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再躺會兒吧，剛醒過來可不能這麼折騰。”那姑娘端著碗走了過來，臉上帶著關切的神情。她把碗遞到蕭徹面前，蕭徹這才看清，碗里裝的是熱氣騰騰的小米粥，米粒顆顆分明，散發著淡淡的米香。蕭徹看著碗里的小米粥，又看了看姑娘真誠的眼神，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些。他能感覺到，這姑娘眼中沒有惡意，只有純粹的關心。在大啟，除了太子和少數幾個親近的人，很少有人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碗。碗是粗瓷做的，邊緣還有一個小缺口，手感粗糙，和宮里那些精致的玉碗、瓷碗簡直是天壤之別。他學著姑娘的樣子，用生疏的姿勢拿起放在碗邊的粗瓷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邊。小米粥的溫度剛剛好，入口軟糯，帶著淡淡的米香，雖然沒有宮里的山珍海味那般美味，卻有一種樸實的暖意，順著喉嚨滑進胃里，讓他那因顛簸和震驚而有些痙攣的胃舒服了不少。他小口小口地喝著粥，一碗粥很快就見了底。喝完粥，他感覺身上有了些力氣，也比之前冷靜了許多。至少，這些人暫時沒有害他的意思。“多謝姑娘。”蕭徹放下碗，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一些，“敢問姑娘，如今是何年月？當朝天子是誰？太子殿下……如今安好否？”他最關心的，還是大啟王朝的情況，不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里，宮里是否還安全，太子有沒有再遭遇危險。姑娘聞言，眼楮一下子瞪得溜圓，像是听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她驚訝地看著蕭徹“先生您真的摔傻啦？現在哪還有什麼當朝天子啊！咱們早就推翻清朝，成立中華民國了，現在是民國二十一年！清朝的最後一個皇帝溥儀，早在宣統三年就退位了，到現在都二十年了！您說的太子殿下，又是哪個朝代的啊？還有您之前說的‘大啟’，我听都沒听過，是不是您老家的舊稱呼，或者是您在夢里夢到的朝代啊？”“民國？推翻清朝？宣統三年？”蕭徹的心髒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巨大的震驚讓他渾身顫抖，手里的粗瓷碗“ 當”一聲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難以置信地看著姑娘“你是說……清朝取代了大啟？然後又被這個什麼民國推翻了？大啟……亡了？”他清楚地記得，天啟二十七年時，大啟王朝雖然面臨著內憂外患，北方有游牧民族的侵擾，南方有農民起義的爆發，朝堂上也有黨爭不斷，但根基尚在，先帝留下的幾位老臣還在盡力輔佐太子，各地的藩王也還听從朝廷的調遣，怎麼會突然就亡了？而且還被一個從未听過的“清朝”取代，最後又成立了什麼“民國”？難不成自己這一暈，就昏睡了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姑娘見蕭徹神色悲痛，臉色蒼白如紙，身體還在不斷地發抖，以為他是真的因為失憶而感到痛苦，便趕緊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碗片，一邊收拾一邊耐心地安慰道“先生您別太難過了，想不起來就慢慢想，說不定過幾天就想起來了。您也別太執著于過去的事情，現在是民國了，日子比以前好多了，沒有皇帝，大家都是平等的，只要肯干活，就能有飯吃。您要是實在想不起家人，也別擔心，在我們客棧先住著，等您身體好點了，再慢慢找也行，我們掌櫃的人很好，不會趕您走的。”蕭徹沉默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腦海里一片空白。姑娘的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將他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斬斷。他終于明白，自己不是被劈到了什麼海外仙山，也不是昏睡了幾十年，而是穿越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時代。他所熟悉的大啟王朝，他的父皇母後，他的兄弟姐妹，他的子民，他的身份地位，所有的一切，都隨著那道驚雷煙消雲散了。如今的他，不再是那個尊貴無比、手握兵權的靖王蕭徹，只是一個失去了記憶、身無分文、連自己是誰都快要被人遺忘的“先生”，被困在這個光怪陸離、沒有皇權、沒有禮教的民國。窗外的鐵皮盒子又“嘀嘀”地響了起來，那刺耳的聲音像是在不斷地提醒他這個殘酷的現實。蕭徹走到窗邊，再次撩起棉布簾，望著外面陌生的街道，望著那些穿著奇裝異服、行色匆匆的行人，望著那些自己從未見過的新奇物件，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迷茫和無助。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不知道在這個陌生的時代里，沒有了王爺的身份庇護，沒有了熟悉的人和事，他這個前朝王爺，還能不能活下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是什麼。曾經的雄心壯志，曾經的家國責任，在這一刻，都變成了泡影，只剩下無盡的失落和彷徨，縈繞在他的心頭，久久無法散去。從未有人真正見過，沒想到在這里竟然如此普遍。這不是順天府，更不是他熟悉的大啟王朝！蕭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在他眼中不斷晃動，他趕緊伸出手扶住窗框，才勉強站穩身子，不至于摔倒。他的心髒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腦海里一片混亂。他想起小時候，宮里的老太監給他講過一些海外奇聞，說海外有仙山，山中有奇人，那些奇人能造出飛天遁地的寶物，能讓人在水上行走，能讓人听到千里之外的聲音。難不成自己是被那道驚雷劈到了海外仙山？可轉念一想，這里的人說的都是漢話，雖然口音和宮里有些不同，但字字句句都能听懂。而且這里的人的模樣也與大啟百姓無異，只是行事裝扮太過怪異，完全不符合大啟的禮教規矩。如果這里是海外仙山，怎麼會有這麼多漢人？“先生，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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