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那個七歲寫下我今垂翅附冥鴻,他日不羞蛇作龍,17歲寫下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跟26歲時寫下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的竟會是同一人呢】
【不過九年的時間,竟將人蹉跎至此,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已老實,求放過,整個人徹底沒招了】
【奉禮郎這官李賀當了三年便因官職卑微,官場壓抑辭官離京,此後騎驢漫游于山川大河】
【他嘗嘗隨身攜帶錦囊,遇靈感便寫下投入囊中,這段歲月也是他創作的黃金歲月】
【他個人的不幸成就了詩家的大幸】
天幕上畫面一轉,李賀騎著一頭驢身影消瘦,游歷在世間各處。
一首首膾炙人口的詩句也不斷出現。
他說...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
...
“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
“我有迷魂找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
...
“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各時空無數人徹底失神了。
了解了李賀的人生軌跡之後,再讀他的這些詩更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是一個被命運戲弄的天才,他滿腔壯志和悲憤全部落在了紙上,藏進了詩篇之中。
難道他會用出“煎”這個字。
回頭再看這首詩才驟覺這竟就是在寫李賀自己。
【有人說李賀在寫苦晝短之時徹底沒了少年氣,可後面緊跟著卻是,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這樣的人你說沒了少年氣?即便到了此時李賀也不僅僅在為自己鳴悲,還在表達對世俗的憐憫】
【最後李賀因憂郁成疾逝世,年僅二十七歲】
話音在此落下後,苦晝短全詩被吟誦了出來。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
天東有若木,下置餃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嬴政︰“?”
劉徹︰“?”
秦始皇年間。
嬴政對這個故事興趣並不大,所以沒有將全部的心神用在天幕上。
天下懷才不遇的人多了去了,雖然可惜倒也不會讓他有什麼太多感想,畢竟又不是他大秦的人。
大概知道後世有這麼一個人就可以了,至于那些詩詞自然有人抄錄下來,等到他空閑的時候再去看。
是的,他原本是這麼想的。
卻不曾想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嬴政梓棺費鮑魚!”
“此句...何意?”
嬴政面無表情的念出了這首詩,手中的毛筆懸浮在半空,一滴墨落在白淨的紙上污出一團墨漬。
梓棺二字並不難理解,說的是他嬴政的棺槨嘛。
但費鮑魚是什麼意思?
朕的棺材跟鮑魚能扯上什麼關系?
總不能朕死以後有人往朕的棺材塞鮑魚吧!
誰敢干這樣的事情?
就算胡亥這個逆子嬌詔上了位,也不敢如此對待于他吧。
嬴政的目光看向四周,本想詢問,但想了想還是決定不難為他們。
隨後將這事牢牢記在了心里。
漢武帝年間。
劉徹一張臉陰晴不定。
“劉徹茂陵多滯骨?”
“這是在諷刺朕大力求長生不得,最後也還是化作一灘白骨嗎?”
“好,好的很啊!”
“李賀你真是好膽!”
劉徹本還有點欣賞李賀的才華,現在听到這里恨不得他趕緊去死!
死的好,就該一輩子郁郁不得志!
竟然膽敢用詩諷刺朕,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劉徹越想臉越黑,這首詩的質量自是不消多說,完全可以名傳千古。
但這首詩傳的越廣傳的越久,這一句劉徹茂陵多滯骨也會被人傳的越久!
又不是朕不讓你去考科舉的,你這麼有膽子怎麼不作詩去罵你當朝的皇帝!
...
天妒英才!
許多人看著李賀年僅二十七歲便死亡時紛紛嘆息,此等大才若是再多活二十年又會留下多少千古雄篇。
如李賀詩篇這般冷、幽、怪構建出的奇幻意象,縱觀無數詩人也都是旗幟鮮明的。
是別人想模仿都模仿不了。
唐朝年間。
李白、杜甫、劉禹錫、王維等一眾人都沉默了。
他們這些詩人的命運好像都是如此。
都是這麼的壯志難酬。
難不成真如後人所言,唯有如他們這般人生坎坷,受盡苦難之人才能寫下這樣的詩句嗎?
一時間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只不過不同的地方在于,李賀的遭遇更加令人覺得可悲。
竟然因為他名字中的一個“晉”字便徹底葬送的大好前途,隨後郁郁而終。
貞觀年間。
李世民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
公平!
“要想避免李賀這等悲劇的出現,公平兩個字十分重要!”
“科舉一定要保證公平!”
“他們應該慶幸李賀沒有成為黃巢!”
“但他們並不會每一次都這麼好運,該啊!”
李世民搖了搖頭,禍患原來在更早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來了。
如李賀這樣少年便名動四方,並且還有人為他張目之人,在科舉一途上都如此舉步維艱,更遑論其他人了。
天幕、紙張、印刷、興辦書院...
在這些條件的共同作用下,民智已經打開,知識下沉,每年報考科舉的人數也在井噴。
而想要避免這些悲劇,那麼科舉的公平就十分重要了,為國選賢再如何重視都不為過。
唐憲宗年間。
李純搖了搖頭,實在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鬧的這麼大。
他是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的,但並沒有很在意。
相對于一個少年神童,維護等級制度和家族宗法才是他更看重的事情。
“也罷,讓人通知李賀,許他五品官員,職位讓他挑選。”
“或他有心氣的話想自考也行。”
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李賀受到的不公待遇,哪怕是要演,李純也要擺出一副姿態出來。
不過...
這些詩確實寫的好啊!
李純心中嘆息,他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而已。
李賀這邊收到詔令後,只是大笑著將詔令撕碎,對于官場再無任何留戀。
奉詔?奉個屁!
這一世他既不想再為官,也不想二十七歲就離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