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里，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刺得人鼻子發酸。
王怡人坐在一張白色的簡易病床上，靜靜地任由醫護人員處理她臉上和頭上的傷口。
酒精接觸傷口的刺痛感讓她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年輕的女醫護人員一邊給她消毒，一邊驚訝地問道，"大白天的，怎麼能打成這樣？"
王怡人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對面病床上的徐敏靜和尹智恩。
兩人正被另一名醫護人員處理傷勢，看起來可比她慘多了。
徐敏靜的大腿被餐叉刺傷，血已經浸透了紗布，尹智恩的手背則有一道長長的傷口，需要縫合。
兩人不時投來惡狠狠的眼神，卻因為訓練部主管的存在而不敢說什麼。
"你脖子上的勒痕很嚴重，"醫護人員輕聲對王怡人說，"痕跡短時間內很難消下去，近期就拿圍巾遮擋一下吧。"
王怡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的皮膚因為被掐而泛起了青紫色。
"你是新來的那個練習生吧？"醫護人員遞給她一面鏡子，"沒什麼大問題，一周左右就能消腫了。"
"傷口都處理完了，"訓練部主管板著臉說，"你們三個，現在就去社長辦公室。"
三人離開醫務室，默默跟在主管身後走向電梯。
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一言不合又要開打的氣氛。
王怡人偷偷瞄了一眼徐敏靜和尹智恩，兩人的表情都很難看，眼中的恨意更濃烈。
按照李允真的說法，這兩人，明顯還沒有被打服。
電梯停在頂層，鈴聲輕響，門緩緩打開。
主管帶著三人走向走廊盡頭的社長辦公室，沉重的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上回響。
王怡人摸了摸胸口，試圖平復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
她知道，接下來她應該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安佑哼的辦公室門緊閉著，主管敲了敲門，听到里面傳來"進來"的聲音後，將門推開。
王怡人跟著走了進去，卻驚訝地發現辦公室里不只有安佑哼，還有幾個陌生的中年人，他們的表情都非常不友善。
"這就是鬧事的人？"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立刻指著王怡人質問道，聲音中充滿敵意。
"我女兒的手就是給她劃傷的？"另一位留著短發的女人尖聲問道，眼神中滿是憤怒，"你看看這傷口，肯定會留疤！我女兒才19歲，手上留了疤，以後怎麼辦？"
王怡人明白了，這些人是徐敏靜和尹智恩的家長。
安佑哼坐在辦公桌後，表情嚴肅而心累。
他示意大家稍安勿躁，然後看向訓練部主管︰"詳細情況是什麼？"
主管將食堂爭端的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盡量保持客觀︰"根據食堂工作人員和其他練習生的描述，是王怡人先動手，將湯潑在尹智恩身上，然後用辣醬瓶擊打徐敏靜的頭部。但也有證人稱，之前徐敏靜和尹智恩有過言語挑釁的行為。"
"言語挑釁？這算什麼理由？"尹智恩的母親激動地站起來，一只手叉在腰上，另一只手指著王怡人的鼻子，聲音尖利得簡直能刺穿耳膜，"難道說幾句重話就值得拿碎片劃人家的手嗎？我女兒的手差點廢了！這個中國人根本就是個暴力狂！"
王怡人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不是這樣的！她們這幾天一直在欺負我...昨天在洗手間里，在練習室里都有打我..."
"你有證據嗎？"尹智恩的母親直接打斷她，聲音里滿是輕蔑與不屑，眼楮里閃爍著惡毒的光芒，"沒有證據就別在這里胡說八道！我女兒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就是！就是！"徐敏靜的父親也跟著起哄，聲音比尹智恩的母親還要刺耳，整個人像一只憤怒的公鴨子般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你們這些外來人就是這樣，一來到韓國就想佔便宜！出了事就想甩鍋！"
"我女兒大腿上被這個瘋女人用叉子扎了一下，血流不止！"徐敏靜的父親怒氣沖沖地拍著桌子，唾沫星子噴得到處都是，"如果傷到動脈，後果不堪設想！你們公司怎麼能招收這種危險份子？"
安佑哼試圖安撫眾人︰"各位家長，請冷靜一點，我們需要了解全面情況..."
