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四年臘月庚子日,大雪紛紛揚揚,為宮殿籠上銀白紗衣。
紅牆與白雪交織,鮮艷奪目。琉璃瓦上雪團堆積,似山巒起伏。
而在太極殿內,李治剛剛完成了對桌面上一摞奏折的批復工作,長時間的伏案讓他感到有些疲憊,他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想要緩解一下眼部的疲勞。
正當他準備起身前往昭儀殿,去探望懷有身孕的武媚娘時,一只腳剛剛踏出太極殿門口,就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李治定楮一看,原來是張瑜正急匆匆地從遠處走來。
由于走得太急,張瑜一個不小心,腳下突然一滑,身體猛地向前傾去,差點就跌倒在台階上。
李治見狀,不禁眉頭一皺,面露不悅之色,責備道︰
“你呀,怎麼總是如此毛毛躁躁的,就不能穩重一些嗎?”
張瑜听到李治的呵斥,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拍打著腿上的雪水,一邊快步走到李治面前。
他的雙手微微顫抖著,將一封密函恭恭敬敬地遞到李治面前,似乎這封密函里藏著什麼重要的秘密。
李治有些疑惑地接過密函,他不明白張瑜為何如此緊張。
當他打開密函,看到信紙上的內容時,頓時臉色大變,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震驚和不安。
陛下御覽︰
正業哀毀骨立,泣血百拜,謹奏家父季高輔離世之噩耗。
今晨辰時二刻,家父于榻前喚正業至近前,勉力囑托 “忠君報國,莫負皇恩”,言畢氣絕,溘然長逝。
正業守在榻前,如墜冰窟,至今仍覺一切恍若噩夢,不敢置信。
家父自太宗朝以賢良方正入仕,隨李靖將軍北擊突厥時,于朔風凜冽中親督糧草轉運,保障大軍無虞;
任監察御史,彈劾權貴毫不留情,曾當面斥責貪腐官員,其剛直之名震動朝堂;
遷戶部尚書後,改革賦稅制度,厘清天下田畝,為朝廷積攢錢糧。
這些年,他常于深夜秉燭處理政務,案頭堆滿各地奏疏與賬本,鬢角白發漸生卻渾然不覺。
在正業眼中,家父不僅是朝堂重臣,更是言傳身教的嚴父。
幼時,他教導正業讀《貞觀政要》,講解 “民為邦本” 的道理;
稍長,帶正業巡視鄉間,親眼見證百姓疾苦,叮囑正業為官須以百姓為先。
如今正業忝居中書舍人,每遇政務難題,耳畔總會響起家父的教誨。
如今家父驟然離去,家中靈堂白幡低垂,母親哭至昏厥,弟妹哀痛難抑。
朝堂之上,戶部諸多新政推行至關鍵節點,家父離世恐生波折。
正業雖才疏學淺,願繼承家父遺志,協助暫理戶部事務的侍郎,盡力確保政務平穩過渡。
惟望陛下念及家父一生盡忠,體恤正業闔家悲戚。懇請陛下賜下謚號、恩典喪葬,以慰家父在天之靈。
正業不勝惶恐,伏惟聖鑒。 臣高正業 叩首泣拜。
李治緩緩地抬起頭,喉結上下滾動兩下,雙眼凝視著上方褪色的藻井,仿佛要透過這層雕花木梁,看到那無盡的天空。
殿外廊下傳來宦官壓低的議論聲,像蚊子似的在耳邊嗡嗡打轉。
深吸一口氣時,鼻腔里涌進冰涼的空氣,凍得眼眶發酸。
他的牙關緊緊咬著,仿佛要將後槽牙咬碎一般,而指甲也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之中,鮮血順著指甲縫緩緩滲出。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抑制住內心那如潮水般洶涌的悲痛,但這悲痛卻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無論怎樣都無法阻擋。
案頭攤開的奏折,還停留在戶部清查隱田的進度上,那墨跡未干的批注,旁邊還留著季高輔前日進宮議事時踫倒茶盞的水痕。這一切都提醒著他,季高輔已經離他而去,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張瑜。”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帶著無盡的哀傷和痛苦。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如同驚雷一般,驚得殿外值守的宦官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然後他便急匆匆地沖進殿內,滿臉驚恐地看著他。
張瑜撲通跪下,額頭貼著青磚︰
“聖人有何吩咐?”
“傳我旨意,從明日開始,給朝中的大臣們放三天假。”
話音落下,李治才驚覺自己聲音啞得厲害,像是吞了把碎瓷片
指尖無意識叩擊扶手,發出規律的噠噠聲,混著殿外更漏的滴答,敲得人心慌。
張瑜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 每逢朝中重臣離世,陛下才會下此旨意。
他重重磕頭︰
“是,聖人。”
起身退出時,余光瞥見皇帝盯著案頭奏折的眼神,像極了去年太子墜馬時,守在床前徹夜未眠的模樣。 此
時在朱雀大街西的高家,門楣上的朱漆還沒褪色,白綾卻已遮得嚴嚴實實。
門丁紅著眼眶給前來吊唁的官員遞白布,袖口蹭到門框上的孝紙,簌簌往下掉碎渣。
正廳里,季高輔靜靜躺在黑檀木棺槨之中,面容還帶著生前的清 ,就好像睡著一樣,腰間玉帶卻已換成素白麻布。
劉氏跪在火盆前,干枯的手指機械地往火里扔紙錢。
火苗卷著灰燼撲上她的白發,燙得頭皮發麻,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前日這個時辰,老頭子還握著她的手說想吃杏仁餅,如今卻隔著一層棺木,再喚不應。
“夫人,中書省高大人來了。”
丫鬟的聲音帶著哭腔。
劉氏恍若未聞,又抓起一疊黃紙。
火苗突然竄高,映得她凹陷的眼窩里泛起水光,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紙錢在火中蜷成黑蝴蝶,撲簌簌撞在她麻木的面頰上,就像老頭子活著時,總愛用指節輕輕敲她的額頭。
靈堂外,原本靜謐的氛圍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破。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高正業面色蒼白,眼眶通紅,他的官服下擺沾滿了泥點子,仿佛經歷了一場狂奔。
高正業腳步踉蹌地沖進靈堂,徑直走到劉氏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顫抖著說道︰
“阿娘!陛下輟朝三日,追贈父親開府儀同三司……”然而,他的話音未落,自己卻先哽咽得無法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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