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前,
剛剛升起的朝陽像是一顆泛著油的咸蛋黃,紅的透亮,像極了一輪血日,染紅了天際的大地。
江城017號折疊空間——鴻鳴血溪,這片小世界的所在位置,是江城方向以北三千里,也是江城最靠近巫山大世界的一處折疊空間,可謂是人類的禁區之一。
而此刻,鴻鳴血溪的空間通道一陣扭曲,一道黑袍身影驟然在空中殺出,他手持一把銀 沖出,帶著兩具龐大的妖獸殘尸在空中碎裂,無數的鮮血早已將他的黑色長袍染紅,那面殘破的帽兜下,
是一張俊朗的年輕臉龐,一頭短發卻是不符合年齡的灰白之色,斷眉染血,面色堅韌,赫然是一名人族青年。
那灰發青年身後涌動狂風陣陣,氣血猶如血染般爆發,猛然朝著遠方遠遁而去。
然而身後的折疊空間里,數百頭血色的巨型蝙蝠殺出,他們長有類似人形的詭異面孔,血翅像是灼熱的火焰般在天空張開,朝著那灰發青年追殺而去。
而緊接著,一尊巨大的青色蝙蝠身影在虛空中突然出現,他面容蒼老,卻帶著一股恐怕的威壓氣息,驟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啼鳴,
“禁——”
那道聲波帶著規則之力瞬間擴散。
天空中正在遠遁的灰發青年身影如遭雷擊,噴出一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仿佛被封禁在了空中,眼看就要被身後的血色蝙蝠大軍追上。
灰發青年決然的咬破舌尖,雙目中驟然爆發出一串金色符文,渾身氣息狂放,
“禁術——天涯咫尺!”
灰發青年周身肆虐的狂風之力糾纏成了錐子一般刺破了周身的禁制,渾身的毛孔滲出血來,狂風撕裂空間瞬間消失不見,身影不知遁向了何方。
那頭青色蝙蝠凌空而立,目光閃爍,
“噢?一定是人族中的天驕層次人物。竟然能以萬法境能突破規則束縛!”
一名紅翼巨型蝙蝠稟告道︰
“侯爺,那人族還繼續追嗎?”
青色蝙蝠搖搖頭,
“算了,無傷大局,和我去同領主匯合。”
“是。”
數十里之外的虛空之中,灰衣青年撕碎空間,燃燒著法力和氣血持續遠遁,最終他在天空中劇烈的再次噴出一口鮮血,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墜落,狠狠地砸在荒涼的大地之上。
他艱難的捏碎一瓶丹藥,囫圇著全部吞服了下去,往前再次遠遁了數十里路,手上的藍色手表終于冒出了一股光亮。
灰衣青年松了口氣,癱軟的坐在地上,脫下身上那件血液粘黏著皮肉的長袍,非常謹慎,
長袍內里,懸掛著十數枚各種各樣的徽章,有銀徽,有金徽,有星辰圖案,甚至還有一枚血鑽!
灰衣青年紅了眼眶,將黑袍收起,露出了身上那件藏青色的校服,左胸口上是一出燙金的星辰圖案,
他抬起左手那枚手表一拍,沙啞的呼喊道︰
“星然!”
“我在!”
灰發青年吞了口帶血的唾沫,迅速開口道︰
“我是9821級大四學生時棋,在實習任務期間發現重要情報上稟,我以9821級【首席】、s級學員權限,請求急報校長辦公室......”
“我于017號折疊空間實習內,遇到斬妖司暗部16組成員傳遞絕密信息,該組成員已全員犧牲......托我傳遞此信息.......
巫山世界內出現天淵裂縫,巫山西南五朝戰亂,各族聯軍已決議向雲夢、中原兩府方向發動獸潮轉嫁矛盾、侵佔疆域,據16組情報,此次.....恐為魔皇黑月領兵.......”
......
“緊急通告!緊急通告!請全體江城市民迅速前往地下城避難,請全體江城市民迅速前往地下城避難......”
