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墟與雲燼︰歸墟鏈遇裂界斧
荒墟的足尖剛踏上衛陽軍駐守的斷雲崖，腳踝處的「歸墟重獄鏈」便發出了沉悶的嗡鳴。鏈節上凝結的幽藍寒氣順著石縫漫開，將崖邊半枯的野草凍成了剔透的冰晶——這是饕穹戮麾下最擅長「囚」與「滅」的戰將，每一次鎖鏈拖地的聲響，都像是在為對手的魂魄敲喪鐘。
“衛陽麾下的人，都藏在崖後磨斧頭嗎？”他的聲音裹著鏈上的寒氣，撞在崖壁上彈回來，驚起一群棲鳥。鎖鏈在他掌心繞了半圈，鏈端的尖刺擦過岩石，劃出三道深痕，“還是說，連直面我的膽子都沒有？”
話音未落，崖頂的雲層突然被一股蠻力撕開。紫黑色的斧影帶著裂空的銳嘯砸下來，落地時激起的氣浪掀飛了半尺厚的碎石——雲燼握著「虛空裂界斧」半跪在地，斧刃嵌入岩石半寸，斧身流轉的虛空之力正一點點吞噬周圍的光線。
“饕穹戮的爪牙，倒是比傳聞中更愛聒噪。”雲燼起身時，斧刃帶起的碎石在他腳邊碎成齏粉。他比荒墟高出半頭，肩甲上的衛陽軍徽在陽光下亮得刺眼，“不過也好，省得我去尸山堆里找你。”
荒墟的鎖鏈突然繃直，鏈節相撞的脆響里，十二節鎖鏈像活過來的蛇，貼著地面朝雲燼纏去。“找我？”他冷笑一聲，指尖在鏈端尖刺上一抹，幽藍寒氣瞬間凝成冰稜，“該說你勇，還是蠢？”
雲燼側身避開鎖鏈的第一波纏繞，斧柄在掌心一轉，斧刃帶著紫黑流光橫掃而出。“勇還是蠢，你試試就知道。”斧刃與鎖鏈相撞的剎那，虛空之力與寒氣猛地炸開，崖邊的岩石被震得簌簌掉渣。他借著反震之力後退半步，斧尖指向荒墟，“听說你的鎖鏈能鎖魂？正好，我這斧頭缺個試手的魂器。”
荒墟手腕翻轉，鎖鏈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避開斧刃的鋒芒，鏈端尖刺突然轉向，直刺雲燼腰側。“裂界斧能裂虛空，卻未必能裂我的重獄。”他的腳步始終沒動，鎖鏈卻像有自己的意志，在雲燼周圍織成一張密網，“你以為衛陽能護著你？今日這斷雲崖，就是你的歸墟。”
雲燼突然將斧頭往地上一頓。紫黑斧影驟然擴大，虛空之力在他腳下凝成漩渦，鎖鏈剛觸到漩渦邊緣，就被一股無形的力彈開。“歸墟？”他俯身抓住斧柄，斧刃上的流光越來越盛，“你該看看，被裂界斧劈開的‘歸墟’，是什麼樣子。”
話音落時，他已帶著斧影沖了出去。虛空之力在他身後拉出殘影，斧頭切開空氣的銳嘯幾乎要撕裂耳膜。荒墟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雙手猛地合攏——原本散開的鎖鏈瞬間收緊，十二節鏈節首尾相接，竟在他身前凝成一面幽藍色的盾。
“鐺——”
裂界斧重重劈在鎖鏈盾上。紫黑與幽藍的光芒踫撞、炸裂，斷雲崖頂的風突然倒卷，連遠處的雲層都被震得變了形狀。雲燼能感覺到斧頭上傳來的反震，虎口微微發麻，而荒墟的鎖鏈盾上，竟裂開了一道細紋。
“有點意思。”荒墟盯著那道細紋，指尖撫過鏈節，寒氣瞬間將細紋凍住，“衛陽倒是教了你幾分真本事。”
雲燼沒有收斧，斧刃仍壓在鎖鏈上，虛空之力正一點點侵蝕著冰凝的細紋。“本事不是教的，是殺出來的。”他的喉結動了動，聲音里帶著些微喘息，卻更顯凌厲，“就像你脖子上的傷——總不會是饕穹戮幫你舔好的吧？”
荒墟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他脖頸左側確實有一道淺疤，那是三年前被衛陽軍的先鋒用破魂箭留下的。“那箭手的骨頭，我早碾成了粉。”鎖鏈盾突然爆開，化作十二道鏈影從不同方向射向雲燼，“你想步他後塵？”
