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蒼派後山鑄劍閣內,熱浪翻涌,猶如一只巨獸張開的熾熱巨口,將方圓數丈都裹挾進了它的炙熱懷抱。
莆良雙目赤紅,額頭青筋暴起,全神貫注地盯著眼前那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熾熱熔爐。他布滿老繭的雙手緊握著一柄巨大的鐵錘,手臂肌肉緊繃,隨著每一次用力,肌肉線條都如蟄伏的虯龍般凸起又收縮。
汗珠順著他脖頸的溝壑滾落,在火光映照下泛著金紅的光,轉瞬便被蒸騰成虛無。
此時的熔爐中,通紅的鐵水劇烈翻滾,仿佛無數條火蛇在相互纏繞、撕咬,迸濺出的火星如流星般四散飛濺,落在地面上“滋滋”作響,騰起陣陣白煙。
莆良口中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急促,像是在與天地溝通,又像是在與這即將成型的劍胚對話。他的呼吸隨著鐵錘的起落而變得沉重,每一次呼氣都像是在吐出胸中的一團火焰,每一次吸氣又像是在吸納天地間的天地之力。
那些飄散的火星落在他布滿鐵屑的衣襟上,明明滅滅,卻始終無法灼燒他分毫——這是他以三十年鑄劍修為凝練的護體罡氣,此刻卻因心神過于投入而泛起細微漣漪。
突然,莆良大喝一聲,聲如洪鐘,震得整個鑄劍閣都微微顫抖。他手中的鐵錘如雷霆般迅猛地砸向劍胚,“當——”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那聲音穿透了鑄劍閣的牆壁,在山谷間回蕩。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成敗在此一舉,莆良的眼神中滿是決絕與專注,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眼前這把正在成型的劍。
他能感覺到劍胚中沉睡的劍意正在甦醒,那是他耗費三年采集的玄鐵與龍筋淬煉出的靈性,只需最後三次錘擊,便能讓它破繭成蝶。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突兀的稟報如晴天霹靂般在鑄劍閣外響起︰“莆良大師!門外有人自稱故人,攜《天乙靈離》下半部秘籍,前來討教鑄劍之道!”
這聲音如同一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瞬間刺破了莆良緊繃的心神。他的身體猛地一震,握著鐵錘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原本精準的力道瞬間偏移。
鐵錘重重地砸在劍胚的邊緣,發出一聲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劍胚在這突如其來的力量下,形狀發生了詭異的變化,原本筆直的劍身扭曲成了奇異的弧度,宛如一條蜿蜒的靈蛇,劍柄處更是凸起了尖銳的稜角,仿佛長出了獠牙。
更可怖的是,劍身表面竟浮現出細密的血紋,隨著空氣的流動而詭異地蠕動。
莆良瞪大了雙眼,臉上滿是震驚與憤怒,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他緩緩地拿起這把意外鑄成的奇怪劍,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他咬牙切齒地低吼道,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手中的劍微微發顫,仿佛也在感受著主人的憤怒。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為這把劍傾注的無數心血,想起了在極寒之地采集玄鐵時被凍裂的傷口,想起了與守護龍筋的上古凶獸搏斗時留下的疤痕,而這一切,竟被這一聲稟報毀于一旦。
就在莆良準備發作,將怒火傾瀉而出時,他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莫小攜 隱藏起那本夢寐以求的《天乙靈離》下半部秘籍。
此刻,這個名字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臉上的憤怒瞬間被狂喜所取代,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揚起,眼神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天乙靈離》下半部!”
莆良喃喃自語道,聲音中充滿了渴望與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鑄劍技藝達到巔峰的模樣,看到了那些困擾他多年的難題迎刃而解的場景。
莆良毫不猶豫地將手中這把奇怪的劍一丟,轉身就朝著山門狂奔而去。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把被丟棄的劍竟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嗖”的一聲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緊跟著莆良的腳步追了出去。
劍身的血紋愈發鮮艷,在空中拖出長長的紅色尾跡,宛如一條血色的絲帶。
負責稟報的弟子原本正緊張地站在門外,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惹得莆良大師發火。當他看到那把劍突然飛起,如影隨形地跟著莆良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楮瞪得滾圓,嘴巴張得大大的,仿佛能塞進一個雞蛋。
“這...這劍成精了!”他驚恐地大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恐懼與不可思議,雙腿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曾听長老說過,唯有蘊含絕世劍意的神兵,才會在成型後自主擇主,可這把劍分明是在意外中誕生的,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而此時的莆良,滿心滿眼都是那本《天乙靈離》下半部秘籍,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這詭異的一幕。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點見到那本秘籍,快點將它握在手中。
他的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鑄出驚世神劍,名震天下的輝煌場景。山風呼嘯著掠過他的耳畔,卻吹不散他的急切;沿途的石階在他腳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也在為他的激動而共鳴。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在前往山門的路上,莆良的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關于鑄劍的奇思妙想,那些曾經困擾他許久的難題,似乎都在這本秘籍的光芒下變得清晰起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與那位故人相見,想要立刻翻開那本秘籍,汲取其中的智慧與力量。他甚至開始想象,當他參透了全部的鑄劍之術,是否能真正做到“以魂鑄劍”,讓每一把劍都成為有生命、有靈性的存在。
而莫小攜,此刻正站在破蒼派山門處,靜靜地等待著莆良的到來。他的眼神平靜而深邃,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自信的笑意。他知道,這本《天乙靈離》下半部秘籍,就像是一把鑰匙,即將打開莆良心中那扇渴望已久的大門,也將為自己和姚天勝的計劃邁出堅實的一步。
很快莆良穿過層層疊疊的石階,鬢角的白發被山風掀起,發梢還沾著熔爐迸濺的暗紅火星,像未熄滅的執念。
當他終于在山門望見莫小攜負手而立的身影時,粗重的喘息聲撞在青銅巨像的符文上,震得藍光都晃了幾晃——對方手中那本泛著古銅色光暈的《天乙靈離》下半部,正隨著山風輕顫,金箔書頁間似有龍吟聲若隱若現,仿佛隨時要化作流光飛入他懷中。
"這就是破蒼派待客之道?"莫小攜聲音清冽如寒泉,指尖輕輕叩擊古籍封面,發出"篤篤"聲響。這聲音竟與鑄劍錘擊聲微妙共鳴,驚得遠處熔爐噴出的火舌都縮了半寸。
他身後的青銅巨像符文突然黯淡了幾分,似是被這輕叩聲震碎了幾分威嚴。莆良這才驚覺自己仍保持著奔跑的姿態,慌忙整了整染著鐵屑的衣襟,連聲道︰"怠慢了!莫少俠請!"