"還有什麼好了解的？"尹智恩的母親尖叫著打斷他，聲音高得近乎歇斯底里，"事實擺在眼前！這個中國人故意傷人！我們要求立即開除她，並且賠償醫療費和精神損失費！要不然，我們就去警局報案，以故意傷人罪起訴她！"
安佑哼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各位，這是我們公司內部的事情，我們會有合理的處理方式..."
"什麼叫你們公司內部的事情？"徐敏靜的父親粗暴地打斷他，面紅耳赤地吼道，"人是在你們公司被打的！你們就是包庇犯罪！我告訴你，不給個交代，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們cube是不是真的想包庇一個外國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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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智恩的母親也不甘示弱，扯著嗓子嚷嚷︰"對！我們就在這里坐著不走！除非你們立刻開除這個中國人，並且每人賠償兩千萬韓元！你看看我女兒的手，這麼深的傷口，肯定會留疤的！她還這麼年輕，以後怎麼做人啊！"
安佑哼看了看主管，又看了看王怡人，最後對王怡人說︰"怡人，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和這幾位家長單獨談談。"
王怡人點點頭，默默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听到里面又爆發出一陣更加激烈的爭吵聲。
"你把她支開是什麼意思？怕我們揭穿你們公司的丑事嗎？"尹智恩母親的尖叫聲刺透了厚重的木門。
"我們要求兩千萬韓元的賠償，一分都不能少！否則就直接報警！"徐敏靜父親的怒吼聲緊隨其後。
"各位，我們可以好好商量..."安佑哼沉穩的聲音幾乎被淹沒在潑婦和暴徒的咆哮聲中。
王怡人站在走廊上，背靠著牆壁，慢慢蹲下身，抱住膝蓋。
她明白，自己很可能不僅要離開cube，還可能面臨法律問題。
她有後悔嗎？有的，甚至有些埋怨李允真，逼她做了她本來就不想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在走廊蹲了多久，只感覺雙腿已經麻木。
辦公室里的爭吵聲時高時低，不絕于耳。
突然，她听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听說你打架了？"李允真在她面前停下。
王怡人頭埋在臂彎里，點了點頭。
李允真在她旁邊蹲下，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溫柔︰"打贏了？"
這個簡單的問題讓王怡人有些驚訝，她抬起頭。
王怡人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贏了...但是我又惹麻煩了，歐尼。她們的家長都來了，公司要開除我，還要賠償兩千萬韓元，...還要以故意傷人罪起訴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明明是她們先欺負我的，打我、罵我...但我沒有證據，現在卻變成了我的錯。"
李允真輕輕"嗯"了一聲︰"你知道你今天錯在哪兒嗎？"
王怡人更委屈了，眼淚在眼楮里打轉，明明是你叫我打人的，現在還來質問我，她倔強的小聲說道︰"我沒錯！"
"不，"李允真打斷她，"動手沒錯，錯的是你下手太重，你從一開始就沒衡量自己能承受的後果。"
她直視著王怡人的眼楮︰"當你自己承擔不起後果時，就不要去做。如果你只是打了對方一頓，現在就沒有這麼多問題。把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這才是你的錯誤，我要不幫你你可就真死定了。"
王怡人听完，頭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顫抖。
李允真的話像一盆冷水，讓她清醒過來。
"不過既然是我讓你做的，"李允真突然話鋒一轉，拍了拍她的肩膀，"那自然會幫你搞定。"
她站起身，徑直走向安佑哼的辦公室，推門而入。
辦公室里頓時安靜了一秒，所有人都轉頭看向這個突然闖入的年輕女子。
李允真環顧四周，看到辦公室內除了安佑哼、訓練部主管和兩對家長外，還坐著綁著繃帶的徐敏靜和尹智恩。整個辦公室人滿為患，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你是誰啊？"尹智恩的母親立刻尖聲質問，眼神充滿敵意，"沒看見我們在談重要事情嗎？誰讓你進來的？"
"這是你家啊？"李允真大搖大擺地走到房間中央，視線落在坐在椅子上的尹智恩身上。
她輕輕用腳踢了踢尹智恩的椅子腿︰"起來。"
尹智恩不知道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場震懾，還是下意識的反應，竟然真的愣愣地站了起來。
李允真毫不客氣地在她的位置上坐下，一派自在的樣子。
"你到底是誰啊？"尹智恩的母親被這幅場景氣得臉色發白，聲音幾乎拔高了一個八度，"這麼沒禮貌，是誰家的孩子！"
李允真懶洋洋地指了指門外︰"監護人。"
