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市第一職業中專技校的校門口，晨霧還沒散盡。
周志高穿著一身深藍色夾克，老鄭則套了件灰色工裝，兩人手里提著印有“寒市文具”字樣的布袋，儼然一副為孩子考察學校的家長模樣。
“記住，少說話，多觀察。”周志高壓低聲音，跟著送孩子的家長們走進校門。
校園里的廣播正播放著晨讀內容，教學樓前的花壇修剪得整齊，可走到食堂附近，空氣中卻隱約飄來一股異味。
正值早餐時間，食堂門口排著長隊，學生們手里攥著飯卡，臉上帶著幾分麻木。
周志高和老鄭跟著隊伍往前走，眼角的余光瞥見後廚窗口，工作人員正將一筐筐包裝好的預制菜往出搬，包裝袋上的生產日期已經模糊不清，旁邊的鐵盆里，幾塊肉的顏色發暗，甚至能看到細小的霉斑。
“師傅，給我兩份早餐。”周志高遞過臨時借來的飯卡。
窗口里的工作人員頭也不抬，舀了兩勺泛著油花的稀飯，又遞過兩個硬邦邦的饅頭和一小碟咸菜。
“沒有別的了？”周志高故意問道，“我听說有肉包子？”
“那是給老師留的。”工作人員語氣敷衍，“學生就吃這些，要吃好的讓你家孩子考重點高中去。”
周志高沒再追問，端著早餐找了個角落坐下。
不遠處的教師專用餐桌前，幾位老師正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餐，白粥、肉包子、炒青菜，還有一碟涼拌牛肉，食材新鮮，分量充足。
一個學生不小心路過，踫掉了老師桌下的塑料袋，里面掉出幾個包裝精美的水果禮盒。
“走路不長眼？！”老師厲聲呵斥，學生嚇得趕緊道歉，低著頭匆匆離開。
周志高的拳頭在桌下悄悄攥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老鄭壓低聲音“這也太過分了，老師和學生的待遇簡直天差地別。”周志高沒說話，只是拿出手機，悄悄拍下了教師餐桌和學生餐的對比畫面。
吃過早餐，兩人以“想看看宿舍環境”為由，跟著一位宿管阿姨往宿舍樓走。
男生宿舍在最北邊，剛走進樓道，一股潮濕的霉味就撲面而來。
牆壁上布滿了涂鴉和污漬，走廊里的燈泡有的已經損壞，只剩下裸露的電線。
走進一間宿舍，八張上下鋪擠得滿滿當當，床上的被褥又薄又舊，床板縫隙里還夾著灰塵和碎屑。
“這宿舍怎麼這麼破？”老鄭故意皺起眉頭，“沒有空調嗎？夏天這麼熱怎麼過？”
宿管阿姨嘆了口氣“男生宿舍就這樣，好幾年沒修過了。”
“空調？只有老師宿舍才有，女生宿舍能好點，有電風扇，牆壁也刷過。”
兩人又去了女生宿舍，確實比男生宿舍整潔些，但依舊沒有空調，夏天全靠電風扇降溫。
而當他們路過教師宿舍樓時，卻看到完全不同的景象，樓前有專門的停車位，樓道里鋪著瓷磚，每個房間都是帶陽台的套間，透過窗戶能看到里面的空調和沙發。
“這哪是宿舍，簡直比普通公寓還舒服。”老鄭忍不住嘀咕。
離開學校時，周志高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職專是培養技術人才的地方，卻把學生當成二等公民，這樣的學校怎麼能教出好學生？”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寒市教育局局長的電話，語氣里帶著壓抑的怒火，“王局長，我是周志高。”
“現在立刻去寒市第一職業中專技校，調查食堂和宿舍的問題，要是查不清楚，你這個局長就別當了。”
電話那頭的王強瞬間慌了，趕緊應下“周部長，我立刻就去，一定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
掛了電話，周志高對老鄭說“走，去醫院，先去私人醫院看看，再去公立醫院，對比一下。”
兩人先去了寒市一家有名的私人醫院，名叫仁心醫院。
剛走進大廳，就有導醫熱情地迎上來“請問是來看病還是咨詢？”
大廳里干淨整潔，候診區的沙發柔軟舒適，牆上的電視播放著健康知識，甚至還有免費的茶水和零食。
一位老人在護士的攙扶下慢慢走過來，護士耐心地幫他掛號、測血壓，臉上帶著笑容。
“這里的服務確實不錯。”老鄭小聲說。
周志高點點頭，假裝是“想給父母咨詢體檢項目”，跟著導醫參觀了各個科室。
病房里配有獨立衛生間、電視和空調，醫生詳細地介紹著體檢套餐，沒有絲毫不耐煩。
“要是所有醫院都這樣就好了。”周志高心里暗忖，可這份好感，在他來到市第三人民醫院後，徹底煙消雲散。
