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榮耀景明二十三年的深秋，皇城的紅牆被霜葉染成醉人的絳紫色。林淵站在工部尚書府的露台上，望著遠處綿延的宮闕
他的聲音帶著老煙槍特有的沙啞，尾音被店里此起彼伏的銅鈴聲吞沒——不知何處懸掛的風鈴，被穿堂風撩撥得叮當作響。林淵笑著應了聲，目光已經被牆角博古架上的錦盒吸引。盒蓋半開著，露出半截羊脂白玉，溫潤的光澤在昏黃的燈光下流轉，像是凝著一汪月光。他快步走過去，錦盒里躺著塊巴掌大的玉佩，觸手生涼，寒意順著指尖直竄脊梁。玉佩正面雕刻著龍鳳呈祥圖案，龍鱗鳳羽栩栩如生，龍須鳳翎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飄動；背面卻刻著一行古怪的篆文，筆畫曲折纏繞，像是某種神秘的符咒。“這玉佩看著面生，周叔給講講？”林淵把玉佩舉到燈光下，玉質通透得近乎無暇，唯有靠近邊緣處有道極細的裂紋，像是美人眉間的朱砂痣，平添幾分缺憾美。老周放下紫砂壺，慢悠悠地踱步過來。他戴著老花鏡，湊近玉佩仔細端詳，渾濁的眼珠里泛起一絲異樣的光︰“要說這物件，可大有來頭。是前兒個收廢品的老李頭拿來的，听他說，是在城郊老宅拆遷時從牆縫里扒出來的。我找人看過，說是明代的東西，就是這背面的字……”老周話鋒一轉，搖搖頭，“連博物館的專家都認不全，估摸著是什麼失傳的密文。”林淵心里一動。作為歷史系研究生，他對古文字有著特殊的痴迷。掏出手機打開翻譯軟件，對著篆文掃描，屏幕上卻跳出一連串亂碼。他不死心，又換了好幾個專業的古籍檢索 app，結果依舊一無所獲。玉佩在掌心越握越涼，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他。“周叔，這玉佩我要了。”林淵摸了摸口袋里的銀行卡，這是他兼職三個月攢下的稿費。老周咂咂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年輕人有眼光，給你算便宜點，三萬八。”交易完成後，林淵小心翼翼地將玉佩放進絨布口袋。走出店鋪時，天色已經暗下來，細雨如絲，在路燈下織成朦朧的紗幕。他鬼使神差地又摸出玉佩，借著路燈昏黃的光，發現那道裂紋似乎比在店里時更長了些，像條甦醒的小蛇。回到出租屋後，林淵顧不上換衣服，徑直把玉佩放在書桌上。台燈的暖光灑在玉佩表面，原本瑩潤的白色漸漸泛起幽藍的光暈，如同深海中緩緩升起的水母，光芒越來越亮，將整個房間都映成詭異的藍色。林淵想要後退，雙腳卻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這、這怎麼回事……”他話音未落，玉佩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強光，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玉佩中傳來，像是有無數只無形的手，拽著他的胳膊、腿，甚至靈魂。林淵感覺五髒六腑都在翻涌，耳邊響起尖銳的嗡鳴，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變形。書架上的書籍、牆上的海報，都化作碎片，在漩渦中飛舞。不知過了多久，當意識重新回歸時，林淵只覺腦袋像是被重錘敲擊過，太陽穴突突直跳。鼻腔里充斥著陌生的氣息，是檀木燻香混著陳舊絲綢的味道。他緩緩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頭頂精美的藻井，彩繪的仙鶴在祥雲間展翅欲飛，金箔勾勒的線條在燭光下熠熠生輝。“這是……哪兒？”林淵掙扎著坐起身，身下的雕花大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床幔是茜色軟煙羅，上面繡著並蒂蓮，邊角處的金線已經有些磨損。四周的紅木家具泛著深沉的光澤，博古架上擺放著青銅香爐、官窯瓷器，每一件都價值不菲；牆上掛著的字畫，落款處的字跡龍飛鳳舞，竟是某位歷史書上記載的大書法家的真跡。他踉蹌著走到銅鏡前，鏡面蒙著層薄塵，卻依舊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這張臉太過熟悉，卻又陌生得可怕——輪廓與自己別無二致，皮膚卻更加緊致，透著少年人的朝氣；頭發束成發髻，簪著一根白玉簪，那簪子的樣式，竟與自己帶來的玉佩有些相似。“少爺，您醒了？”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淵猛地轉身，看見一個身著淡綠色襦裙的少女，梳著雙丫髻，腕間戴著銀鈴，隨著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她手中捧著銅盆，盆里的熱水升騰著裊裊白霧，“今兒個卯時三刻就起來練字，可把奴婢嚇壞了，還以為您著了涼。”林淵強裝鎮定，喉嚨卻干得發緊︰“這是何處？今日又是何年？”少女愣住，手中的銅盆險些滑落，杏眼瞪得溜圓︰“少爺莫不是睡糊涂了？這里是林府，當今聖上登基第三年，景明三年五月十五。”“景明三年……”林淵喃喃重復，心髒在胸腔里瘋狂跳動。他對歷史雖不算精通，但確定史書上從未記載過“大胤朝”。目光掃過梳妝台上的銅鏡，鏡中少年的面容與記憶中族譜上先祖的畫像漸漸重疊。一個荒誕又大膽的想法在腦海中炸開，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難道自己穿越成了自己的祖宗？少女見他臉色蒼白，慌忙放下銅盆︰“少爺臉色這般難看，莫不是真病了？奴婢這就去請大夫！”她轉身要走，卻被林淵一把抓住手腕。少女驚呼一聲，林淵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松手︰“不必了，我……我只是做了個噩夢。”待少女離開後，林淵癱坐在椅子上，雙腿發軟。書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那塊羊脂玉佩，幽藍的光暈已經消失，裂紋卻貫穿了整個玉佩，像是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咚——咚——”，三更天了。林淵望著玉佩，在搖曳的燭光中，那些古怪的篆文仿佛活了過來，在玉面上扭曲盤旋，訴說著一個跨越時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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