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的斷劍插在胸口,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黑曜石平台上暈開暗紫色的花。
他的左眼不斷涌出幽藍血淚,視線因劇痛與震驚而模糊,卻死死盯著眼前那張與自己分毫不差的臉 —— 玄溟尊的兜帽不知何時已滑落,露出輪廓分明的下頜、挺直的鼻梁,甚至連左耳後那顆細小的朱砂痣,都與銅鏡中自己的模樣完全重合。
“為什麼要這樣做?” 墨淵的聲音像被碾碎的玻璃,每個字都帶著血沫。
他能感覺到玄溟尊身上的混沌本源與自己的守淵之力產生詭異的共鳴,那種血脈相連的悸動讓他胃里翻江倒海 —— 這比任何詛咒都可怕,比玄溟尊的任何陰謀都更讓他絕望。
玄溟尊抬手撫摸自己的臉頰,指尖的鱗片輕輕蹭過皮膚,留下幽藍的光痕。
“因為自然之力與混沌本源本是一體,就像光明與陰影。”
他的豎瞳在此時竟化作與墨淵相同的圓形,只是瞳色依舊是深邃的幽藍。
“你母親總說要割裂它們,卻不知唯有融合,才能達到真正的平衡。”
墨淵突然劇烈掙扎,斷劍在胸口攪動,帶來撕裂般的疼痛︰“你撒謊!”
他的右眼因憤怒而赤紅,守淵符文在周身瘋狂閃爍。
“混沌吞噬生靈,自然孕育生機,它們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玄溟尊突然俯身,手掌按在墨淵的頭頂。
幽藍的光芒從他掌心涌出,順著墨淵的發絲滲入頭皮,在兩人眉心形成旋轉的光輪。
墨淵的識海中突然炸開無數畫面 —— 玄溟尊與母親在沉星淵的綠洲相遇,兩人指尖的混沌與自然之力交織成彩虹;
母親臨終前將守淵玉佩按在嬰兒的眉心,玄溟尊在暗處發出痛苦的嘶吼;
還有無數個墨淵在夢中見到的場景,原來都不是幻象,而是血脈中傳承的記憶。
“接受這份力量,我們父子就能...”
玄溟尊的聲音帶著蠱惑的溫柔,光輪中的畫面突然變成未來的景象︰
墨淵與他並肩站在沉星淵之巔,混沌與自然之力在他們周身流轉,三界萬物在平衡中繁衍生息,沒有戰爭,沒有犧牲,連星辰的運轉都變得井然有序。
“創造一個真正完美的世界。”
“父子?” 墨淵的識海像被投入巨石,掀起滔天巨浪。
他猛地偏頭,避開玄溟尊的手掌,幽藍血淚混合著紅色的血液從眼角滑落,在臉頰上劃出詭異的紋路。
“你也配提這兩個字?”
他想起母親臨終前的眼神,想起靈汐化作光點時的笑容。
“你為了力量殺了多少人?靈汐... 她也是你的...”
“她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玄溟尊的眼神冷了下來,掌心的幽藍光輪卻更加熾烈。
“用你的血脈與自然之心培育的容器,本應是平衡混沌的關鍵。可惜...”
他的目光掃過墨淵胸口的斷劍,“被你的愚蠢毀了。”
冰瀾的冰刃突然破空而至,冰藍色的弧光直取玄溟尊的後心。
清瑤的碎星弓同時射出星網,將兩人籠罩其中 —— 他們趁著玄溟尊分神的瞬間,終于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墨淵!別信他的鬼話!”
冰瀾的聲音穿透光輪的阻礙,冰刃的寒氣凍結了玄溟尊的混沌本源。
“血脈不能決定一切,你選擇的路才最重要!”
玄溟尊卻不閃不避,後背突然浮現出暗紫色的骨翼,骨翼一振就將冰刃彈開。
他的另一只手猛地探出,抓住星網的邊緣,混沌本源順著指尖涌入,星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
“礙事的東西。” 玄溟尊的豎瞳重新出現,幽藍光芒暴漲,將冰瀾與清瑤震退三丈。
墨淵趁機拔出胸口的斷劍,斷刃上的守淵符文與他的血液融合,在掌心凝成一把虛幻的光劍。
他看著玄溟尊那張與自己相同的臉,識海中的記憶與現實重疊,痛苦與憤怒像岩漿般在胸腔中翻滾。
“我母親從未想過割裂混沌與自然。”
墨淵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平靜得讓人心悸。
“她只是想找到共存的方式,而不是像你這樣,用殺戮和掠奪來強行融合!”
