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里頭,劍氣還沒完全消散,就跟一層若有若無的薄紗似的,在空氣中隱隱浮動。莫小攜隨手就把那把一直不安分、嗡嗡躁動的怪劍,朝著角落扔了過去。
嘿,可那劍刃在快要落地的時候,卻突然一下子懸停住了,劍身上的血紋就像一條條活靈活現的小蛇,“嗖”地一下纏繞在了旁邊的蒲團上。
莫小攜慢悠悠地倚在那雕花窗欞邊上,手指隨意地劃過《天乙靈離》那燙金的封面,像是隨口一提地說道︰“莆良大師,您知道不?最近啊,人界各個城的公告欄上,可都貼滿了關于聖界的罪狀呢。說他們到處散播太歲瘟疫,趁著大家慌亂的時候,就開始掠奪人口,干的都是些缺德事兒。”
蒲良正專心擦著濺到袖口上的香灰呢,听到這話,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手上拿著的青銅香爐往案幾上這麼一磕,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說道︰“哼,不過就是些江湖上的謠傳罷了。聖界向來都把自己標榜成正義的化身,怎麼可能干這種下三濫的事兒呢?又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啊。”
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可他的眼楮卻始終盯著那本秘籍,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喉結也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突然,半年前莫小攜 送自己前半部逐漸秘籍超級,就像放電影似的,在他腦海里一下子閃了出來。那時候,和眼前這本完整典籍的鎏金邊角,形成了一種特別刺眼的對比,讓他心里頭一陣刺痛。
莫小攜冷不丁地往前逼近了一步,身上玄色的衣擺一下子掃落了案頭的鎮紙,“砰”的一聲悶響。他盯著蒲良,說道︰“那魔界嗜殺成性,到處抓捕生靈用來修煉的事兒,大師您也覺得這是憑空捏造的嗎?”
這話就跟淬了毒的暗器似的,一下子就戳中了蒲良的要害,蒲良手上擦拭的動作“唰”地一下就僵住了。這時候,爐子里的沉香突然“ 啪”一聲爆開了個火星,在這寂靜的氛圍里,顯得格外刺耳。
蒲良不禁想起五年前,有個弟子捧著一把沾了魔紋的斷劍來找他修復,那劍身上殘留的氣息里,分明還夾雜著小孩子的啼哭聲呢,讓人心里直發毛。
“確有其事。”蒲良慢慢地松開了手里的香爐,香爐的金屬表面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指痕。
他別過臉去,不太想直視莫小攜眼里那銳利的鋒芒,可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對方衣袖上雲紋,在沒有風的情況下,竟然自己輕輕地擺動了起來,就好像是某種危險的預警信號。
窗外的竹影被夕陽拉得老長,在地上交錯著,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莫小攜突然仰起頭,哈哈大笑了起來,那笑聲特別響亮,震得窗外的竹影都跟著亂顫。他大聲說道︰“我要是能把這一切都改變,把聖界那偽善的面具給撕下來,重新塑造三界的秩序,大師您可願意幫我一把?”
說話間,他的瞳孔泛起了幽冥紫光,整個人就好像被籠罩在黑暗與光明交織的迷霧里頭,透著一股神秘勁兒。
蒲良听了這話,卻一下子想起了自己這輩子一直沒完成的遺憾——那把他傾注了三十年心血打造的絕世寶劍,就因為材料沒湊齊,最後功虧一簣,到現在還在鑄劍閣的深處,落滿了灰塵呢。
“荒謬!”蒲良猛地一下子站了起來,這一下動靜可不小,震得旁邊的茶盞都“ 當”一聲翻倒了,茶水在青磚地面上慢慢地蜿蜒流淌,那形狀看著就跟血色的紋路似的。
他大聲說道︰“我們鑄劍師只關心劍能不能鑄成,才不管什麼前因後果呢!”話還沒說完,就瞧見莫小攜慢慢地掀開了衣袖,左臂上魔翼的紋飾突然間綻放出琉璃般的幽光,冷冷地說道︰“我可是魔界少主。要是大師您不肯幫忙,這《天乙靈離》的下半部......”
