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布包里取出朱砂，在地上畫了個直徑丈許的引魂陣，陣眼處用銅錢擺出個北斗七星的形狀。“把火把拿遠些。”他叮囑道，然後點燃三炷清香插在陣眼中央。清香的火苗剛穩定下來，就突然朝西北方向傾斜，煙柱在空中擰成條細線，像被只無形的手牽引著。沈硯之盯著煙柱的走向，發現它所指的方向正是亂葬崗深處的山神廟。“跟我來。”他拔起清香，用符紙將火苗裹住——這是要帶著香火引路，防止被其他孤魂野鬼干擾。山神廟早已破敗不堪，廟門歪斜地掛在鉸鏈上，門板上的門神畫像被雨水沖刷得只剩模糊的輪廓。沈硯之剛踏入廟門，就聞到股濃重的血腥味，不是新鮮的血液，而是陳血混合著泥土的腥氣，像是埋在地下多年的血書被重新挖出。廟內的泥地上布滿了雜亂的腳印，有些像是人的，有些卻只有三個腳趾，邊緣還帶著鋒利的爪痕。神台上的山神塑像早已被推倒，碎成幾塊，頭顱滾落在牆角，眼眶里積著黑泥，像是在無聲地注視著來人。沈硯之舉起火把照向牆壁，突然倒吸口涼氣——牆上用血寫著“還我清白”四個大字，字跡蒼勁有力，筆鋒間帶著股凜然正氣，卻又透著濃濃的怨氣。“這不是普通的鬧鬼。”沈硯之湊近牆面，發現血字的邊緣泛著淡淡的金光。他用指尖沾了點殘留的血漬，放在舌尖輕嘗——味澀而苦，還帶著股金屬的腥氣。
幽冥鬼王錄?第四章皇室秘辛（擴展版）晨光穿透薄霧時，兩匹快馬已沖出縣城地界。沈硯之勒住韁繩回望，縣城在晨霧中只剩個模糊的輪廓，護城河的水光像片碎銀鋪在大地上。他摸了摸懷里的紫檀木盒，里面的兵符隔著錦緞都能感覺到涼意——這是鬼王秦岳留下的鎮北軍兵符，青銅質地早已氧化成青綠色，卻在“鎮北”二字的刻痕里透著暗紅，像是滲進了永遠擦不掉的血跡。“沈先生，前面就是岔路口了。”王虎勒馬停在道旁，馬蹄踏碎了草葉上的露珠。他指著左邊的官道“走這條路五日能到京城，只是要經過三道關卡。”右邊的小路隱在樹林里，只能看見被馬蹄踩出的淺痕，“這條近路能省兩天路程，卻要穿過黑風嶺——那地方常有劫道的強人。”沈硯之看向黑風嶺的方向，晨霧在林間流動，隱約能看見山脊線像條蟄伏的巨蛇。他腰間的桃木劍突然微微顫動，劍穗上的紅繩無風自動——這是陰氣漸重的征兆。“就走黑風嶺。”沈硯之調轉馬頭，“關卡才是真正的阻礙，強人本心未必壞，怕就怕官府早已通了氣。”王虎雖有些猶豫，還是催馬跟了上去。他知道沈硯之的顧慮——秦岳的案子牽連甚廣，如今朝中未必沒人想掩蓋真相。兩人剛進入黑風嶺，就听見林子里傳來 響動，十幾條黑影突然從樹後閃出，個個手持鋼刀，臉上蒙著黑布，卻在看到沈硯之腰間的桃木劍時齊齊後退半步。“來者何人？”為首的壯漢嗓門如鐘，刀尖卻不自覺地往下壓了半寸。沈硯之注意到他腰間掛著塊狼牙墜，墜子上的裂痕與《幽冥錄》插畫里鎮北軍士兵的配飾分毫不差。他翻身下馬，從懷里掏出那枚鎮北軍兵符“見過鎮北軍的弟兄。”壯漢看到兵符的瞬間臉色驟變，“當啷”一聲鋼刀落地，撩起黑布露出張刀疤縱橫的臉，單膝跪地時膝蓋砸得地面發顫“末將趙虎，參見……”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哽咽，伸手撫過兵符上的紋路，指腹在磨損處反復摩挲，“這是秦將軍的兵符！末將父親是當年的親衛，臨終前還在念將軍的冤屈。”林子里的黑影紛紛摘下面罩，竟有大半是滿臉風霜的老兵，有人耳後還留著北狄箭矢造成的月牙形疤痕。趙虎說他們都是鎮北軍後代，當年秦岳出事後背井離鄉，在黑風嶺落草，只為守護這條通往京城的路，盼著有朝一日能有人為將軍昭雪。“前面第三道關卡的統領是李嵩的佷子。”趙虎塞給沈硯之塊腰牌，上面刻著個“趙”字，“您拿著這個，說是黑風嶺的貨商，他不敢細看。”他又讓人備了兩匹新馬，馬背上的行囊裝滿了干糧和傷藥，“末將只能送您到這，京城之內，還需先生多加小心。”沈硯之接過腰牌時，指尖觸到背面的刻痕——那是個微型的狼居胥城輪廓，與護城河浮現的虛影一模一樣。他突然明白，這些年來秦岳的舊部從未放棄，他們像散落的星火，在暗處等待燎原的時刻。穿過黑風嶺的第四日午後，京城的輪廓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灰色的城牆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垛口連綿如齒，將整座城池咬在中央。護城河水深丈許，水面漂著層淡淡的綠藻，岸邊的垂柳卻長得格外繁茂，枝條垂到水面，像無數只窺探的手。“這護城河不對勁。”沈硯之勒住馬韁，看著水面倒映的城牆。正常的倒影本該與實景對稱，可眼前的倒影卻在城門位置多出道黑影，像有座暗門藏在水下。他摸了摸懷里的螭龍佩，玉佩上的鬼面紋路突然發燙，映得胸口一片灼痛——這是靠近大凶之地才有的反應。兩人換了身青布短褂，裝作販運茶葉的商人，隨著人流走向城門。守城的衛兵穿著亮甲，腰間的長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檢查行人時眼神格外銳利，尤其是對攜帶文書的旅人，總要翻來覆去地查看。“站住！”衛兵突然伸手攔住沈硯之，目光落在他腰間的桃木劍上——雖用布套裹著，卻仍能看出兵器的輪廓。沈硯之剛要開口，就听見身後傳來馬蹄聲，隊身披紫甲的侍衛簇擁著頂轎子駛來，轎簾上繡著五爪金龍，一看便知是皇室宗親。“讓開讓開！瑞王殿下駕到！”侍衛長的鞭子抽在地上，驚得行人紛紛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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