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客人還在前廳等著呢。”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催促。
“知道了，我這就去。”甦旭應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袍，推門而出。
他本想一個人靜靜地分析，沒曾想這時候來了客人，來到前廳一看，這個人竟然是歐陽杰。
歐陽杰，他曾是恩師山子野手下最得力的幾人之一，在月影教里地位不低。
如果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歐陽杰絕不會貿然上門。
歐陽杰這個時候來，肯定是為了月影教的事情。
結合玄真老道、皇宮、以及這詭異的毒針，甦旭有種預感，這一切怕是纏繞在一起了。
前廳里，歐陽杰正坐立不安地捻著衣角。
他看上去比甦旭上次見到時憔悴了許多，眼窩深陷，雙肩微塌，仿佛幾天幾夜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身上的衣裳雖然干淨，但質地普通，甚至有些地方磨損發舊，全然沒有當初在月影教時那種干練精明的樣子。
听到腳步聲，歐陽杰猛地抬頭，見到甦旭進來，立刻站起身，拱手行禮︰
“甦大人。”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警惕。
甦旭走到主位上坐下，沖他微微頷首︰
“歐陽兄，許久不見了，快請坐。
怎麼這般急匆匆地來找我？”
他語氣溫和，像是在招待一位老朋友，卻帶著一絲試探。
歐陽杰重新坐下，身體卻仍然緊繃著。
他看了看伺候在旁的下人，欲言又止。
甦旭會意，擺了擺手︰“你們都先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靠近前廳。”
下人們應聲退下，前廳只剩下甦旭和歐陽杰兩人。
歐陽杰這才放松了一些，但臉上凝重之色更甚。
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道︰“甦大人，出大事了。”
“哦？何事讓你這般驚慌？”甦旭呷了一口茶，不動聲色地問道。
他心里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想听听歐陽杰親口說。
“老師他解散了月影教！”
歐陽杰的話像是一聲驚雷，雖然甦旭有所預料，但親耳听到，還是讓他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解散月影教？這可不是小事。
山子野對月影教付出了畢生心血，除非是遇到了無法抗衡的外部壓力，或者他自己有了別的打算，否則絕不可能做出這種決定。
甦旭放下茶杯，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什麼時候的事？為何如此突然？”
歐陽杰嘆了口氣，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就在半個月前。
教主，也就是老師山子野突然召集了幾個心腹，說月影教已完成了他的使命，即刻解散。然後，他就消失了，連帶著他身邊的幾個親信，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完成了使命？”
甦旭咀嚼著這四個字，感到一絲不解。
之前山子野和他提過，月影教被皇帝忌憚，解散它不奇怪，只是如此一來，山子野便會受制于人，自己苦心經營十數年的基業毀于一旦，甦旭以為山子野不會舍得。
“甦大人，這還不是最糟的。”歐陽杰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帶著一絲恐懼，
“恩師解散月影教的消息傳出去後，很快，就開始有人對曾經的教眾下手了。”
“下手？是何人？”甦旭的心猛地一沉。果然，麻煩來了。
“是北靜王的人！”歐陽杰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一個甦旭剛剛還在心里思忖的名字，
“他們出手狠辣，不留活口。
凡是與月影教有過關聯的，無論是內層還是外圍，只要被他們找到，幾乎都沒有幸存的。”
“北靜王？”
甦旭靠在椅背上，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是的，就是他。”歐陽杰臉上露出深深的絕望，
“他們就像瘋了一樣，四處搜捕，寧可錯殺，不願放過。
我已經親眼看到好幾個兄弟死在他們手里了。
我這次來找您，也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好不容易才甩開他們。”
甦旭看著歐陽杰那疲憊不堪、草木皆兵的樣子，知道他沒有撒謊。
北靜王動手，絕非兒戲。
“恩師他……可曾留下什麼口信？或者給過你們什麼指示？”
甦旭問道。他不相信山子野會如此不負責任地拋棄一切。
歐陽杰搖了搖頭，苦澀地一笑︰
“沒有。老師只說‘各自珍重，活下去’。就連那幾個跟著他一起消失的親信，也是臨時通知的。我們這些人，都被蒙在鼓里。”
“各自珍重，活下去……”甦旭喃喃重復著這句話，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山子野是個怎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只能說明他面臨的困境比月影教覆滅本身還要嚴峻。
“你知道北靜王為何要對月影教動手嗎？可有什麼線索？”
甦旭追問道。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知道了原因，才能判斷出他自己是否也會被牽連，以及該如何應對。
歐陽杰想了想，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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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索……我只知道，在我們被追殺之前，恩師曾經秘密調查過一個關于‘長生’的傳聞。
據說這個傳聞和宮里的一些舊事有關。
但是具體是什麼，我們地位不夠，根本無從得知。”
長生？宮里的舊事？
甦旭的腦海里立刻閃過了“聖上欠安”、“玄真老道入宮煉丹”、“護法以氣血助丹爐之火”這些信息。難道這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月影教調查的長生之術，觸犯了北靜王或者其他什麼人的利益？
“長生……你確定是長生？”甦旭坐直了身體，語氣變得急促起來。
“是的，千真萬確。”歐陽杰肯定地點頭，
“恩師幾次提過，說這是一個驚天秘密，足以顛覆一切。只是，還沒等我們查出個所以然，恩師就……然後就是我們被追殺了。”
甦旭閉上眼楮，深深吸了一口氣。
長生，皇帝的身體，玄真老道的毒針，北靜王的追殺，月影教的覆滅……
所有看似不相干的事情，此刻在他腦中像是一條條毒蛇糾纏在一起，讓他感到一陣陣的窒息。
他突然睜開眼，看向歐陽杰︰“你來找我，是想尋求我的庇護？”
歐陽杰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有這方面的想法。
況且北靜王爺不可能放過大人您的。”
歐旭杰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北
靜王追殺月影教余孽，或許不僅僅是清理門戶，更是為了滅口。
而他這個曾經的山子野的徒弟，很可能也是北靜王想要清除的目標之一。
甦旭心中苦笑。他來到這個世界，本想安安靜靜地過日子，擺脫前世的麻煩。
沒想到，前世的經歷，今生的身份，以及身邊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卻將他一步步推向更加危險的漩渦。
玄真老道的毒針還在桌上，薛寶釵的鞋也還沒處理妥當，
現在，他又被卷入了月影教和北靜王之間的血雨腥風。而且，歐陽杰帶來的消息表明，這血雨腥風，可能直接與皇宮中的權力斗爭和某個可怕的秘密有關。
甦旭看了看窗外，陽光正好，可他卻只覺得寒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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