這威脅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蒲良听了,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耳邊仿佛又響起了師父臨終前那聲長長的嘆息︰“可惜啊,窮盡一生,也沒參透那殘缺的鑄劍之秘......”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莫小攜像是沒事兒人似的,隨意地抬手一揮,一道金光“唰”地一下撕裂了虛空。神劍天閃就這麼裹挾著一陣龍吟,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劍身上流轉的符文,就像天上的星河倒懸下來了一樣,璀璨奪目,劍柄處瓖嵌的龍楮寶石,竟然還在微微地轉動,就好像這劍有了生命似的。
蒲良一看到這劍,呼吸都差點停住了——這把劍的劍意那叫一個雄渾磅礡,簡直絲毫不比他這輩子鍛造出來的最厲害的作品差。更讓他心里發慌的是,這劍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竟然和《天乙靈離》殘卷里記載的“神鑄之境”隱隱約約地產生了共鳴。
“我未婚妻可是宇龍界公主。”莫小攜一邊把玩著神劍,一邊讓劍穗輕輕地掃過《天乙靈離》,這一掃,激起了書頁間的符文一陣共鳴。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著蒲良瞪得老大的眼楮和劇烈起伏的胸膛,心里明白,自己已經捏住了對方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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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良的指甲都深深地掐進了掌心,想起去年在極北冰淵,為了尋找傳說中的隕鐵,差點就把命丟在冰龍的肚子里了。要是能見識一下神龍族的鑄器秘法,那該多好啊......
寂靜持續了大概三息的時間,蒲良突然“撲通”一聲跌坐回了太師椅上,這一下動靜太大,震得椅背上的螭龍雕刻簌簌地落灰。
“拿來!”他伸出手,一把就搶過了《天乙靈離》,書頁被他翻得嘩啦作響,泛黃的紙頁間似乎還殘留著莫小攜指尖的那一絲幽冥寒意。“先讓我瞧瞧神龍族的鑄器秘法!”剛才還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這會兒已經蕩然無存了,眼楮里只剩下了狂熱的求知欲。
窗外的山風呼呼地刮著,卷著鑄劍的錘聲呼嘯而過,卻不知道在這破蒼派里頭,一場即將改變三界格局的盟約,就這麼悄悄地達成了。
莫小攜看著蒲良那貪婪翻動書頁的模樣,忽然覺得窗外的夕陽好像都變得狡黠了起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地面上交織成了一柄還沒完成的劍的形狀。
蒲良的指尖突然緊緊地摳住了《天乙靈離》的書頁,書頁上的鎏金紋路在他掌心都勒出了深紅的痕跡。
聖界使者半個月前跟他密談時說的那些話,這會兒就像一條條毒蛇,在他腦海里不停地游走︰“再過幾個月,聖魔兩界就要在界壁展開終局之戰了......”