轉身時,余光瞥見那把追著自己的怪劍正懸在半空,劍身血紋如蛇群遷徙般涌動,暗紅流光順著劍脊爬上他後頸,激起一陣戰栗。
沿著蜿蜒的回廊前行,三道身影突然從竹林中疾掠而出。竹葉在他們周身旋舞成旋渦,王超腰間玉佩撞出清響。
"莫兄弟!"三兄弟幾乎異口同聲,素來冷峻的臉上綻開驚喜的笑紋。王凱撓著後腦勺打量莫小攜腰間佩劍︰"可算見著活人了!姚前輩最近身子骨還硬朗吧?當年他教我們七情劍意時,那劍風刮得竹林半個月不敢抽新芽......"
"如今應稱他殺神姚天勝。"莫小攜打斷的瞬間,山風突然凝滯。王浩手中把玩的竹枝"啪"地折斷,斷面的汁液濺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跡。他們記憶中那個醉臥竹林、揮劍劈開雷雲的大劍狂,竟已踏上神道?
王超喉結滾動,望著莫小攜染著幽冥邪氣的指尖,突然想起姚天勝曾說"劍道盡頭是殺道",此刻這話在耳畔轟然炸響。
會客廳的檀木屏風還殘留著晨露的涼意。莆良剛要開口詢問秘籍,忽覺眼前銀光一閃,莫小攜抬手結印,十二道幽藍符文自地面騰起,如鎖鏈般交織成半透明的結界。
外界的鑄劍聲、鳥鳴聲被隔絕在外,唯有結界邊緣泛起細密的波紋,像煮沸的水銀。"莆良大師,"莫小攜指尖拂過書頁,符文泛起幽藍微光,與他瞳孔里的幽冥之火遙相呼應,"在下有一問——鑄劍重要,還是人間所謂正邪重要?"
這句話如重錘砸在莆良心口。他閉上眼,三十年鑄劍生涯在眼前閃回︰為名門鍛造的正氣劍飲過忠良之血,給魔教打造的血刃卻斬過食人妖獸,最得意的作品如今成了皇室案頭的擺件。
掌心傳來灼痛,那是鍛造鎮派寶劍時被龍焰灼傷的舊疤,此刻竟隱隱發燙。"我只在乎鑄劍過程。"他沙啞的聲音撞在結界上又彈回來,"劍若有靈,拿起它的手......終究不由我管。"
話音未落,一聲清越的劍鳴撕裂寂靜!那把奇怪的劍竟無視隔音結界,如鬼魅般穿透屏障,劍身血紋暴漲成蛛網,直刺莫小攜咽喉!
莫小攜瞳孔驟縮,左手化掌如刀,"錚"地扣住劍身。剎那間,兩股力量相撞,結界泛起蛛網狀裂痕,會客廳的地磚轟然龜裂,書架上的古籍無風自動,嘩啦啦翻飛得漫天紙屑。
更詭異的是,被劍氣掀翻的青銅香爐中,香灰竟懸浮半空,組成一幅幅劍戰殘影。
"這不可能!"莆良踉蹌後退,撞翻了一旁的青銅香爐。香灰飛揚間,他終于看清——劍脊處隱約浮現的人臉輪廓,正隨著莫小攜的發力而扭曲。
這張臉竟與他年輕時鑄劍走火入魔的模樣如出一轍!冷汗順著脊背滑落,他突然想起《天乙靈離》殘卷記載︰"至邪之念,可孕劍魂",而方才鑄劍時因秘籍誘惑產生的強烈執念,竟意外賦予了這把殘次品生命。
更令他脊背發涼的是,那劍魂看向莫小攜的眼神,分明帶著挑釁與渴望,如同野獸盯上了勢均力敵的獵物,而莫小攜掌心纏繞的幽冥邪氣,正與劍身血紋產生詭異共鳴。
喜歡傲劍狂魔請大家收藏︰()傲劍狂魔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