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劍出鞘的剎那,試劍坪上的空氣驟然緊繃。
近丈長的劍身泛著冷輝,陽光落在劍身上,折射出萬千光點,像是將天上的星辰都攬入了劍中。岳天雙手握劍,劍尖斜指地面,看似隨意的姿勢,卻將十三號所有可能閃避的角度都封死了——這是青冥劍仙府“擎天脈”的起手式“星垂平野”,看似平和,實則暗藏殺機。
十三號沒有動。他握著鎮岳樁,雙腳穩穩踏在試劍坪的青石上,鞋底與石面摩擦,發出細微的聲響。他在等,等岳天出劍——死士的信條里,後發制人往往能省下更多力氣,而力氣,是用來殺人的。
岳天的目光落在十三號的鎮岳樁上。這武器他曾在古籍中見過,傳言是用南疆十萬大山深處的“沉水鐵母”混合千年陰沉木鍛造而成,重逾千斤,招式以“沉、穩、鎮”為主,恰好克制他“剛、猛、烈”的劍路。
“小心了。”岳天輕聲道,語氣里竟帶著幾分前輩對後輩的叮囑。
話音未落,他動了。
身形一晃,岳天已如離弦之箭般沖向十三號,擎天劍在他手中劃出一道圓弧,劍影驟然暴漲!從十丈到百丈,再到千丈……不過一息之間,一道近萬丈長的劍影拔地而起,劍影邊緣流轉著金色的劍氣,將試劍坪上空的雲層都撕裂開來。
“擎天一柱!”
岳天的喝聲響起,帶著劍招的威勢,仿佛要將天地都撐起來。這一劍,是他畢生功力所聚,既有青冥劍仙府的精妙劍理,又有他五十年練劍的感悟,劍影落下時,連試劍坪的青石都開始簌簌發抖,像是在畏懼這毀天滅地的力量。
十三號的眼中終于有了波動。他看著那萬丈劍影如天幕般壓來,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將鎮岳樁橫在胸前,短棍與重錘的連接處發出“ 噠”一聲輕響,原本暗沉的武器驟然亮起,錘頭的稜角上泛起土黃色的光暈。
“樁立如山。”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石頭砸進深潭,激起層層漣漪。隨著話音落下,十三號將鎮岳樁猛地向前一送,重錘在前,短棍在後,整個武器仿佛與試劍坪的地面連成了一體,一股厚重如山岳的氣息從他身上爆發出來。
“轟——!”
劍影與鎮岳樁撞在一起的瞬間,一聲巨響震徹望岳峰。
狂暴的氣浪向四周席卷,試劍坪邊緣的石碑被氣浪掀飛,砸在遠處的岩壁上,碎成粉末。岳天只覺一股巨力從劍身傳來,震得他雙臂發麻,虎口隱隱作痛——這是他五十年練劍生涯中,第一次在硬踫硬中感到吃力。
十三號也被震得後退三步,每一步都在青石上踩出一個半寸深的腳印。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但握著鎮岳樁的手卻紋絲不動,眼神依舊死死盯著岳天。
岳天穩住身形,看著十三號嘴角的血跡,心中竟生出一絲惋惜。這死士的根基扎實得可怕,若不是走上死士這條路,或許能在修行路上走得更遠。
“你的‘鎮岳樁’,練得不錯。”岳天的聲音里帶著幾分真誠的贊許,“但死士的路,終究是死路。”
十三號沒有接話,只是緩緩站直身體,擦去嘴角的血跡。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握著鎮岳樁的手,卻比剛才更穩了。
岳天嘆了口氣。他知道,對死士說這些是沒用的。他再次舉起擎天劍,這一次,劍身上的金光更盛,空氣中的劍氣也越發凌厲。
“再來。”
中後期︰雲翻雨覆,生死相搏
第二劍,岳天用了“裂石”。
擎天劍的劍尖在地面一點,近丈長的劍身驟然彎曲,又猛地彈起,一道月牙形的劍氣從劍端射出,帶著“ 嚓”的脆響,直逼十三號的膝蓋。這一劍看似刁鑽,實則是為了逼他移動——死士最擅長以靜制動,一旦動了,便會露出破綻。
十三號果然動了。他左腳向側後方一撤,同時將鎮岳樁橫掃而出,重錘帶著呼嘯的風聲,精準地撞在劍氣上。“ ”的一聲,劍氣潰散,化作漫天光點,而十三號借著這股反作用力,身形如陀螺般旋轉起來,鎮岳樁的短棍順勢向岳天的腰間掃去。
這一棍又快又沉,帶著破風的銳響。岳天腳尖點地,身形向後飄出三丈,避開短棍的同時,擎天劍反手劈出,劍影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十三號周身的空間都籠罩其中。
“你躲不掉的。”岳天的聲音在劍影中回蕩。
十三號卻忽然停下旋轉,將鎮岳樁猛地插入地面。“咚”的一聲,重錘沒入青石半尺,短棍上的紋路驟然亮起,與試劍坪的地氣相連。剎那間,以鎮岳樁為中心,升起一道土黃色的光牆,將岳天的劍影擋在了外面。
“鎮岳樁,不止能攻,更能守。”十三號的聲音從光牆後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岳天的劍影落在光牆上,發出“ 啪”的聲響,卻始終無法穿透。他心中暗驚——這死士對鎮岳樁的掌控,竟已到了“借地脈之力”的境界,這絕非尋常死士能做到的。
“你到底是誰?”岳天收劍後退,目光銳利地盯著光牆,“死士十三號,不該有這樣的修為。”
光牆後的十三號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那笑聲很輕,卻帶著一種看透生死的蒼涼︰“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必須死。”
話音剛落,光牆驟然散去。十三號握著鎮岳樁,如離弦之箭般沖向岳天,這一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鎮岳樁的重錘上,竟燃起了淡淡的黑色火焰——那是燃燒自身精血換來的力量。
岳天瞳孔一縮。他能感覺到,十三號身上的氣息在暴漲,但生命力卻在飛速流逝。這是死士的絕殺技,以命換命。
“何必呢?”岳天的聲音里帶著痛惜,“你的命,不該這麼浪費。”
他不再留手,將擎天劍高舉過頭頂,劍身上的金光與天上的日光相連,仿佛真的化作了一根支撐天地的巨柱。“擎天一柱”的劍招。
但他還是舉起了鎮岳樁,重錘上的黑火再次燃起。
“樁立如山。”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
鎮岳樁向前砸去,與擎天劍的光柱撞在一起。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