市第三人民醫院的大廳里擠滿了人，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藥水混合的異味。
候診區的椅子破舊不堪，有的甚至少了一條腿，用磚頭墊著。
幾個患者家屬因為排隊的問題爭吵起來，護士站里的護士卻頭也不抬，只顧著玩手機。
“護士，請問內科在哪里？”周志高走上前問道。
護士不耐煩地抬起頭，指了指走廊盡頭“自己找去，沒看到我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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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順著護士指的方向走去，內科診室的門虛掩著，里面卻空無一人。
“醫生呢？”周志高拉住一個路過的實習生。
實習生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李醫生剛才出去了，說是家里有事，讓我們先看著。”
“家里有事？”周志高的語氣冷了下來，“當值期間擅自離崗，這是醫生該做的事嗎？”
實習生嚇得趕緊跑開，周志高在醫院里轉了一圈，發現類似的情況還有不少，有的科室醫生不在崗，有的護士態度惡劣，還有的病房里沒有熱水，患者只能自己去樓下打水。
一位住院的老人躺在床上，輸液瓶快空了，按了好幾次呼叫鈴，都沒人過來。
“這醫院簡直不像樣！”老鄭的語氣里滿是憤怒。
周志高掏出手機，將醫院的情況一一拍下，然後撥通了寒市衛健委主任的電話。
“張主任，我是周志高。現在立刻去市第三人民醫院，調查醫生擅離職守、服務態度差的問題。”
“另外，對比仁心醫院和市第三人民醫院的運營情況，找出差距，三天內給我一份整改方案。”
張主任的聲音里滿是慌亂“周部長，我……我立刻就去，一定盡快拿出整改方案。”
離開市第三人民醫院時，已是下午。
周志高坐在車里，看著窗外漸漸落下的夕陽，心里滿是沉重。
他原以為，解決了許麥民的問題，寒市的情況會好起來，可沒想到，在教育和醫療這些民生領域，還存在這麼多問題。
“老鄭，你說，為什麼私人醫院能做得這麼好，公立醫院反而這麼差？”
老鄭想了想，說“可能是因為私人醫院要靠口碑吸引患者，而公立醫院有政府扶持，不愁沒病人，所以就放松了管理。”
周志高點點頭“有道理，但公立醫院是為老百姓服務的，要是連基本的服務都做不好，怎麼能讓老百姓滿意？”
“看來，整頓工作還得加大力度，不能只停留在表面。”
車子駛回市政府時，教育局局長王強和衛健委主任張磊已經在門口等候。
王強手里拿著一份初步調查報告，臉色慘白“周部長，寒市第一職業中專技校的問題確實存在。食堂的預制菜是過期的，學生宿舍多年未修繕，而教師宿舍卻每年都翻新。”
“我們已經責令學校立刻整改，更換食堂食材，維修學生宿舍，並且對校長進行了停職調查。”
張磊也趕緊遞上報告“市第三人民醫院的問題也查清楚了，有5名醫生在當值期間擅自離崗，10名護士服務態度惡劣。”
“我們已經對這些人進行了處罰，並且安排了人員補充，確保每個科室都有醫生在崗。”
“另外，我們會借鑒仁心醫院的管理經驗，改善公立醫院的服務質量。”
周志高接過報告，認真翻看著，語氣嚴肅“整改不能只做表面功夫，學校要建立學生餐和宿舍的監督機制，讓學生和家長參與進來。”
“醫院要加強醫生和護士的培訓，建立績效考核制度，服務不好的就降級或調離。”
“我會安排巡察組的人不定期回訪，要是發現問題反彈，你們兩個，還有學校和醫院的負責人，都要承擔責任。”
王強和張磊連連點頭“我們一定嚴格落實，絕不敷衍了事。”
周志高走進市政府大樓，看著走廊里忙碌的工作人員，心里清楚，寒市的整頓工作還任重道遠。
教育、醫療、住房……每個領域都有需要解決的問題。
但他有信心，只要堅持以民為本，一件事一件事地去解決，就一定能讓寒市真正成為讓老百姓滿意的模範城市。
“老鄭，明天我們去看看學校和醫院的整改情況，再去保障性住房項目現場，了解下進展。”周志高的語氣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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