛地從地上一彈而起，張開那足以吞下一座小山的血盆大口，帶著腥臭的惡風，朝著清玄真人，狠狠咬下！
一場人與蛇的生死之戰，就這麼突兀地，在沈安的“導演”下，拉開了序幕。
雲天策和關木通，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還能這麼玩？
這位沈長老的行事風格，當真是……別具一格，不拘一格，讓人大開眼界。
轟！轟！轟！
山谷之中，瞬間化作了一片能量肆虐的戰場。
清玄真人狀若瘋魔，將自己壓箱底的劍法、秘術，不要錢似的，一股腦地朝著巴蛇身上招呼。
而巴蛇，則仗著自己強橫的肉身，橫沖直撞，每一次甩尾，每一次撕咬，都蘊含著開山裂石的恐怖力量。
一時間，劍氣與妖氣縱橫，碎石與鮮血齊飛。
整個山谷，都被夷為了一片平地。
沈安只是負手站在山頂，平靜地看著這一切，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仿佛在欣賞一場，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戲劇。
戰斗，並沒有持續太久。
清玄真人的禁藥，終究只是飲鴆止渴。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給巴蛇身上留下了十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之後，他體內的藥效，終于耗盡了。
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來。
他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嘶！”
巴蛇抓住了這個機會，巨大的蛇尾，如同黑色的閃電，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
砰！
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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