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部大樓的燈光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周志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捏著兩份剛剛裝訂好的合作協議。
左邊那份標注著“白頭鷹”字樣的文件邊緣,已經被他的指尖摩挲出淡淡的毛邊,右邊西盟的協議則還帶著打印機的余溫,紙張挺括如新。
“部長,黑州十七國的駐華使節已經在三號會議室等候了。”秘書小陳的聲音帶著謹慎,托盤里的咖啡冒著熱氣,在空氣中氤氳出白色的霧靄,“尼日利大使特意問,是不是可以提前看看援助方案的細則。”
周志高轉過身,將兩份協議放進抽屜深處,鎖舌彈起的輕響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告訴他們,方案要等所有使節到齊才能公布。”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中山裝,領口的風紀扣系得一絲不苟,“另外,把黑州礦產分布圖掛到會議室的電子屏上,標注出已探明的黃金和珍稀礦脈。”
小陳剛要退出去,又被周志高叫住。“讓食堂準備些手抓飯和椰棗。”他想起上次和肯尼大使吃飯時對方說的話,非洲朋友最看重的不是宴席的排場,而是主人是否記得他們的飲食習慣,“告訴大師傅,少放咖喱,多備些檸檬汁。”
三號會議室里彌漫著一股混合了檀香和古龍水的氣味。
十七位使節穿著各式各樣的民族服飾,剛果大使的豹紋領結在燈光下格外醒目,南非大使則堅持穿著筆挺的西裝,袖口露出的金表鏈閃著低調的光。
看到周志高走進來,原本低聲交談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各位老朋友,好久不見。”周志高走到主位坐下,面前的青瓷茶杯里,滇紅的茶湯正緩緩舒展,“去年在約翰內斯堡,坦桑尼亞大使說要教我跳恩戈瑪舞,今天是不是該兌現承諾了?”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
坦桑尼大使是個胖墩墩的中年人,聞言立刻站起來,踩著鼓點比劃了兩個動作,引得眾人紛紛鼓掌。
周志高微笑著拍手,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掃過每個人的表情,哥拉大使頻頻看表,顯然心里裝著事。
贊比大使則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著什麼,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格外清晰。
等笑聲平息,周志高抬手示意小陳播放ppt。
電子屏上瞬間跳出黑州大陸的衛星地圖,紅色的礦脈標記像一條條蜿蜒的血管,從好望角一直延伸到撒哈拉沙漠。
“各位請看。”他拿起激光筆,在剛果盆地的位置畫了個圈,“這里的鈷礦儲量佔全球的百分之六十四,而鈷,正是制造動力電池的核心原料。”
會議室里的竊竊私語聲突然消失了,周志高注意到,安哥拉大使的手指猛地攥緊了鋼筆,筆帽上的鑽石瓖嵌在燈光下閃了閃,他記得情報里說,安哥拉的鈷礦大多被白頭鷹的企業壟斷,開采權租期還有五十年。
“龍國願意提供二十億美元的無償援助。”周志高的聲音平穩而有力,激光筆在地圖上掃過一片黃色區域,“在莫桑比克修建三座水電站,解決黑州東南部的用電難題。另外,我們將派出五百名農業專家,幫助贊比亞改良玉米品種,預計能讓當地的糧食產量翻一番。”
贊比亞大使猛地抬起頭,眼里閃著難以置信的光。
他們的國家每年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面臨饑荒,上屆政府花了十年時間都沒解決的難題,眼前這個龍國官員竟然輕描淡寫地說要解決。
“周部長,您的意思是……無償?”尼日利亞大使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楮里充滿警惕,“我們黑州有句諺語,免費的午餐里往往藏著魚鉤。”
周志高笑了,從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推到會議桌中央。
“魚鉤確實有。”他的坦誠讓眾人都愣住了,“我們希望能獲得這些礦脈的優先開采權,期限五十年。”
“龍國的企業會雇佣當地工人,開采出來的資源,一半留給黑州自用,一半由我們運回國內。”他頓了頓,補充道,“所有開采設備都會留在當地,五十年後,你們將擁有完整的產業鏈。”
電子屏上突然切換出一組對比圖︰左邊是白頭鷹企業在黑州的礦區,裸露的山體像道丑陋的傷疤。
右邊是龍國在南美援建的銅礦,周邊種滿了綠樹,礦區醫院的紅十字標志格外醒目。
“我們不會像某些國家那樣,只懂掠奪。”周志高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龍國講究的是‘授人以漁’。”
安哥大使突然站起身,豹紋領結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跳動︰“周部長,您知道白頭鷹在我們國家的鈷礦投入了多少嗎?他們絕不會允許你們插手。”
“所以才需要我們合作。”周志高拿出另一份文件,這次是用十六種語言打印的,“這是龍國與聯合國簽署的備忘錄,所有援助項目都將接受國際監督。”