雲燼猛地抽回斧頭，虛空之力在他周身凝成屏障。鎖鏈撞在屏障上發出悶響，卻沒能穿透。他趁機旋身，斧頭帶著破風之勢劈向荒墟的手腕——他看得清楚，那是鎖鏈發力的關鍵。
“反應不慢。”荒墟手腕急轉，鎖鏈如靈蛇般纏上斧刃，試圖將斧頭鎖住。“但你以為，避開鏈尖就夠了？”鏈節突然爆出寒氣，順著斧刃往雲燼掌心蔓延，“歸墟的寒氣，能凍住虛空。”
雲燼立刻松了松握斧的力度，同時運轉靈力震開寒氣。就在這一瞬間的遲滯里，荒墟的另一條鎖鏈已纏上了他的腳踝。“抓到你了。”荒墟猛地拽動鎖鏈，想將雲燼拽倒在地。
但雲燼的反應比他更快。他任由腳踝被鎖鏈纏住，身體卻借著拽力向前一沖，另一只手突然按住荒墟的肩膀。“誰抓誰，還不一定。”他的掌心爆發出濃烈的虛空之力，“嘗嘗被自己的鎖鏈絆倒的滋味。”
荒墟沒想到他會用這種以傷換傷的打法，肩膀被按得一沉，拽動鎖鏈的力道頓時泄了。雲燼趁機將斧頭往回一拉，纏在斧刃上的鎖鏈被帶得繃緊，而纏在腳踝上的鎖鏈，則因為荒墟的後仰被扯得更緊——兩種力道相撞，荒墟的動作出現了剎那的僵硬。
“就是現在！”雲燼低喝一聲，被鎖鏈纏住的腳踝猛地發力，非但沒被拽倒，反而借著鎖鏈的拉力騰空而起。裂界斧在他手中翻轉，斧刃帶著紫黑流光，直劈荒墟頭頂。
荒墟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化為狠厲。他猛地松開一只手，任由鎖鏈拖著雲燼的腳踝，另一只手卻抓住了最近的鏈節，硬生生將鎖鏈繃成了一道斜斜的屏障。“想劈我？先問問我的鏈！”
斧刃與鎖鏈再次相撞。這一次，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兩股力量無聲的角力——虛空之力試圖撕裂鎖鏈，而歸墟寒氣則試圖凍結斧刃。雲燼能感覺到斧頭在微微顫抖，荒墟的額角也滲出了汗珠。
“你撐不了多久。”荒墟的聲音有些發緊，鎖鏈上的幽藍光芒忽明忽暗，“虛空之力耗損極大，你比我更清楚。”
雲燼沒有說話，只是咬著牙，將更多靈力注入斧頭。他確實在耗損，但荒墟的鎖鏈也在虛空之力的侵蝕下，出現了更多細紋。“耗？”他突然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喘息，卻透著股韌勁，“我在衛陽軍守過三年孤城，最擅長的就是耗。”
荒墟的臉色變了變。他知道雲燼說的是實話——三年前那場孤城守衛戰，雲燼帶著三百人擋住了饕穹戮麾下五千精兵，硬生生耗到援軍到來。那場仗之後，“雲燼”這個名字，就在饕穹戮的陣營里成了忌諱。
“那是守城，不是對打。”荒墟猛地收回一只手，按在鎖鏈中段。幽藍寒氣突然暴漲，竟暫時壓制住了虛空之力的侵蝕，“守城能等援軍，你現在——等得到誰？”
雲燼的腳踝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纏在上面的鎖鏈竟在收縮，鏈節上的倒刺已經刺破了他的鎧甲，陷入皮肉。“不用等誰。”他突然松開了按在荒墟肩膀上的手，轉而抓住纏在腳踝的鎖鏈，“我自己就是援軍。”
話音未落，他突然將靈力全部注入握著鎖鏈的手。虛空之力順著鎖鏈反噬而去，荒墟只覺得一股銳力順著鎖鏈直沖心口，悶哼一聲，鎖鏈的力道頓時弱了。
雲燼抓住這個機會，猛地抽出腳踝。鮮血順著傷口流下來，滴在岩石上，卻沒能讓他的動作有絲毫遲滯。裂界斧再次揚起，這一次，斧刃直指荒墟胸前——那里是饕穹戮麾下修士的靈力核心所在。
“你敢！”荒墟又驚又怒，想收回鎖鏈防御，卻被虛空之力的反噬拖慢了半拍。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斧刃越來越近，甚至能聞到斧上虛空之力特有的焦糊味。