他抬起頭,望向莫小攜,窗外的暮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地浸染了整片天空,把少年周身的幽冥邪氣都鍍上了一層血色。
山風卷著從遠處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戰鼓聲,震得案頭青銅香爐里的香灰簌簌地跳動,就好像那還未可知的命運,正在不安地顫動著。
“聖界的九轉還魂丹,五氣朝元丹,據說能續死人的命,生骨丹還能接上斷了的肢體。”蒲良的聲音就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一樣,有點沙啞。這時候,案頭那杯已經冷掉的茶盞,水面上突然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魔界就算有魔氣護體,又能抵擋得了多久呢?”他的余光瞥見廊下破蒼派的鎮派劍陣正在慢慢地運轉著,青銅劍刃上映出莫小攜那雙愈發深沉的瞳孔,在那瞳孔里頭,仿佛藏著一片正在翻涌的暗潮。
在這幾十年的鑄劍生涯里,他見過太多的神兵利器,到了戰爭的時候,就變成了嗜血的凶器。這會兒一想到自己要是卷入這場紛爭,那他苦心經營的鑄劍閣和門下的那些弟子,恐怕都得萬劫不復,後頸那兒不禁就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莫小攜沒有回答,只是袖中突然涌出了濃稠得像墨汁一樣的霧氣。混沌神國的虛影在他身後若隱若現,從里頭傳來了戰鼓的轟鳴聲,還有龍吟虎嘯的聲音,同時伴隨著一股強大的威壓,讓周圍的空間都微微地扭曲了起來。
蒲良注意到霧氣的邊緣泛著珍珠母貝一樣的光澤,正覺得奇怪呢,就看見十道黑影踩著黑霧走了出來。這十個人身上穿著黑雲軍的玄甲,玄甲上凝結著魔界特有的咒文,可面罩下面的眼神,卻透著人界修士才有的那種堅毅。
他們腰間懸掛著半塊虎符,隱隱約約地浮現出和《天乙靈離》殘卷中相似的陣圖紋路。
為首的那個人抬手,拿起一把青銅短刃,“噗”的一下,精準地刺入了自己的心髒,鮮血就像噴泉一樣涌了出來,在地面上綻開了一朵妖異的紫花。
“住手!”蒲良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木椅在青磚地面上拖出了一道刺耳的聲響。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瑩藍色的身影“唰”地一下劃破了霧氣,美人魚白風甩動著綴滿珍珠的魚尾,輕盈地浮現了出來。
她頭發上戴著的珊瑚發飾閃爍著神秘的光暈,尾鰭每擺動一次,周圍的空氣就泛起水紋一樣的漣漪,那些濺起來的水珠落在案頭,竟然凝結成了微型的漩渦,把散落的香灰卷成了一柄懸浮在空中的小劍。
白風伸出指尖,輕輕地按在了傷者的眉心,鱗片泛起了柔和的瑩藍光芒,生命鏈接印記就像蜘蛛網一樣,迅速地擴散開來。剎那間,那十道身影的周身都騰起了翡翠色的光暈,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破損的甲冑也重新泛起了金屬的光澤。
更讓人驚訝的是,他們身後竟然浮現出了虛影——那是十頭形態各不相同的上古凶獸,正對著莫小攜俯首低吼。蒲良還注意到,白風施法的時候,魚尾鱗片流轉的紋路和莫小攜施展術法時的符文軌跡,竟然形成了某種奇妙的呼應,就好像在演繹一場跨越種族的力量共鳴。
“這是......”蒲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目光死死地盯著黑雲軍腰間懸掛的半塊虎符,那上面的紋路竟然和《天乙靈離》鑄劍秘籍中的陣圖一模一樣。
莫小攜抬手,把眾人都召了回去,混沌神國的虛影化作一道流光,一下子沒入了他的掌心。
“聖界的丹藥得取活人的生機才能煉制出來,可我這生命鏈接術,卻能真正地逆轉生死。”他的指尖輕輕地劃過蒲良鍛造的那把怪劍,劍身的血紋突然劇烈地震顫了起來,和黑雲軍甲冑上的咒文產生了共鳴,發出了一陣嗡鳴聲。“大師您覺得,到底哪方才是真正的逆天而行呢?”
窗外的暮色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了墨色,破蒼派的劍陣在這一刻突然迸發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蒲良望著莫小攜周身若隱若現的神性光輝,又低頭看了看手里那本被冷汗浸濕的秘籍,幾十年一直求而不得的執念,和此刻親眼看到的這種逆天手段,在他心里頭轟然相撞。
當山風裹挾著遠處戰場的硝煙,輕輕地拂過窗台的時候,他突然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在鑄劍爐前發下的那個宏願︰窮盡一生,一定要參透天地間所有的鑄劍奧秘。而眼前這種能逆轉生死的神術,如果能和鑄劍之道融合在一起......
“要是我幫你,能不能讓我觀摩這生命鏈接術和鑄劍之道的融合過程?”他听見自己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可這聲音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話音剛落,那把先前一直躁動不安的怪劍,突然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鳴叫聲,劍身的血紋化作一道流光,一下子沒入了莫小攜的掌心,就好像它提前預知到了,新的盟約馬上就要達成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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