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王錄?第五章陰陽對質（擴展版）離開京城的那天清晨，沈硯之在御河橋的石縫里埋下了半塊螭龍佩。劉老吏說這是鎮北軍的信物，若他遭遇不測，自會有舊部循著玉佩的氣息找到卷宗。此刻晨光正透過馬車的窗欞，在盛放軍報的木盒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竹簡上的北狄文在晃動的光線里仿佛活了過來，彎彎曲曲的筆畫像無數條小蛇在攀爬。“還有多久能到縣城？”沈硯之掀開窗簾，官道兩旁的柳樹已抽出新綠，卻在靠近縣城地界時漸漸枯萎，葉片邊緣泛著詭異的焦黑。他腰間的桃木劍持續震顫，劍穗上的紅繩繃得筆直，這是陰氣凝成實質才有的異象——比在黑風嶺遇到的厲鬼濃重百倍。王虎勒住韁繩，指著前方的煙塵“最多半個時辰。只是……”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遠處的縣城輪廓被層灰黑色的霧氣籠罩，像是被裝進了個巨大的陶罐，“那霧不對勁，尋常晨霧不會是這種顏色。”沈硯之摸出羅盤，指針在“南”字方位瘋狂轉動，銅針摩擦盤面發出刺耳的“沙沙”聲。他將劉老吏給的護身符分給隨行的鎮北軍後代——那是用陳年宣紙畫的，符膽里摻了秦岳兵符的粉末，能暫時抵御陰氣侵蝕。“都打起精神，進城後緊跟我，千萬別踫黑霧里的任何東西。”馬車剛過護城河，就听見城里傳來哭嚎聲。不是尋常的哭喊，而是混雜著絕望與痛苦的嘶吼，像無數人被生生撕裂。黑霧已經漫到城門下，守城的士兵早已不見蹤影，吊橋歪斜地搭在河面上，木板縫里滲出黑褐色的粘液，踩上去像踩在腐肉上。“沈先生，你看那些人！”駕車的老兵突然勒住馬，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城牆根下站著十幾個百姓，動作僵硬地來回踱步，他們的眼楮泛著渾濁的灰白，嘴角掛著涎水，脖頸上有圈青黑色的指痕——那是被陰氣侵入心脈的征兆。沈硯之剛要下車，就見個老婦人蹣跚著朝馬車撲來，她的發髻散亂，插著的銀簪歪斜地刺在頭皮上，卻渾然不覺疼痛。“我的兒啊……”她抓住車轅的手突然用力，指甲竟深深掐進木頭里，指縫間滲出黑血，“你看見我的兒了嗎？他愛吃桂花糕……”王虎拔刀欲砍，卻被沈硯之按住。他從行囊里取出張鎮魂符，趁著老婦人張口的瞬間貼在她眉心“塵歸塵，土歸土，莫再留戀陽間路。”符咒接觸到眉心的剎那，老婦人的身體劇烈抽搐，喉嚨里發出“ ”的聲響，脖頸上的指痕漸漸變淡，最終癱倒在地，臉上露出解脫的神情。“是行尸走肉。”沈硯之收起符咒，指尖沾著的黑血在陽光下迅速凝固成粉末，“被黑霧卷過的人，三魂七魄會被抽走大半，只剩副被怨氣操控的軀殼。”他看向縣城深處，黑霧最濃的地方隱約能看見座城樓的虛影，與幽冥顯現的狼居胥城如出一轍。馬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行駛，兩側的店鋪門窗緊閉，門板上卻布滿抓痕，有些地方還沾著帶血的布條。酒樓的幌子歪斜地掛著，“太白樓”三個字被黑霧燻成了灰黑色，二樓的窗欞後，個穿藍布衫的掌櫃正一動不動地站著，臉貼著玻璃，眼楮直勾勾地盯著街道，眼珠上蒙著層白翳。“到縣衙了。”王虎勒住馬。縣衙的朱漆大門敞開著，門前的石獅子被燻成了青黑色，鬃毛里纏著些灰白的發絲。沈硯之剛下車，就看見台階上躺著具尸體——是縣太爺，他的官帽滾落在地，嘴角還殘留著黑血，胸口的衣襟被撕開，露出個青黑色的掌印。黑霧從縣衙後院彌漫出來，帶著濃重的鐵銹味。沈硯之取出朱砂壺，往掌心倒了些朱砂，又混入隨身攜帶的糯米——這是《幽冥錄》記載的破陰陣法門，朱砂引陽，糯米鎮魂，二者混合能在陰氣中開闢出片清明地。“你們守住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他叮囑王虎，然後踏著朱砂步入縣衙。院子里的桂花樹已經枯死，枝椏上掛著件縣太爺的官服，被黑霧吹得獵獵作響。正堂的匾額“明鏡高懸”四個字被黑氣籠罩，只剩下“明鏡”二字還能辨認，像是在無聲地嘲諷。沈硯之沒有進正堂，而是徑直走向院子中央。他用腳尖在地上畫出個巨大的陰陽魚圖案，魚眼處用銅錢壓住兩張黃符，符膽里各嵌著半片兵符——這是鎮北軍的軍陣演化來的陰陽陣，能同時容納陽氣與陰氣，卻又涇渭分明。“秦岳，出來見我。”他將從京城帶回的卷宗放在陣眼，用桃木劍挑開捆扎的麻繩。卷宗散開的瞬間，無數金光從紙頁間涌出，在陰陽魚的邊緣形成道光牆，黑霧撞上光牆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滾油遇到了冷水。黑霧劇烈翻滾起來，縣衙的梁柱開始咯吱作響，瓦片簌簌掉落。個高大的身影在黑霧中漸漸凝聚，玄甲上的金粉紋飾在金光映照下閃閃發亮，卻被層黑褐色的血銹覆蓋，長槍拖拽在地，槍尖劃過青石板，留下道冒著白煙的痕跡。“你帶來了什麼？”鬼王的聲音比在城樓時更加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的鐵器。他的頭盔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下頜緊繃的線條，玄甲的縫隙里滲出的黑氣比上次更濃，在腳邊凝成團小小的漩渦。沈硯之趁機對衛兵拱手“小人家中老母信奉道教，這是闢邪的法器，並非兵器。”衛兵被瑞王的儀仗吸引，不耐煩地揮揮手“快走快走！”竹簡上的北狄文彎彎曲曲，沈硯之卻認出其中幾個字的輪廓——與太子胎記的蓮花形狀一模一樣。就在“這是當年的軍報。”劉老吏遞過來卷竹簡，“秦將軍截獲的北狄密信，其實是瑞王寫的，用的是北狄文字，卻藏著漢字的諧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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