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府後花園,甦明正獨自看著一池殘荷發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溫婉的聲音︰“這荷花雖敗,卻也別有一番風骨,甦姑娘覺得呢?”
甦明回頭,便見一位身著杏色長裙的少女含笑而立,正是薛家的寶姑娘。“寶姑娘,”
甦明略顯局促地行了一禮。薛寶釵卻毫不見外地拉起她的手,笑道︰“什麼姑娘不姑娘的,我痴長你幾歲,你若不嫌棄,叫我一聲寶姐姐便好。
”她又端詳著甦明,語氣真誠地說︰“方才看妹妹眉間似有愁緒,咱們女兒家的心事,最是熬人,若信得過我,不妨說與我听听。”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語瞬間擊中了甦明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從未想過,初次見面之人竟能如此體貼入微。一時間,甦明只覺得滿腹的委屈與迷茫都有了傾訴的出口,她望著眼前的薛寶釵,仿佛遇到了相識多年的知己,兩人一見如故,很是投緣。
甦明和薛寶釵相談甚歡,兩人從府內的繡房到庭院的涼亭,流連忘返。此間,甦明感受到一種不可名狀的輕松,仿佛在寶釵面前,她可以卸下全部的偽裝,只談些她想談的事。寶釵似乎也完全信任甦明,毫無保留地傾訴自己的煩惱和願望。
“我本以為京城的生活是多麼繁華……”薛寶釵輕輕嘆道,“然而所謂繁華,不過是浮華掩蓋下的一派虛假而已。”
甦明一怔。寶釵的話雖輕描淡寫,卻在她心底掀起了波瀾。這也是她的感慨,來到京城後,繁花似錦,背後卻是深不可測的淵流。她倆的這種微妙共鳴,令甦明對薛寶釵愈發心生好感。
“甦姑娘,你看。”薛寶釵指著庭院里的八角亭,“春日時,我常來這里躲清靜。可真到安靜時,卻又覺得無聊。”她說這話時,眼楮里藏著深深的孤獨。
甦明沒有應聲,心底涌起一陣酸楚。她知道這種孤獨。就是自己日日面對人群,卻始終無所歸依的那種無奈。現在她才明白,薛寶釵和她一樣,只是一介孤魂,在這鐘鳴鼎盛中找尋一個能懂自己的人罷了。
突然間,她發現薛寶釵望著自己,不知何時淚水已在眼中打轉。甦明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握住了薛寶釵的手,心中柔情涌動。她想要安慰,卻說不出一言。兩人就這樣握著,默然相對。
日子在指縫間悄然溜走,甦明與薛寶釵的友情也如春日抽芽般,一日日地深厚起來。
兩人時常相邀去後花園賞景,或是在林府的涼亭里品茶談心。
薛寶釵的溫婉體貼總能撫平甦明心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擾,而甦明的豁達與真誠也讓薛寶釵緊繃的心弦得到片刻放松。這般你來我往間,
甦明逐漸在京城這件復雜的局中察覺到自己處境的變化。那些曾隱于暗處、被她刻意忽視的蛛絲馬跡,如今像交織的網,一點點收緊,將她困在其中。後宮妃嬪間明里暗里的較量,皇權之下翻雲覆雨的權謀,以及各方勢力間隱秘而致命的算計,都如暗流般涌動,悄無聲息地改變著她周遭的局勢。
甦曉對薛寶釵的喜愛是顯而易見的。他見妹妹甦明也對寶釵親近有加,心中自是歡喜,時常在甦明耳邊夸贊寶釵的品格與見識。
甦明看出哥哥的心意,也樂見其成,便時常慫恿甦曉去林府走動,與寶釵多些相處的機會。
甦曉起初還有些顧慮,怕唐突了寶釵,但在甦明的鼓勵下,也開始頻繁地往林府跑,有時是借故拜訪林淵,有時則干脆以兄妹之情為由,與薛寶釵在花園中偶遇。
這樣一來二去,甦明難免會與林府中人接觸更多。尤其是林淵——也就是賈寶玉,因年紀相仿,性格也頗為投緣,一來二去便熟絡起來。
賈寶玉生得俊俏,又性情溫和,還頗有才情,每每與他交談,甦明總能被他言語間的風趣與見解所吸引。時日一長,她心底對這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漸漸萌生出一絲別樣的情愫,那是一種混雜著欣賞、好奇與淡淡歡喜的復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