一句簡單的回答，卻讓整個房間的氣氛微妙地變化了。
"你是她監護人？"徐敏靜的父親都愣了愣，對方看起來就是個跟女兒差不多的年輕人，"就是你帶那個中國女孩進公司的？"
李允真點點頭，表情平靜︰"是我。听說你們要求賠償？"
"對！"尹智恩的母親氣勢洶洶地說，下巴高高揚起，"兩千萬韓元，一分都不能少！而且必須立刻開除那個危險分子！"
"就這？"李允真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嘲諷。
這兩個字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徐敏靜父親的自尊心。
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聲音震耳欲聾︰"你什麼意思？兩千萬韓元對你來說很少嗎？那就兩個億，你知不知道我女兒差點被那個瘋子殺了！"
李允真無動于衷︰"現在的中年人，胃口倒是大得很，也不怕撐死。"
"賠錢是一回事，"尹智恩的母親惡狠狠地說，眼中閃爍著陰險的光芒，"我們還會報警，以故意傷人罪起訴那個中國人！你以為錢能解決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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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你去起訴吧，"李允真聳了聳肩，"談不攏那就算了，拜拜。"
說完，她站起身，徑直朝門口走去，這番態度徹底激怒了尹智恩的母親。
"還想走？這事沒完！"她尖叫著沖上前，伸手就要拉住李允真的胳膊。
李允真敏捷地一閃身，快步走到門外，迅速關上門，然後用力抓住門把手，不讓里面的人打開。
"呀！你給我開門！"尹智恩的母親在門內狂敲著門，聲音憤怒而尖利，"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要投訴你！投訴你們整個公司！"
李允真穩穩地抓著門把手，背靠著門，對著門外牆邊偷听的王怡人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王怡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本來以為她是進去解決問題的，結果她只是跑去里面氣了對方一頓。
突然，門內的安佑哼開口了，聲音出奇地平靜︰"兩位家長，我想我們可以冷靜地談一談。"
"談什麼談？談她破壞我女兒的前程嗎？"尹智恩的母親仍然怒氣沖沖。
"各位，請坐下，"安佑哼的語氣突然變得強硬起來，"我想我需要向大家說明一些事情。首先，我們有王怡人被你們女兒欺凌的證據。"
"從王怡人進入cube的第一天起，"安佑哼繼續道，"就遭到了你們女兒的排擠和欺凌。包括言語辱罵、身體攻擊，甚至深夜闖入她的宿舍，在她的枕頭上寫"滾回中國"這樣的歧視性字眼。關于這些，我們有多位證人和證據。"
"呵...你忽悠鬼呢！"尹智恩的母親冷笑著說，她早就听女兒匯報過，她倆打人的時候全程避開了攝像頭。
安佑哼面色陰沉︰"我們確實有一些證人證言。"
"呵！"徐敏靜的父親得意地冷笑一聲，"還想虛張聲勢！人證有什麼用？沒證據還敢威脅我們？"
尹智恩的母親也立刻配合，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那就這麼說定了！兩億韓元賠償！外加開除那個中國人！否則我們就報警，以故意傷人罪起訴她！"
安佑哼腦袋都大了，他相信王怡人說的是真的，但沒有實質證據。
但是王怡人打人全程都被錄下來了，而且整個食堂都看到了她先潑湯，而且用碎片和餐叉傷人的行為很難辯解。
一時間，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肯讓步。
最終，安佑哼不得不做出讓步︰"關于賠償金額，我們需要進一步協商。至于開除的問題，我們會認真考慮。"
"沒什麼好考慮的！"尹智恩的母親一拍桌子，"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復！"
就在兩方在屋里對峙時，李允真卻拉著王怡人，走向公司大門。
走出電梯間，王怡人一臉擔憂，小聲問道︰"歐尼，我們就這麼走了？"
李允真輕輕笑了笑︰"你以為我是來解決問題的？我只是過來看看你。"
王怡人不解地看著她︰"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看戲，"李允真平靜地說，"你想成為公眾人物，不讓對方永遠閉嘴的話，你身上就永遠背著一個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炸了，所以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簡單賠錢就能解決的。"
兩人穿過大廳，走到公司門口的台階上坐下。
李允真從口袋里掏出兩個口罩，遞給王怡人一個︰"戴上"
王怡人迷惑地接過口罩，慢慢戴上。
李允真抬起手，向街道對面揮了揮，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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