他看著安哥大使的眼楮,“而且據我所知,貴國的債務率已經超過百分之百,再不找到新的經濟增長點,明年就會面臨主權違約。”
會議室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周志高知道自己戳中了他們的軟肋,黑州各國大多靠著資源出口度日,卻因為缺乏技術和資金,只能眼睜睜看著別國把原材料加工成高價商品賣回來。
這種惡性循環,他要親手打破,當然,是以龍國利益為前提的打破。
南非大使突然笑了,他從口袋里掏出個小小的象牙雕刻,放在桌上︰“周部長,我父親是個礦工,他一輩子都在給英國人挖鑽石,卻連塊玻璃都買不起。”
他拿起那份合作協議,“您的方案,我代表南非政府同意了。”
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剩下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坦桑尼大使當場打電話回國,贊比大使甚至開始討論農業專家的住宿問題。
只有安哥大使還在猶豫,手指在協議上反復摩挲,像在掂量什麼。
周志高給他倒了杯咖啡,加了滿滿兩勺糖︰“大使先生,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
他壓低聲音,只有兩人能听到,“白頭鷹的企業在貴國的礦區,每年給政府的稅收還不到利潤的百分之五。我們願意把這個比例提到百分之十五,而且會幫你們修建從礦區到港口的鐵路。”
安哥拉大使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終于拿起筆,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落下的瞬間,周志高注意到他手腕上戴著塊龍國產的手表,表盤已經有些磨損,卻擦得 亮。
會議結束時,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城市。
小陳進來收拾文件,發現周志高正盯著黑州地圖出神,手指在撒哈拉沙漠的位置畫著圈。
“部長,您看這些使節,會不會轉頭就把消息泄露給白頭鷹?”
“泄露才好。”周志高拿起那份簽滿名字的協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龍國在黑州做的是正經生意,不是掠奪。”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當然,也不是純粹的慈善。”
走廊里傳來晚班清潔工的掃地聲,周志高走到窗前,看著樓下車流匯成的金色河流。
他知道,這份協議一旦公布,國際上的罵聲肯定少不了,白頭鷹會說他搞新殖民主義,某些媒體會指責他掠奪資源。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龍國的工廠再也不會因為缺鈷而停工,新能源汽車的成本能降低百分之十五,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是外交部打來的,說白頭鷹使館已經就黑州援助方案提出抗議,要求立刻召開新聞發布會解釋。
周志高笑了笑,對著話筒說︰“告訴他們,明天上午九點,我在新聞發布廳等他們。”
掛了電話,他拿起那份西盟的合作協議,和黑州的協議放在一起。
燈光下,兩份文件上的簽名交相輝映,像兩塊基石,支撐著龍國崛起的夢想。
周志高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將來可能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被罵成唯利是圖的政客,但只要能讓龍國的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這點罵名,他扛得住。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變得明亮起來,透過玻璃灑在文件上,給那些密密麻麻的條款鍍上了一層銀輝。
周志高拿起筆,在黑州協議的空白處寫下“長期規劃”四個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接下來的路還很長,很坎坷,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清潔工的掃地聲漸漸遠去,辦公室里只剩下掛鐘滴答的聲響。
周志高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腰背傳來一陣酸痛,最近實在太忙了,等忙完這陣,真該回家好好陪陪劉曉雅和孩子們。
他想起女兒洛汐說想看黑州的野生動物,或許等援建項目走上正軌,能帶她去看看那里的草原和獅子。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壓了下去。現在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明天的新聞發布會,白頭鷹肯定會發難,他得好好準備應對的措辭。
周志高拿起公文包,將兩份協議小心翼翼地放進去,鎖好辦公室的門,朝著電梯口走去。
走廊里的燈光隨著他的腳步亮起,又隨著他遠去而熄滅,像在為他照亮前行的路。
這條路不好走,但先烈們能以生命守護這片土地,他周志高只是損失一些名聲而已,這條路他會堅定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