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陽光總是很暖，風里帶著花香，傅時硯的笑容也不像現在這樣冰冷。可那些美好的時光，就像這落在地上的銀杏葉一樣，早已被歲月碾成了塵埃。“你找我來，到底想做什麼？”沈知意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一些。她知道傅時硯不是一個會做無用功的人，他讓她來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傅時硯沒有立刻回答，他轉身走到銀杏樹下，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粗糙的樹干。他的手指很長，骨節分明，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這棵樹，有三十年了。”他忽然說，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沈知意沒有說話，靜靜地听著。“當年你母親親手種下的，”傅時硯繼續說，“她說，等這棵樹長到和房子一樣高的時候，就讓你嫁給我。”沈知意的心猛地一痛，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母親……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被提起過了。她的母親在她十六歲那年因病去世，那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是傅時硯一直陪著她，安慰她，告訴她不要害怕。可現在，那個曾經說要保護她的人，卻因為她而傷痕累累。“傅時硯，”沈知意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們……算了吧。”傅時硯猛地轉過身，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憤怒。“算了？”他重復著這兩個字，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沈知意，你告訴我，怎麼算？”“我把骨髓還給你，好不好？”沈知意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我不要了，我把它還給你，你把健康的你還給我，行不行？”她的話帶著孩童般的天真，卻讓傅時硯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看著眼前這個淚流滿面的女孩，她比三年前瘦了很多，臉色蒼白，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絕望。這三年來，她過得並不好，這一點，傅時硯比誰都清楚。他派人偷偷關注著她的動向，知道她為了支付母親高昂的醫藥費，輟學打工；知道她在精神病院受了多少委屈；知道她在得知真相後，用自殘來懲罰自己。每一次听到關于她的消息，他的心都像被凌遲一樣痛。可他不能去找她，不能讓她知道真相。醫生說她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不能再受刺激。他只能用這種方式，遠遠地守護著她。“知意，”傅時硯的聲音放緩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骨髓捐出去了，就收不回來了。就像時間一樣，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沈知意哭得更厲害了，她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我怎麼辦啊……”她哽咽著說，“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夢見你躺在手術台上，渾身是血……傅時硯，我快要撐不下去了。”傅時硯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心像是被泡在黃連水里，又苦又澀。他走過去，蹲在她面前，猶豫了很久，終于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沈知意的身體僵了一下，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只是繼續哭著。“別害怕，”傅時硯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是在哄一個易碎的珍寶，“有我在。”這句話，他在三年前說過，在她被推進手術室前說過。現在，他又說了一遍。沈知意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傅時硯。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讓他看起來不像平時那樣冰冷了。“真的嗎？”她小聲地問，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期待。傅時硯看著她濕漉漉的眼楮，像是里面盛著一汪清澈的泉水，映出他的影子。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真的。”一陣風吹過，銀杏樹葉簌簌作響，像是在為他們見證。沈知意看著傅時硯堅定的眼神，心里那根緊繃了三年的弦，終于緩緩松開了。也許，事情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糟糕。也許，他們真的可以像傅時硯說的那樣，一起走下去。可是，她忘了，有些傷口，一旦裂開，就再也無法愈合。有些枷鎖，一旦戴上，就再也無法掙脫。她和傅時硯之間的這道銹鎖，早已銹入骨髓，無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輕易打開了。傅時硯扶著沈知意站起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她。“擦擦眼淚吧。”他說。沈知意接過手帕，上面還殘留著他身上的雪松味。她低著頭，默默地擦著臉上的淚痕，不敢看他的眼楮。“進去吧，”傅時硯說，“外面風大。”沈知意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那棟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房子里的擺設和三年前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看起來有些破敗。客廳牆上掛著一幅畫，是她小時候畫的，畫的是這棵銀杏樹，還有樹下的她和傅時硯。時光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又仿佛在飛速倒流，將他們帶回了那些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可沈知意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們再也不是當年那兩個在銀杏樹下玩耍的孩子了，他們的身上，都背負著太多的東西。傅時硯走到客廳中央的沙發旁，拿起桌上的一個相框。相框里是他和沈知意的合影，那時他們都還小，笑得一臉燦爛。他的手指輕輕拂過相框上的灰塵，眼神復雜。“知意，”他忽然開口，“我知道你恨我。”沈知意猛地抬起頭，看著他。“恨我沒有告訴你真相，恨我自作主張把骨髓捐給你，恨我讓你活在愧疚里。”傅時硯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就在我們家院子里，種了滿滿一花壇。去年開花的時候，我拍了照片，本來想……”稀世珍寶，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