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新知心中驚嘆，談話的節奏表面看是被杜司令給帶走了，但真正掌控著全局，逼他攤牌的，始終是這個年輕的夏團長！
這份超乎年齡和經驗的局面掌控力，對人心精準的拿捏，甚至隱隱蓋過了杜司令和他自己！
杜司令臉上的不耐煩已經毫不掩飾，渾身上下都寫著老子一秒都不想多待。
而夏書檸依然是一臉平靜，吞噬一切的平靜，令人心悸。
祁新知明白，再隱瞞下去毫無意義。
他深吸一口氣，面色嚴肅了些，沉聲道︰“這事兒……說來話長，兩位請坐，坐下說。”
見祁新知的面具出現了些許裂縫，夏書檸眼底閃過一絲滿意，這才隨著杜司令重新落座。
在她面前裝腔作勢，是多想不開？
她會親手一層層撕下他的偽裝，踩在腳下來回碾。
祁新知也讀懂了夏書檸眼神里的玩味。
聰明人之間的交鋒，有時就在幾個眼神之間。
這一局他輸得徹底。
但……沒關系。
祁新知暗自咬牙，將翻涌的不甘壓回心底。
來日方長。
祁新知抹了一把臉，咬牙道︰“杜司令，夏團長……實不相瞞，安全局內部……確實出了些問題，很嚴重的問題。”
杜司令和夏書檸對視一眼。
杜司令心中忍不住再次驚嘆︰書檸這丫頭，又被她說中了！安全局這幫人，是真不行啊！
祁新知停頓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最終一字一句道︰“這次的任務目標……就是安全局自己的人！”
“他叛變了！向fbi暴露了我們潛伏多年，甚至已經接近fbi副局長位置的同志！導致那位同志……犧牲了！”
祁新知眼中爆發出濃烈的殺意，“我們接到線報，這個叛徒……逃往了非洲的原始部落深處。”
“因為他對安全局的運作方式，人員構成，甚至很多人的面孔都了如指掌……”
“我們的人一旦靠近，極易被他察覺或反制，甚至可能遭遇更慘痛的損失。所以……”
他看向夏書檸，目光復雜，有懇求，也有一絲被看穿後的狼狽，“我們需要一個絕對的生面孔，一個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出現的頂尖高手……去找到他，誅殺他！”
空氣仿佛凝固了。
杜司令猛地倒吸一口涼氣，臉色鐵青，震驚于任務的凶險，更震怒于任務目標的卑劣行徑。
他“砰”地一拳砸在沙發扶手上，怒發沖冠︰“叛國者，雖遠必誅！”
祁新知瞥向杜司令，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軍人的熱血和忠誠，永遠是最好點燃的引線。
杜司令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
他的視線，下意識地滑向夏書檸。
咦？！
畫風……完全不對！
預想中的義憤填膺並未出現。
夏書檸那雙漂亮的杏眸依然平靜無波。
她甚至微微歪了下頭，回視他的眼神里，清晰地透出幾分不加掩飾的……嘲弄︰
我就靜靜的看你表演……
祁新知心頭猛地一沉。
難道自己這番聲情並茂，控訴叛徒罪行的激昂陳詞，竟然沒能點燃她一絲一毫的愛國熱情嗎？
連杜司令這樣身經百戰的老將都被激怒了，她一個年輕團長，怎會如此平靜？
甚至……帶著點看好戲的意味？
祁新知沉默了幾秒，心中最後一點僥幸也徹底熄滅。
他明白了，在夏書檸面前，任何煽情，任何試圖道德綁架或情感操縱的手段，都只是班門弄斧，徒增笑柄。
越是耍弄心機，越是什麼也得不到。
他深吸一口氣，坦誠道︰“夏團長，那天有幸看到你在表彰大會上的發言，我第一眼就覺得，你就是完成這個任務最佳的人選。”
“明明擁有擊落漂亮國最先進戰機的恐怖實力，在台上時，卻能把殺氣完全收斂。”
祁新知的目光帶著由衷的欽佩，“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很多，但能將氣息掌控到如此收放自如的地步，又這麼年輕！我生平只見過你一個人！”
比如現在，她簡單坐在那里，無需言語，整個人就是上位者的氣場。
對他，是毫不留情的壓制與逼迫。
而對身旁的杜司令，卻又恰到好處地收斂鋒芒，顯出足夠的尊重與認可。
祁新知忍不住又瞅了瞅杜司令，那眼神里混雜著羨慕、嫉妒，還有一絲難以理解的困惑。
這老杜頭，走了什麼潑天狗屎運，能得這麼個寶貝疙瘩死心塌地跟著？
還對他那麼客氣？
杜司令坦然接受著祁新知那酸溜溜的目光洗禮，驕傲地把胸膛挺得更高，下巴都快揚到天上去了。
來京市這段時間，這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他見得多了，舒坦！
以前這幫人看他們西北戰區，那眼神就跟看叫花子差不多，哼！
祁新知語氣沉重，又懇切地請求︰
“夏團長，叛逃者必須處理，能不能辛苦您，出手幫我們一下！”
夏書檸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優雅地交疊放在膝上，唇角微勾，一針見血，
“所以，安全局捅出了天大的簍子，自己搞不定，需要西北戰區來幫忙擦屁股，收拾爛攤子，對嗎？”
她語調平緩，卻字字如刀。
夏書檸是真看不慣祁新知調子起那麼高，動不動就用愛國情緒來綁架真正愛國者的真心。
愛國？我當然愛！
但你是國嗎？
想用國的名義來綁架我，為你們的失職買單？
想得美！
祁新知被她如此直白，甚至有些粗魯的總結噎了一下，臉上火辣辣的，艱難地點了點頭︰“……對。”
夏書檸柳眉微挑，好整以暇地開口︰
“祁副局長深明大義，知道不能讓我們西北戰區的兄弟們白白辛苦。”
她頓了頓，落在祁新知臉上的目光冰冷又犀利，“那麼，說說看，你們安全局……打算怎麼幫助我們西北戰區的兄弟們了？”
夏書檸特意加重了幫助二字，將祁新知之前高高在上的請求援助，瞬間翻轉成了對方必須給出的等價交換。
在這一刻，主動權被夏書檸牢牢攥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