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說到,宋粲听聞這五雷轟頂都轟在了自家,且因家父養的棺菌成精。那龜厭才行了道法,引了五雷只為降妖除怪。這事雖听著有些個無稽,但是,汝州之野兩僧一道共戰青眚的慘景他也是見識過的,倒是也由不得他不信。
心下擔心了那龜厭,便讓那校尉引路,一路小跑往那後院而去。
倒是見那酣睡不醒的道士,且是心下不穩,饒是一番把脈抓藥,將那丹參、至寶、安宮牛黃,不拘多少通通的活了水,用那長流銀�F敲了唇齒硬灌了去!饒是心下暗自求了滿天的神佛,萬不可再現這廝如汝州那般。
那龜厭醒來倒也是個不含糊,張嘴便要吃食。然此狀卻讓那宋粲放下心來。心道︰能要吃的便是沒事了。
于是乎吩咐了校尉去廚房取些個吃食與他。
不料,那龜厭听罷,便是一把抓了他袍襟慘聲叫道︰
“卻是你給我拿去!免的再有禍事與我!我這身糟糠卻也耐它不得幾下了!”
一句話饒是讓房間內四人瞠目結舌。
雖然宋粲在汝州之時,听過之山先生與那重陽說過這樣的話,當時卻不以為然,只道是些個諧謔之言,玩笑與他。便是找了借口,哄了他看了龜厭,省的這廝那玩世不恭的性子與他們麻煩。
然,今日,此言于龜厭口中說出,便是一個心下大奇。回想之山郎中與那重陽道長說的話倒也不是那麼的無稽。
心下回想,自從這廝變得猢猻光著屁股爬樹之後,這吃食麼,要麼從自家手中奪了,要麼便腆了臉問自家討要。若有私藏或自取,必有病、禍加身。不是跑肚拉稀,便是哇哇的猛吐,亦或兩頭一起來,作出來一個上吐下瀉。反正是一點也不曾吃到肚子里。
彼時,原是想乃此貨自己作妖亂吃東西才致如此,倒是還的自家這個半吊子中醫整天介開了藥方與他吃。
然,今日見他如此焦急,想必那之山郎中,重陽道長之言不虛。
其中卻是何等因緣于此?倒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明白。
想至此,張嘴想去問他,卻見那龜厭面如黃蠟,聲形淒慘,便也忍不下心。于是乎,起身吩咐校尉將這廝給照看好了,便去廚房尋些殘羹冷炙與他。
咦?怎的是些個殘羹冷炙?
這話說的,古代也沒煤氣灶!也沒自來水!說燒水就燒水,說熱飯就熱飯,讓你說的跟玩的一樣。那是要添柴生火,擔水淘米,做一頓飯且是要費去一番功夫。不吃殘羹冷炙吃什麼?
也別說古代,在我小時候家里大人做一頓飯沒個把小時基本沒戲。
想吃點好吃的?你知道古法做的佛跳牆要幾天?
不過那宋粲倒是不肯委屈了龜厭,想起還有酒席散去還有些個且喚做“下山虎”的剩余還未與鄰居散了去。里面且是有些個雞鴨魚肉。不管怎說,且胡亂的先填了他那生冷不忌的嘴,總好過這餓殍托生的夯貨纏了自家,哀哀的作出個可憐相要來。
一路行至花園,便見那園子的慘狀。
相較那汝州,倒是一個小場面。然卻也是個房屋倒塌,樹枯草沒有。太湖石碎,水塘空。見那,土地 黑如深耕,鼠獸露骨如殘枝。一片蕭條之下,偶見白煙自那裂土中的縫隙渺渺而出。
听得眾人“哼嗨”出力的聲響,便望見宋易帶領家人拽了粗繩,從那地里拖出大棺一口。
倒是自由听說了自家的後院埋了口上古的巨棺。倒僅僅是個听說,且是沒見過這物。此番才得見它。便站定了,踮了腳望去。
見那大棺以整根松木作就,長一丈,棺頭為根,周身未加修整且是枝皮皆有。
卻是被火燒了個周身 黑,雷火劈劈了個豁豁牙牙,如不細看便與那朽木一般。
見那棺上遍布棺菌,饒是一個長勢喜人。觀其那成色倒是與那巡城鬼吏的雖有天壤之別,卻也是一個人間罕有。
宋易帶著家丁“哼嗨”的將那物拖出,也是個面無懼色。心下道︰饒是這些家人便是經常打理,而習慣成自然也。
宋粲看了心中存疑。心道︰只是自祖上便有用棺菌治傷之法,卻不曾想家父用了這巨棺養菌,且是用了何等的密法,將這地靈芝養成這般的成色。這棺材里躺的那位也是個倒霉催的,死了也不得一個安生,偏偏踫上我老爹這路的神仙,好好的鬼也做不得。還要積年于此與人做得藥農。
心下正在想著,卻听見宋正平于身後問他︰
“小道長傷勢如何?”
