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鳳二年的建業宮,蟬鳴吵得人心煩。孫休攥著朱夫人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腕間的軟肉。宮牆外傳來金鐵交鳴,孫儀謀刺孫峻失敗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城。全公主那張涂著丹蔻的手指輕輕點在朱夫人肩頭"听說朱公主和孫儀來往密切呢。"
朱夫人渾身發冷。她當然知道這是誣陷,可孫峻的眼神已經變得像淬了毒的蛇。當夜,朱公主的人頭就掛在了朱雀門上。孫休踉蹌著扶住宮牆,胃里翻涌著酸水——那是他的親姐姐,就因為一句莫須有的罪名,成了權力游戲的祭品。
"休兒,把你王妃送回建業吧。"孫峻把玩著染血的匕首,刀尖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孫休撲通跪地,額頭磕在青磚上"大將軍,求您"話沒說完,朱夫人已經跪到他身邊,素白裙擺沾滿灰塵"妾身願往。"
分別那日,雨絲混著淚水。孫休扯著馬車簾不肯放手,朱夫人卻突然湊近他耳邊"記住,活下去才能報仇。"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里,孫休看見她發間的玉簪在雨中閃了最後一下光。
誰也沒想到,十日後孫峻又把朱夫人送了回來。看著毫發無損的妻子,孫休卻在她袖口摸到了潮濕的血漬。朱夫人只是笑笑,將一塊刻著密信的玉佩塞進他掌心。原來這十日,她在孫峻眼皮底下,已經織好了一張新的暗網。
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時,輪到孫亮掀桌了。小皇帝摔碎茶盞,質問全公主朱公主的死因。全公主慌亂中甩出朱熊、朱損兄弟當替死鬼。刑場上,朱損的妻子——孫峻的親妹妹,抱著兒子哭到昏死過去。這一幕,被孫 記在了心里。
永安元年的登基大典,孫休牽著朱夫人的手走上台階。鳳冠霞帔下,她的指尖還留著上次被孫峻掐出的淤青。當"皇後娘娘千歲"的喊聲響起,朱夫人望著丹墀下陰沉著臉的孫 ,突然想起朱雀門上姐姐的頭顱。這後宮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鮮血。
另一邊,何姬正在丹陽老家逗弄兒子孫皓。當年孫權把她賜給孫和時,她不過是路邊被選中的美貌少女。如今丈夫被賜死,嫡妃張氏殉情,反倒是這個出身低微的女人,咬著牙養大了四個孩子。孫皓抓著她的裙擺問"母親,為什麼他們都說我是野種?"何姬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等你長大了,他們就不敢說了。"
孫皓登基那日,何姬坐在升平宮里,看著銅鏡里自己眼角的皺紋。"昭獻皇後"的金印沉甸甸地壓在案頭,可她更記得那些在冷宮挨餓的夜晚。當她的弟弟們封候拜將時,民間已經開始流傳"孫家江山要改姓何"的童謠。何姬卻只是笑著給孫皓喂葡萄"兒啊,要讓所有人知道,何家的拳頭,比孫家的龍椅還硬。"
滕夫人的噩夢,是從滕胤滅族那天開始的。她被押解著離開建業時,望著城門上父親的頭顱,發間的珍珠釵突然斷裂。直到孫休大赦,她才重新見到陽光。嫁給孫皓那日,她望著夫君眼底的陰鷙,突然想起算命先生說的"鳳落豺巢"。
當滕牧被流放蒼梧,滕夫人跪在孫皓腳下求情。孫皓卻捏著她的下巴冷笑"太史說皇後不能換,可沒說皇後的爹不能死。"她望著漸漸遠去的船隊,終于明白自己不過是塊擋災的護身符。後宮里,嬪妃們紛紛戴上仿制的皇後璽,而她只能對著升平宮的宮牆,數著牆上的裂痕度日。
永安七年的深秋,朱夫人站在定陵前。孫休的病榻前,他最後一句話是"我累了,想姐姐了。"如今她撫摸著冰涼的墓碑,突然听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孫 的使者捧著鴆酒,笑容比當年的孫峻更可怖。朱夫人仰頭飲盡毒酒時,恍惚又看見五鳳年間那個雨夜,姐姐的血濺在朱雀門上的模樣。
這東吳後宮的血色長卷里,三個女人用一生寫就了最慘烈的注腳。她們或為復仇,或為生存,或為尊嚴,卻都逃不過被權力碾碎的宿命。當晉軍的旗幟插上建業城頭,那些金印、鳳冠、童謠,都成了歷史長河里最刺眼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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