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姐弟如約來到滬市,重回故土是他們曾經不敢想象的。
當初如喪家之犬一樣偷渡到港城,混到如今有錢有勢的地位不容易,但也擋不住想回來重振門楣的心情。
紀清博和周衛國早已等在咖啡館內,里面的裝飾依舊延續舊時滬市的風格,禮儀小姐一水的旗袍,端莊雅致,花銷不菲。
“妹夫,來過這兒嗎?”
紀清博看出周衛國的局促不安,故意當面調侃他。
這人除了日常陪媳婦逛街,剩下只有在家看書看孩子,不然就是陪林父去各個兵工廠現場制模,過的日子在他看來堪比“苦行僧”待遇。
“咳咳!妮妮帶著我來過一次,她喜歡這里的氛圍,說有情調。”
周衛國握拳湊近唇邊輕咳兩聲,眸光時刻注意著門口的位置,畢竟第一次跟人談生意,以免落了下風。
听罷,紀清博輕笑幾聲,湊上前告訴他︰“之前妮妮最喜歡來這里听人彈琴,你看那個角落里的鋼琴和小提琴,有人點曲兒給小費會有服務生上去演奏。你要不試一次?”
慫恿的意圖這麼明顯,周衛國輕嗤一下,眸光微閃的看過去。
漫不經心的飄出一句,“衛紅說她快回來了。”
“什麼時候?說具體時間了嗎?你們誰去接她……”
接連的關心問出來,紀清博才後知後覺的落入對方心眼里,不自然的端坐好,輕抿了一口咖啡來緩解他的尷尬。
“妹夫,你這人越來越不老實了,妮妮沒說過你心眼多嗎?”
“沒有,只說過我人越來越好了。”周衛國覷了覷他。
這人真忍的住,一封信不寫,一個電話不打,倆人毫無音訊還能關心對方,實屬難得。
“她在信里問候你,關心你的身體,你沒什麼要說的嗎?還是就這麼算了?
總歸沒定親沒談對象,一切都有轉圜的余地,你倆誰也別給誰念想,還想之前那樣常來常往也挺好。”
周衛國說出心里話,他不願妹妹慘兮兮的守候著一份未知的愛意,也不願好友苦苦掙扎在不確定的情誼里。
倆人不如各自安好,總好過誰也不見誰的好。
“我……你看我這樣能行嗎?誰會喜歡我這副破敗的身體?”
紀清博舉起自己殘缺的手臂,又往上擼了擼襯衣袖子,上面恐怖的疤痕依舊蔓延在皮膚上,輕笑一瞬。
“上次我媽介紹了一位姓王的姑娘,呵呵……我剛一露出這些疤痕,差點嚇的她不知言語。
回家猶豫再三,借著大人的傳話拒絕了我媽的好意。你說我非逼著衛紅要個說法不是在逼迫她嗎?這對她不公平!”
“衛紅不是那樣的人,不然她也不會躲回鄉下。你不來找她,她又抹不下臉面去找你。難不成你倆僵持一輩子錯過彼此嗎?”
周衛國上手幫他挽下袖子,扣好袖口,對比兩個手掌的差距,真的無所適從。
一個手指修長又骨節分明,一個短缺兩根手指,剩下的又被截斷一部分,皮膚顏色比另一個完好的至少深了兩個度。
無所謂的把殘手插進褲兜里,紀清博眼神飄忽的閃躲著,悄聲問他︰“我倆真要在一起,晚上睡一張床上,我這只殘手摟著她,八成給衛紅嚇出毛病,還怎麼生孩子?”
“你是手壞了,又不是“兄弟”壞了,哪兒耽誤你倆生孩子?”
見他依舊執著于此,周衛國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萬事求個人樂意。
恰好門口的小侍引著倆人過來他們這個位置,正是溫家姐弟。
“周先生、紀先生,好久不見!”
溫喬一只胳膊挽著溫 ,眼光在倆人身上來回搜索著,衣著打扮一看就是港城過來的新派人士。
縴縴玉手伸過來想跟他們打招呼,周衛國稍微點頭示意了一下回避過接觸,紀清博倒是大方的挨個握了一把。
見此情景,溫 奚落了他姐兩句,“姐,我說的沒錯吧,林靖軒的胞妹御夫有方,她男人從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不屑的輕呼一聲,溫喬故意往周衛國的身側靠了靠,又被他輕巧的避開,干脆站到紀清博的身旁。
“段新,沒想到又見面了!上次還是在南山村,你跟秦風一起去找我媳婦的麻煩。”
“嘿嘿……是那蠢貨惦記你媳婦,我可沒有,鄙人名喚溫 ,段新是過往,不提也罷了。”
“請坐!”
周衛國挨著紀清博坐下,跟溫喬的距離隔開好遠,任憑她如何說辭,依然沒打算跟她過多交流。
見他如此冥頑不靈,溫喬也歇了挑逗他的心思,轉而把注意力放在紀清博的身上。
既然合伙做生意,紀清博也算從小耳濡目染許多,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的條件和見解,以及期望的收益和分配比例。
听的溫家姐弟眉頭沒舒展過,但背靠大樹好乘涼,剛來滬市總得找個人脈關系網的靠山,好過自己單打獨斗、摸黑過河的強。
“行,咱三家按4︰4︰2比例怎麼樣?溫紀兩家佔大頭,周家佔小頭不參與管理只分紅。”
“我也不參與管理,只分紅!這事你們熟悉,我們只出錢出人脈,剩下的事全你們來。”
紀清博提出建議,他可不想給周衛紅留下不顧家的印象,每天燈紅酒綠的生活遲早讓人沉迷。
“那我們配比只能532,我們佔大頭!”
溫喬一馬當先搶佔優勢,她缺的人脈關系網,但不缺管理技術,最好能壓制著其他兩家為他們辦事。
“行!協議里注明我們三家沒有無限連帶責任,不負擔彼此的借貸款項,只有盈利分紅。”
紀清博單手插兜靠著椅背,另一只手漫不經心的攪拌著咖啡,凌厲的眉眼輕飄飄的掃過對面。
“姐……”
此話一出,溫 先回過味看向溫喬。
溫家姐弟對視一眼後,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來震驚。
“呵呵……紀先生好精明,坐享其成,靜等獲利,做生意未免太輕松了些?”
“那好說,到此為止,你們再次找其他合伙人吧。
想來滬市投資的港城生意人,應該不止二位,今天只當老朋友見面,互相喝一杯算了。”
咖啡桌上的勾心斗角絲毫不影響周衛國听曲兒,也不知哪位好心人點了一首鋼琴曲,曲聲婉轉悠揚,搭配著咖啡的香氣,別有一番韻味。
見紀清博如此頑固,溫喬轉而把目光投向周衛國,見他沉浸在鋼琴曲里,莞爾一笑。
招手示意服務生,“下一曲,我來彈!小費照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