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醫生笑了笑︰“都是些老毛病，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德發還想說什麼，但是看著于醫生神游天外的樣子，他也只好將嘴里的話咽下去。
于醫生哪哪都好，就是對自己不上心，明明是自己的身體，但是他對待起來就像是仇人的一樣。
飯不好好吃就算了，每天還要去什麼林府，什麼張家看病。
明明他們都有自己請的大夫，但是偏偏要麻煩于醫生，于醫生也是好心不計較，要不然，他們也得跟著在外面排隊才行。
哎，于醫生太心善了，但是于醫生這樣說這樣做他也不能說什麼。
德發環視了一圈自己呆了一年多的診所，心里遺憾但是也只能祝于醫生前途更加光明。
偃師推著顧辭走，等離開這條街，確定周圍沒有人的時候偃師才拿起那藥包聞了聞。
說實話，藥味對于他而言一直都不太好聞。
但是里面的藥就算給他拆出來，他也不一定會知道這些藥都是些什麼。
剛才這個東西相當于走個過程而已。
看著偃師若無其事的放下自己手里的藥包，顧辭這才撐開傘擋住燥熱的陽光。
“對了”
偃師忽然想起自己自己今天早上發現的一個事情。
他重新推動輪椅聲音壓低了些。“林耀祖門口的那兩個大燈籠，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是人皮的，院子里面那三個沒來得及查看。”
林耀祖一直在院子里，他只是存在感很低不是隱身，所以他才沒有那麼明目張膽的出去。
本來他以為那兩個燈籠只是簡單的紙燈籠，但是當他真的上手摸的時候才覺得不對勁。
雖然肉眼看材質差不多，但是里面的材質上手摸才能感覺到不同。
顧辭點點頭。
她之前就覺得怪怪的，雖然有想過，但是始終沒能得到證實，如今偃師去看了得到這個答案。
顧辭沉默了下來。
“你覺得，那人皮是誰？”
偃師搖搖頭︰“這並不清楚，或許您來研究得到的答案會更加準確些。”
可惜了……
顧辭抬起頭，目光掃過前面轉角的裙擺。
是林慕熙？
顧辭看著一晃而過的側臉有些不確定，剛才的少女有些驚慌的轉入轉角，在轉過去之前，顧辭似乎還能看到她與自己好似對視了一下。
只是她轉的匆忙，幾乎是一瞬間，她就已經消失。
偃師似乎沒有看到，他保持著正常的速度繼續向前推進，經過林慕熙剛才轉過去的那個角落時，顧辭特地轉頭看了一眼。
里面是個偏巷，走進去里面還有七拐八拐的道路，她也不好直接判斷林慕熙去了哪里。
悄悄甩出一截牽絲引。
牽絲引游走的速度很快，它很快就將里面聯通的巷子 都探遍，但是它並沒有找到林慕熙的蹤跡。
林慕熙已經跑的比牽絲引還快了嗎？
或者說，自己看錯了？
顧辭撫摸著纏繞在自己指尖的牽絲引，有些懷疑自己的眼楮。
但是仔細想想，剛才那個女子和林慕熙只是側臉有些相似，不一定就是林慕熙。
顧辭雖然懷疑，想要上前去看看，但是看著前面小月火急火燎的跑過來，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辭大師，師大師。”
小月壓抑著自己心里的恐慌，看見顧辭和偃師在一起她連忙壓住自己的腳步，謹慎的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之後，小月上前壓低自己的聲音。
“大師，府上出事了！成管家讓我趕緊找你們去看看。”
小月說的著急，但是具體問是什麼事情都時候小月沒有回答，只是催促著顧辭他們往回走。
幸好他們已經走了很長的一截路，現在到林府距離也很近，偃師加快腳步，幾分鐘就到了林府門口。
此刻的林府跟之前相比肅穆了不少，之前的門房都是帶著笑的，但是此刻他們眼里只有強裝的鎮定和慌張。