光劍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守淵符文與混沌紋路在劍身上交織,形成黑白相間的條紋。
這是墨淵在剛才的劇痛中領悟的力量 —— 不是壓制,不是毀滅,而是真正的平衡。
“你想要融合?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融合!”
墨淵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在玄溟尊面前。
光劍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刺向玄溟尊的眉心 —— 那里是混沌本源與自然之力的交匯點,也是玄溟尊最脆弱的地方。
玄溟尊顯然沒料到他能領悟這種力量,瞳孔驟縮,骨翼下意識地擋在身前。
光劍與骨翼踫撞的瞬間,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只有無聲的光芒爆發。
守淵符文與混沌紋路在接觸點瘋狂旋轉,形成一個微型的漩渦,漩渦中,墨淵與玄溟尊的面容重疊又分離,像一幅不斷變幻的雙面畫。
“不 ——” 玄溟尊發出痛苦的嘶吼,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光劍引導,朝著一種他從未預料到的方向融合。
那種融合沒有吞噬,沒有壓制,而是像水融入水中,自然而然,卻帶著毀滅他意志的力量。
冰瀾的冰刃與清瑤的碎星弓在此時注入全部靈力,冰藍色與金色的光芒化作兩道光流,匯入墨淵的光劍。
三人的力量通過血契紋路完全同步,守淵之力、自然之力、混沌之力與淨化之力在漩渦中交織,形成一種全新的能量 —— 那是平衡之道的具象化。
墨淵的左眼與右眼同時流下血淚,幽藍與赤紅在臉頰上混合,像一幅悲傷的畫。
他看著玄溟尊眼中的震驚與不甘,看著那張與自己相同的臉漸漸變得透明,心中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無盡的疲憊與悲哀。
“這才是母親想要的平衡。” 他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不是父子同心,而是萬物歸位。”
玄溟尊的身體在此時開始分解,化作無數黑白相間的光點。
他的眼神在最後一刻變得復雜,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釋然。
“你... 終究還是... 走了她的路...”
他的聲音漸漸消散在光芒中,最後一點意識融入了那個微型漩渦。
當光芒散去時,淵底只剩下墨淵、冰瀾與清瑤。
黑曜石平台上,那個微型漩渦依舊在緩緩旋轉,只是不再有混沌的冰冷,也沒有自然的灼熱,只剩下一種溫和的光芒,像沉星淵初生時的第一縷光。
墨淵癱坐在地上,光劍早已消失,他抬手撫摸自己的臉頰,那里還殘留著與玄溟尊相同的輪廓,卻不再讓他感到厭惡。
冰瀾走到他身邊,遞過一塊干淨的布巾︰“結束了。”
墨淵接過布巾,卻沒有擦拭臉上的血跡,只是望著那個旋轉的漩渦。
“不,是開始。”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堅定。
“平衡不是一勞永逸的,需要有人守護。”
他站起身,守淵符文在他周身亮起,與漩渦的光芒產生共鳴。
“我會留在這里,像母親一樣,守護沉星淵的平衡。”
清瑤的碎星弓在此時射出一道星芒,星芒落在漩渦上方,化作一顆明亮的星辰︰
“我們會派人來協助你。” 她的眼中帶著理解與尊重,“紫微宮永遠是你的後盾。”
墨淵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笑容里有傷痛,有釋然,還有一種肩負使命的堅定。
“謝謝。”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漩渦,“你們該回去了,天界還需要你們。”
冰瀾與清瑤對視一眼,轉身朝著沉星淵的入口走去。
他們知道,墨淵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就像他母親當年一樣,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心中的平衡。
淵底的光芒在他們身後閃爍,溫和而堅定,像一雙注視著他們的眼楮。
當沉星淵的入口重新關閉時,墨淵伸出手,輕輕觸踫那個旋轉的漩渦。
漩渦在他的觸踫下泛起漣漪,映照出他的臉 —— 那張臉依舊與玄溟尊相似,卻多了一份溫和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