宋粲听得上問,趕緊回身,躬身回道︰
“回父上問,並無大礙,只是餓了,孩兒去與他取些吃食。”
宋正品听了便是悶哼了一聲,隨即怒嗔道︰
“拿吃食便吩咐下人去做,你不在他身邊陪著且在此亂跑成何體統!”
宋擦听了父親的訓示心道一聲“完了”這老頭正愁沒窟窿下蛆,且踫上我這個買蓮菜的。心下圓了自己倒霉,也是一個不敢回話。但凡這會兒能多一句,卻不知要換來多少的拳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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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個心下不服,心道︰這老頭,你自家養著不潔之物惹來的禍端,卻要將這氣撒在我的身上。想罷,心下嘆道︰誰讓是他兒子來哉?倒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得 ,你是我親爹!怎麼解氣怎麼來吧。
倒是那邊忙活著拉棺材的宋易不遠千里的送過來一個眼神,那意思就是“你這小子,小樹葉子過大江,浪催的?喜歡被你爹罵?還不快走?
那宋粲也是個無辜,回了一個眼神過去,無聲道︰你以為我喜歡,你想來你來?
宋正平起式正在罵的過癮,卻見得這倆滿臉跑眉毛的眉來眼去,且望了那宋易叫道︰
“你看他作甚來?!”
那宋易便是一臉無辜的望了自家的家主,且是一個冤枉。
于是乎,有了宋易吸引了火力,那宋粲趕緊作了一揖,那叫一個磨頭就走,思想有多遠就跑了多遠了去。一刻也不敢耽擱。
卻沒走兩步,便听見宋正平厲聲喊道︰
“還不與我燒了,留著他做什麼!”
宋粲听了也不敢回頭,听得身後宋易唯唯諾諾的應承了,頓時心下一個大爽,心道︰好在不是我一個人遭瘟也。便是顛顛的望前院的廚房跑去。
見龜厭大快朵頤那只雞,宋粲便是一個心情大好。
卻又仿佛那嘴是租來的一般,撕咬了雞腿,且佔不得嘴,口中問︰
“花園那位可曾安頓了?”
倒是問的宋粲一個迷茫,花園?哪位啊?隨即便恍然大悟,想起花園的那口巨棺,便吩咐校尉道︰
“帶他們去花園幫忙去。”
校尉領命,剛要轉身出去,卻听龜厭道︰
“燒它不得……”說罷,一雙油手于那皮囊中檢出一個黃符,遞與那校尉道︰
“貼上此符,不可開棺,曬棺七日。”
博元校尉見了便如領聖旨,趕緊雙手接了去,生怕弄壞了。便叫上張呈、陸寅便跑去後花園。
那宋粲見他們出去,便問道︰
“此符何意?”那龜厭听了,便又扯了另一條雞腿,咬了一口,嚼的滿嘴流油道︰
“我若說是鎮邪驅妖,你可信了?”
宋粲听他如此說便是大急,猛的站起身來問道︰
“那你誆他去做甚?好玩麼?”
龜厭卻不理他,啃著雞腿,伸手又抓了一把牛肉便要塞進嘴里,吭哧的嚼了。
宋粲見了,一把抓住他的手道︰
“莫要吃了!與我說個明白。”
龜厭見他如此,便認真道︰
“濕木頭點不著也!爾痴昧乎?”
宋粲听了且是一愣,心道,你是不是在罵我?而且還罵得這般的文縐?之乎者也都出來了!遂怒道︰
“饒是憊懶的潑貨也!”
說罷便去搶那龜厭手中的牛肉,那龜厭躲閃護住了那盤牛肉,嘴里道︰
“我只是佔了嘴,你便與我說,我便有耳朵听。不然你誆那手下出去做甚?”
此乃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也,宋粲猛然想起今日之異狀,這口中言非心中事,且是一個嚇人。
于是乎,撒了手,坐在榻上,將今日面聖之事說與那龜厭。
龜厭邊吃邊听,待宋粲說完,便打了一個飽嗝,撫了胸腹道︰
“哦!此乃圓光術。且不曾加害于你,無礙……”
說罷,在盤子里挑了一個雞屁股捏在手里遞與那宋粲,道︰
“吃了此物便可破也。”
宋粲听了便是疑惑,又看了那雞毛都沒拔干淨的雞屁股,便道︰
“汝欺我愚也?圓光術可有此等法力?”