看見顧辭他們進門之後，門房趕緊將門關上，生怕里面有什麼東西跑了出去。
見回到府里，小月才敢說出來。
她快步走著，一邊回答顧辭剛才的問題。
“大師們出去之後本來一切正常，戲樓已經搭建好，就等著老爺太太們用了飯之後過去，但是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就出現了。”
小月說著，腦海里似乎已經浮現起了對應的場景，她舔了舔嘴唇壓下心底的恐慌。
“戲樓外都是要搭建好的桌椅板凳，只等著在桌子上擺茶點，今天十八太太提起去看的時候，府里的人只听見一聲尖叫，其他人去看的時候就看見那些板凳上靠著的是些紙人。”
說到這里，小巧摸了摸自己發涼的脊背，她雖然沒有直接看的，但是听到小月的描述和她驚恐的表情，小巧就知道那是一幅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
“進來的戲班子盤查過，他們帶的都是自己常用的東西，紙人那樣大的東西，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在管家的眼皮子底下搬進來。”
“老爺讓徹查，但是滿府的人都不知道那麼多的紙人到底是從何而來……”
話說到這里，小巧帶著他們拐進了其中一條道，這條道看起來似乎並不常有人走。
這條道掩蓋在細細的文竹之中，如果不是扶起這些柔軟的紙條，不熟悉的人只會將這里當做是一處景觀。
為了避免顧辭他們多想，小巧解釋了一句︰
“這條道還是小姐少爺們小的時候玩的，只是年歲大了，後面就沒有經常來，我知道這條道還是因為府上一位老人帶我走過，從這里走是一條捷徑。”
小巧貼心的為他們擋住竹枝，里面的小道用了青石板鋪道，大概是因為很少會有人想著來打掃這里，這里堆積著不少的落葉。
順著這條道走，還沒有一會兒就看見了同樣長著密集竹子的終點，和進來的那一處相比，終點的竹子顯得更加密實，也更不容易被發覺。
偃師上去看了看，然後推著顧辭艱難的從草垛里鑽出。
近是近了，但是更折騰了。
鑽出去之後確實離戲樓很近，只需要走幾步路就到了戲樓門口。
只是看到戲樓布置的時候，顧辭皺起了眉頭，她扭頭看著小巧︰“這里是誰布置的？”
小巧也從茂密的枝葉間鑽出來，順著顧辭的視線看過去，小巧的眼楮頓時瞪大，下一秒她就扭過了頭不敢再看。
林府的戲樓不是室內的，所以舞台前面會有很大的一片空地，要是天氣晴朗倒是還好，但是遇上什麼雨天這類的惡劣天氣，這個戲樓就不能用。
但是現在這個戲樓一直到門口的地方都用黑色的布將其包裹住，明明是白天，但是戲樓這邊卻非常的陰暗，陰暗的像是和外面的世界割裂了。
他們還沒有進去就感覺到了戲樓里面傳出來陰森森的風。
小巧回答︰“是老爺吩咐的，本來戲班子是下午開始表演，但是老爺考慮到少爺身體不好，所以就讓人將戲樓遮一遮，”
林老爺？
他是被上身了嗎？
顧辭抬頭看著將上方遮的嚴嚴實實的黑布，也不知道那黑布是什麼做的，看起來厚厚的一層，表面還有些反光，靠近戲樓的這幾步感覺比其他地方都要熱。
顧辭繼續向前走，但是小巧說什麼也不肯再向前走一步，顧辭便讓小巧在門口等著，自己和偃師先進去。
進入到里面，顧辭等眼楮緩了一會兒之後才打量起里面的設置。
映入眼簾的是已經布置了一半的戲台，上面的道具還放在地上沒來得及全部安裝上。
戲台下面已經擺放好了桌子與紅木椅子，這些物件都是拋光打蠟的，在不算太明亮的光線里面格外的有質感。
正如小巧說的那樣，里面有很多人影，但是這些人影都是用紙糊的紙人。
這些紙人有的栩栩如生，衣服上的花紋和相當精細，但是有的卻粗糙不堪，只畫出了一些簡單的輪廓。
這些紙人有的坐著，抬手的樣子像是要拿旁邊的東西，有的則是側頭與旁邊的“人”在進行什麼交談。