整座城市內反復播放著緊張而急促的廣播聲,尖銳的警報劃破了這原本尋常的一天,無數的人群爭先恐後的朝著最近的地下通道涌入。
天空之上,藍色的光幕籠罩四野,這座銀月級的靈力防護罩徹底開啟,這座棲息著數千萬人的雄偉郡城,第一時間開啟了戰爭狀態。
江正街,這里是江城最大的武者物品零散市場之一,平日里都是一片喧嘩熱鬧,滿街的叫賣和吆喝比外面馬路的車流還要響,來往的顧客往往擠得水泄不通,然而此刻確是一片蕭條和死寂,原本琳瑯滿目的那些各色店鋪已然全部歇業。
雜貨鋪里,老張看著已經是空蕩蕩的櫃台有些感慨,朝著從樓上下來的小伙計問道︰
“東西都打包好了吧?”
小伙計眼眶里含著水花,重重的點了點頭,
“您放心老板,連根茶葉都不會給它們留。”
老張笑著擺了擺手,
“那也不至于,就是預防一下,放心,這次它們打不進來。”
他從懷里摸出一串鑰匙扔給小伙計,
“把店子鎖好,早點去地下城躲躲。”
小伙計低頭看著鑰匙沒說話,淚水卻忍不住滴落在梨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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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崽子哭什麼,又不是第一次了,老子還不一定死呢。”
老張笑罵一聲,
隨即轉身看向門口那面鏡子正了正衣冠,他如今已經老邁,氣血下滑,消瘦了許多,曾經正好合身的黑色作戰服都寬松了,老張取出一枚徽章哈了口氣,仔細得用袖子擦拭了一遍,認認真真的戴在了左胸上。
脫我舊時裝,著我戰時袍。
鏡子里的他不再年輕了,但那頭銀發梳得一絲不苟,身形筆直得像是個小伙子,左胸上別著的那枚刀劍勛章,血色凜然,
風采不減當年!
老張滿意的笑了笑,又抽出桌子上相框里那張合照看了看,
相片里的姑娘帶著頭紗,白裙似花,含羞帶怯,旁邊那個小伙子摟著姑娘,笑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老張珍重的將相片放進別著徽章的左胸口袋里,用手拍了拍,提著腳下早已準備的金屬箱子,徑直拉開門走了出去。
街外面許多的人影三三兩兩的站著,都是老張熟悉的臉,武器維修店的老錢,經營著典當行的孫小哥,販賣妖獸食材的屠夫猛子,對面碧月閣的老板娘小金和她那個木訥的男人......大家都是江正街上店鋪老板和街坊鄰居們,整條街的老板們,都在這兒了。
看到老張出來,都一一打著招呼。
“張哥!”
“張老板,就差你了。”
“老張,喲,整挺帥啊。”
“張隊!”
......老張看著這些熟悉的老街坊們,平常都踩著人字拖穿著睡衣就吆喝生意,此刻卻一個個穿著精神,身上各自帶著以前常用的老伙計,不少人的胸口上,都戴著徽章,還有的人衣服上繡著一些其他的圖案。
那些徽章里,有銅色,有銀色,有金色,甚至有和老張一樣的血鑽!
縱使他們已經不再年輕,氣血衰敗,不少掌櫃的肢體已經殘缺,安著機械肢,他們看著像是群老弱殘兵。
但他們身子卻都筆挺的像是標槍,像是擎天之柱,像是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不會彎曲的脊梁,他們眼神堅毅,燃燒著烈烈精光。
他們氣勢如虹,
他們殺氣騰騰!
若是一去不回呢?
那便一去不回吧!
老張笑著嘆了口氣,
“一天是斬妖人,一輩子都是斬妖人吶。”
他拎著箱子朝著長街外走去,吆喝道︰
“哥幾個誒,走著!”
江正街的掌櫃們跟隨著他向前走去,腳步鏗鏘。
雜貨鋪的小伙計奪門而出,望向街口,只看到了一群如山的背影,
曾經那些意氣風發的少年們,仿佛踏著時光歸來,再度出征!
他大喊道︰
“掌櫃的!凱旋!要凱旋啊!”
已快要消失在街口的老者沒有回頭,高高的舉手搖了搖。
大夏所有斬妖人協會的門牌上,都刻著那副源于曾經中山先生寫的對聯——“升官發財另走他路,貪生怕死莫入此門。”
在許多斬妖人心中,這副聯的橫批寫在了《斬妖人守則》的第一條上,
斬妖人,當死即死!
江城像是下起了一場雨,大雨滂沱有如天傾,有人求神拜佛祈願平安,有人慌忙的躲進地下期盼天晴,有人撐著傘在陰暗處沉默而望,
但亦有無數人,于雨中逆行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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