就在斧刃即將及身的剎那，荒墟突然做了個誰都沒想到的動作——他竟主動撞上了斧刃。但不是胸口，而是左肩。
“噗嗤——”
斧刃嵌入肩膀的聲音悶得讓人牙酸。紫黑的虛空之力瞬間涌入傷口，荒墟疼得渾身發抖，卻死死抓住了雲燼的手腕。“抓到你了……”他的嘴角咧開一個滲血的笑，另一只手的鎖鏈如毒蛇般纏上雲燼的脖頸，“同歸于盡，也不錯。”
雲燼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想抽回手，卻被荒墟抓得死死的。鎖鏈已經勒住了他的喉嚨，幽藍的寒氣順著脖頸往血管里鑽，凍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放手……”雲燼的聲音嘶啞，虛空之力在體內亂撞，既想掙脫荒墟的手，又想壓制脖子上的寒氣。
荒墟卻笑得更狠了︰“放你去報信？告訴衛陽，他的手下死在了斷雲崖？”鎖鏈又收緊了幾分，“我死了，你也得給我陪葬。”
雲燼的眼前開始發黑。他能感覺到生命力在隨著寒氣流逝，肩膀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剛才騰空時被鎖鏈倒刺劃破的傷，現在開始發麻了。
但他的手指仍在微微動著。他的指尖觸到了荒墟肩膀上的傷口，那里的虛空之力還在活躍。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他的腦海。
“陪葬？”雲燼突然笑了，盡管笑聲被鎖鏈勒得斷斷續續，卻帶著一股決絕，“我可沒打算……跟你一起爛在這里。”
他猛地將殘余的所有虛空之力，全部注入荒墟肩膀的傷口。
“你瘋了！”荒墟發出一聲慘叫。那股突然暴漲的虛空之力在他體內炸開，不僅撕裂了血肉，更直接沖擊著他的靈力核心。他抓著雲燼手腕的手瞬間松開，整個人踉蹌著後退。
雲燼趁機用盡全力掙脫鎖鏈，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新鮮空氣涌入喉嚨的瞬間，他幾乎要癱倒在地，但還是咬著牙，抓起掉在地上的裂界斧。
荒墟捂著流血的肩膀，眼神又驚又怒︰“你竟然……用虛空之力反噬自身？”他能感覺到核心在動搖，歸墟寒氣變得極其紊亂。
“比起死，這點反噬算什麼。”雲燼的聲音依舊嘶啞，卻站直了身體。他的腳踝還在流血，脖子上有一圈明顯的青痕，但握斧的手卻穩得可怕，“現在，你覺得……誰還能站著？”
荒墟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不斷流血的肩膀。他知道，自己輸了。不是輸在力量，是輸在雲燼那股“寧願自傷也要殺敵”的狠勁上——那是衛陽軍里最常見，卻也最讓饕穹戮麾下忌憚的勁。
“今日之傷，我必百倍奉還。”荒墟最後看了雲燼一眼，眼神里充滿了怨毒。他猛地轉身，拖著鎖鏈踉蹌著躍下斷雲崖，身影很快消失在崖下的雲霧里。
雲燼沒有追。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追不上，而且荒墟受了那麼重的傷，短時間內也掀不起風浪。他拄著裂界斧，緩緩坐在地上，看著荒墟消失的方向，長長地舒了口氣。
崖頂的風漸漸平息，陽光重新落下來，照在他流血的腳踝和脖子上的青痕上。他從懷里摸出傷藥，笨拙地往傷口上抹——左手還在因為剛才的虛空反噬微微顫抖。
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