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拓者號懸浮在距離廢墟約五百米的高空,平穩地向前滑行。
車輪劃過虛無的空氣,帶起一串細碎的金色光粒,如同星辰碎屑般在列車後方緩緩飄散。
金色光粒如雪花般飄落,卻在觸及廢墟上空的濃煙時瞬間湮滅。
沒過多久,列車便橫穿了整座廢墟都市。
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兩側逐漸有濃稠的黑暗聚攏過來,如同活物般蠶食著城市的邊緣。
遠處,高達千米的合金城牆如同巨人般聳立,但多處已經坍塌,形成觸目驚心的缺口。
方白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缺口處不時有黑影蠕動。
某些東西正從黑暗中爬出,悄無聲息地潛入城市廢墟。
那些黑影時而聚集成群,時而四散消失,在斷壁殘垣間靈活穿行。
列車開始緩緩下降,朝著城牆中部一處凸起的平台靠近。
那里有一座臨時搭建的月台,平台上飄揚著執劍人組織的巨劍徽記旗幟。
數十名身著黑色制服的執劍人已經列隊等候,他們胸前的劍徽在昏暗的光線下依然醒目。
開拓者號精準地停靠在月台邊緣。
所有車門同時無聲滑開,暖黃色的燈光從車廂內傾瀉而出,在冰冷的月台上投下一道道溫暖的光亮。
這溫暖的燈光與周圍陰森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仿佛黑暗中的一座孤島。
方白踏出車廂的瞬間,一股難以名狀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眉頭緊鎖。
連空氣都被污染腐蝕了。
腐敗的腥臭中混雜著某種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隱約還能嗅到焦糊的肉味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腥氣息。
他回頭望去,只見第二節車廂里,來自聖都市的三十余名學生正列隊走出。
見到眼前的景色,他們的臉色也不太好。
而在最後面的車廂里,暮光要塞的十幾名學生卻顯得鎮定自若,似乎早已習慣這種環境。
“同學們跟我來~\"莉絲老師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她小巧的身影在巨大的鋼鐵城牆前顯得格外單薄,“到站咯,之後就看你們的表現啦!”
她帶領眾人走向城牆中段。
方白向前看去,在約五百米高的位置,原本光滑的城牆延伸出一個巨大的半圓形平台,被某種半透明的能量罩籠罩著。
能量罩內部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軍事基地,巧妙地嵌入了城牆內部。
莉絲老師領著眾人來到一位身姿挺拔的軍官面前。
那人身著聯邦將官制服,肩章上的五芒星徽記在基地燈光下泛著冷光。
他神色冷峻,望向來人,一臉嚴肅。
“具體事項你們老師應該都交代了。”軍官開口時,聲音中帶著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我就不多廢話了。”
他側身指向旁邊的站立等待的執劍人,“他們會把你們一對一帶到安全點。”
那軍官的視線掃過每一個學生,“安全點,以執劍人旗幟為中心,方圓十米內是絕對安全區。”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超出這個範圍的危險未知,牆外的黑暗里什麼鬼東西都可能爬進來。”
“雖然強大的污染體都被清理過了,但剩下的對于你們來說也及其致命。”
他抬手重重拍在胸前,發出沉悶的金屬撞擊聲,“聯邦未來的利劍們,接下來,讓我看看你們的鋒芒!”
莉絲老師罕見地收斂了笑容,同樣以左手抵右胸,行了一個標準的聯邦軍禮。
學生們慌忙模仿,動作雖然生澀,但在這種氣氛下,每個人也都挺直了腰背。
軍官嚴肅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欣慰。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同樣稚嫩,同樣第一次直面黑暗。
溫室里的花朵,也終有一天,會長成聯邦最鋒利的劍。
他看向眾人。
“一次只能運送15人,誰先?”
“起始點安全點都差不多,先後順序無關緊要。”
莉絲老師走到隊伍中間,小手隨意一揮就將隊伍分成兩半。
方白恰好被分在第一組。
她眨眨眼,“隨便找個執劍人跟著就行~記住哦,基礎目標是活著,進階目標是搜集物資,高級目標是搶身份證明。”
聞言,方白走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位執劍人。
這人身材修長,與軍人鐵血的氣質不同,他周身散發著一種銳利如劍的氣息。
黑色制服一塵不染,腰間別著三把長短不一的劍。
執劍人沖方白微微頷首,下一秒,四片由橘黃色光芒構成的羽翼從他背後舒展開來。
那光芒如同實質,每片羽翼都細長優雅。
“抓緊。”那執劍人簡短地說。
方白剛抓住對方伸來的手臂,整個人就被帶離地面。
四片光翼猛地一振,他們瞬間沖上高空,速度快得讓周圍的景物都模糊成一片。
方白不得不眯起眼,強風刮得臉頰生疼。
從高空俯瞰,進取之地的廣袤無比。
燃燒的廢墟延綿不絕,某些區域籠罩著詭異的彩色霧氣,更遠處甚至能看到扭曲變異的森林。
千米高的圍牆很快消失在地平線盡頭。
近一小時的飛行後,執劍人突然俯沖而下。
落地時,光翼化作無數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焦黑的土地上,插著一面旗幟。
“這是安全點。”執劍人指了指旗幟,“超出範圍,生死自負。”
他沒再多說,只是從懷中取出一本薄冊、一卷泛黃的羊皮紙和一個銀灰色手環,利落地遞到方白手中。
方白剛接過物品,那執劍人背後的光翼便驟然展開。
橘黃色的光芒在空氣中劃出四道優美的弧線,轉眼間便化作天邊的一個光點,消失在了來時的方向。
方白首先翻開那本薄冊。
里面用簡潔的文字列出了進取之地的生存規則,大多莉絲老師已經強調過。
但在最後一頁,有一行醒目的紅色批注。
[進取之地的主要威脅來自牆外黑暗,危險種類完全隨機,不可預測。]
方白將小冊子塞進戰術口袋。
他拿起那個銀灰色手環端詳片刻,輕輕套在左手腕上。
手環自動收縮,完美貼合皮膚。
他試著拽了拽,手環又立刻松脫。
這就是身份證明。
最後展開那卷泛黃的皮紙,是一張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