每一個紙人雖然大體輪廓都一樣，但是臉上的每一處落筆之後造成的表情都不一樣，仔細看可以看出那些精致的紙人都是屬于坐著的那類。
屬于主子。
那些粗糙的紙人就是服務這些人的下人。
顧辭緩緩向前看，在靠牆的邊緣，顧辭看見了幾個明顯服飾和這里不一樣的紙人。
它們的臉上並沒有畫五官，而是簡單的用竹篾做出框架擺放在那里，雖然沒有表情，但是從它們擺動的姿勢來看它們似乎是在觀望著些什麼。
其他人或許不明顯，但是……
顧辭看著邊緣線那個明顯是坐著輪椅的紙人很肯定，那就是代表自己的紙人。
因為旁邊穿著一身黑裙的“汝溪”就站在“自己”的旁邊。
越看，越覺得發涼。
顧辭繼續上前，她停在最前面一排椅子旁，這里的紙人一個賽一個的精致，這個精致不再局限于外面服飾的精致，這種精致更多的體現在臉部的細節。
顧辭扭頭看著主位上的紙人，它臉上的溝壑和皺紋都非常立體形象，半眯的眸子像是在沉浸欣賞，搭在大腿上的手上還有一串珠子。
這是代表林老爺的紙人。
顧辭數了數，里面的紙人看起來零散分布著，但是數量高達四五十個，這還只是這一處的紙人。
顧辭抬頭看向了戲台上高高掛著的幾盞燈籠，那散發紅色光芒的燈籠雖然不如林耀祖院子里來的滲人，但是在這種情景下也是詭異的。
似乎是注意到顧辭的視線，那兩盞紅色的燈籠無風自動，它的幅度像是有人在旁邊輕輕拉扯，一下比一下大。
但是旁邊的彩帶沒有絲毫是變化。
“嘿嘿……”
一道少女的嬉笑聲閃過，隨著聲音的響起，顧辭好像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盯上了自己。
她環視了一圈，發現周圍並沒有什麼異常。
偃師進來之後就去周圍看有沒有人，這里甚至沒有其他玩家的存在。
但是這種感覺又是真實存在的……
顧辭再度看了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但是就在她不經意看向戲樓的時候，她才發現戲台右邊的柱子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雙頰涂紅，扎著三個沖天炮的小童。
那個小童只露出搭在柱子上的一雙手和臉，他對著顧辭詭異的微笑著，像是在看什麼好戲一樣。
也是紙人？
顧辭剛想上前，余光中好像看見旁邊的“林老爺”正悄悄的看著自己，等顧辭轉頭看著它的時候，它並沒有半分的變化。
依舊是剛才那個樣子。
顧辭抬起頭去看剛才出現的那個小童，右邊的小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到離她更近的左邊柱子這里了。
離得近，顧辭看的更清楚，這個小童也是一個紙人，只是他的眼楮是黑色的，像是制作的人用墨水點了兩個點。
伴隨著小童的出現，一陣孩童嬉笑聲傳過來，听聲音的方向，那聲音是從小童那里傳來的無疑。
顧辭後退了一些，這個時候顧辭能夠清楚明顯的看到，屬于林老爺的紙人，他正斜著眼楮悄悄注視自己。
沒有听說過紙人不能點眼楮嗎？
顧辭掃過其他紙人的臉龐，這才發現這些紙人的眼楮都用一種很靈巧的手法制作。
這種巧妙的制作讓折疊好的紙張成為紙人的“眼皮”，進來的時候，這些紙人的“眼皮”都是閉著的，粗略眼看就像是給紙人畫上了眼眶，只是沒有點眼楮而已。
這也是顧辭進來沒有發現的問題。
顧辭看向旁邊一位女子的紙人，此刻她的“眼皮”已經完全撐開，露出里面異常逼真的眼珠。
雖然她的頭是側著，好像在叫旁邊的丫鬟似的，但是她的眼楮卻直勾勾的盯著顧辭，嘴角揚起的笑容和舞台上的小童一樣，格外的詭異。
顧辭繼續後退，那些紙人的眼楮就像是能夠察覺到她移動的方位一樣，除非她繞到紙人視野盲區，不然那些眼楮會一直跟隨著她，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