這話說的那龜厭且是一愣,且仔細的上下打量了宋粲一遍,恍然大悟,道︰
“著實長進了許多,不好騙也。”
宋粲听罷,便叫了一聲︰
“你這鳥廝!”
飛身撲來,掰了道士龜厭的手,奪了他手中的雞屁股,強往他他嘴里塞去。
龜厭定是不依,兩人又如那神仙打架般的廝打起來。卻不一會,便又被那宋粲拗了手指按在榻上。
龜厭吃疼,嘴里連聲求饒道︰
“怕了你了,先松了手,有一事求你。”
宋粲聞言“哦”一聲,便放了龜厭起身。
龜厭揉了手指看著那宋粲道︰
“誒?你且不問我何事?”
宋粲听聞大急,便又要上去撕打,卻見龜厭手持一個紫符伸到他的面前,急急道︰
“此符可用……”
宋粲在汝州也是見過這紫符銀 的,倒是無緣細看。此番且是見了個真著。且仔細的看了。
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倒是听過重陽道長言此符珍貴,又見符 有靈光閃過,心下且是個稱奇。
龜厭手捏符 ,掐了一個劍指,嘴里咕咕叨叨的哼一句不知是什麼咒語,便自囊中拿出一個黃紙包裹的三角,將那紫符銀 包裹在上面,也疊組一個三角。用手指夾了遞給那宋粲,道︰
“成了,拿去!經本道加持定能百無禁忌也!”
宋粲看罷便要去拿,卻不料龜厭抖手,卻讓宋粲抓了個空。宋粲一愣叫了一聲“咦?”且要去搶,便听龜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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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我一間堂屋,如何?”
宋粲听了便一把搶過靈符,揣在自己懷里,又拍了胸口,安心了道︰
“我的便是你的,我院那堂屋,別說拿去用,拆了去又何妨?”
龜厭听罷卻是個低頭,小聲道︰
“倒還不如拆了去……”宋粲听罷一愣,隨即嘲笑了他道︰
“耶?好好地,怎的又作這小女子模樣來?”
龜厭低頭,聲如蚊吶道︰
“與那我師叔作靈堂。怕你嫌棄了他來……”
听得此話,那宋粲頓時一個淚崩!又怒目望那龜厭︰
“我怎會……”
只說出三字,才猛然想起,那之山先生的靈骨還未安置,便忽然間愣住。
想那郎中活著的時候,自家也是世叔長先生短的叫得一個親切,而此時卻如此怠慢,與他一個牆角冷骨!
前番,那龜厭與那廊亭中做了草人,說是于師父、師叔賭酒,便是一個提醒。倒是怨了自家官怒了心竅,不曾一個覺察。
現如今,且要人家子佷以物來換!此非狼心狗肺為何也!
想至此心下惱了自己,便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自家臉上。
那龜厭見此,便一腳跺在那宋粲身上,口中放了悲聲︰
“我且剛剛緩過,你卻又來招我!索性再打狠一些!”
說罷,便放聲哭了起來。
花園與那後院本就不遠,那貼好符 的校尉听見龜厭哭師叔,便抬頭望了後院嘆了一聲。
旁邊宋正平听了也是個奇怪,見校尉嘆來,便問他︰
“這道長為何哭他師叔也?”
校尉听主家問了,便趕緊躬身回道︰
“回家主,那道長的師叔便是那程之山郎中。”宋正平听了,便抽了一口涼氣,又追問道︰
“于汝州祭窯的便是他了。”
見那校尉點頭,便又急急問了︰
“可尋得郎中尸骨。”
博元校尉躬身回道︰
“郎中尸骨即隨道長回還,此時且安置在咱家東院。”
宋正平听了,先是一愣,便要發作,卻又忍下,望了天看了好一陣,嘆聲罷,便叫了一聲︰
“易川……”宋易听了上前拱手,道︰
“易在……”那宋正平回頭看了那宋易,吩咐了道︰
“著人灑掃了大堂與程郎中安身。”
宋易听罷且是一愣,問道︰
“大堂麼?”
宋正平平和的望了那時時傳來悲聲的後院,嘆道︰
“去也,那郎中于京中已無家矣……”
這大堂不能用?
能,看誰用,做什麼用。一般家里的廳堂是不借人的。
更別說這大戶人家的大堂。而且宋邸這大堂是超規格的。堂前那龜蛇丹陛,便是太祖的敕造,太宗的題字。
如此作來,也是圓了郎中的願,以家主之禮送他最後一程。只是敬那之山郎中撼世的才學,鐵打的傲骨。
有道是︰
一程山水一山遠,
傲骨且需松下眠。
忠魂一縷思社稷,
風雨一程字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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