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博上下打量著這倆農村人,穿的破破爛爛的也不干淨,手里拎著幾個白蘿卜,抱著兩棵白菜,還以為是來給他們送菜的村里人。
“俺們是這家的親戚,周衛國在嗎?”
看見陌生人,牛根生一下慌了神,尤其紀清博穿著皮鞋和軍大衣,一看就是有身份有錢的,不免有些心虛。
“親戚?周家沒有親戚,他家親戚都在城里呢!”
听了男人的話,紀清博也猜到這倆人是誰。
無非是周姑媽的親兒子兒媳,一準又來這兒沒好事,不是要錢就是惦記房子。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俺們真是他家親戚,俺姓牛,剛才俺娘還來過,你沒見嗎?”
“你姓牛?姓“豬”也不管用呀!周家親戚只有姓林和姓紀的,其他姓沒听過。”
紀清博開了院門,進屋拿了兩瓶火車上買的茅台酒又牢牢的鎖上了,眼看著牛家夫妻還站在門口等。
又多說了幾句︰“回去吧,以後少來周家,不歡迎!”
“你又不是這家人,管的真多,管天管地還能管著俺拉屎放屁?俺願意等,你管不著!”
牛根生也來了火氣,這人又不是周家人。
倒像是主人一樣對他們頤指氣使,連家門都不讓進,憑什麼?
紀清博嗤笑一下,搖晃著手里的酒和車上吃剩下的熟食,樂呵呵的顯擺,“那你們好生等著吧,別凍壞了,我們可不賠錢。”
“這人誰呀?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手里那麼好的酒也不知道留著自己喝,傻子!”
牛根生不敢面對面跟紀清博硬干,但背後放狠話卻是一等一的好手。
“根生,咋整?咱還等嗎?不行回去吧,家里孩子還沒吃飯呢!娘把白面饅頭都拿過來,鍋里只剩下了窩頭,心偏的沒邊了。”
“你不也往娘家偷送東西,別以為俺不知道,家里罐頭啥的不也讓你偷摸給娘家了。”
牛根生瞪了她一眼,那些東西都是周家和周春生拿過去給周姑媽吃的,卻被她偷娘家去了,為此周姑媽還破口大罵他倆好幾次。
“你借俺娘家的錢不也一直沒還嗎?一點兒好東西還記的那麼清楚,錢怎麼不記的?”
“俺就沒打算還他們,當初是為了救你才借的錢,也是花在你身上,憑什麼俺還?你要想還錢,自己去掙自己還,跟俺沒關系。”
想起這事,牛根生還窩火,當初懷二女兒時他們兩人去張家找茬鬧事,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張家人都好好的,反倒他媳婦折騰早產了,生個閨女,後面也沒再開懷,為了救命還欠下一屁股爛債。
幸好是媳婦娘家父母的錢,他是不打算還一分,爛到底最好。
反正最後老人沒了也是便宜她家幾個兄弟,跟她又沒啥關系。
劉柳听了牛根生這種混不吝的惡語,悲憤交加,從嫁給他沒過一天好日子。
即使自己前幾年作的厲害,但也沒妨礙她生孩子後少受一點磋磨,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難熬。
“你還是個男人嗎?自己女人的救命錢你不還,竟然讓俺自己還,那俺嫁給你干啥?伺候你一家老小吃喝?”
“不想嫁你別嫁,當初也是你家自己找來俺家說親。俺一個頭婚男人憑啥娶你個二手貨,圖你破過身子流過產,還是現在肚皮不爭氣?連顆蛋都不下,你都快讓俺家絕戶了,俺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俺也去別人家當個上門女婿,也比娶你強百倍。”
“你看衛國現在不也是上門女婿,跟著媳婦帶著一家老小進了城,還在老丈人家住,老丈人家吃,人家這日子才算過好了呢!即使不比他,你看春生不也比俺強,倆兒子,一個跟自己姓一個跟娘們姓,一人一個孩兒,誰也不偏袒。倒是你,屁毛用沒有,還一肚花花腸子。”
牛根生說了一大堆,竟讓劉柳有些無地自容,算起來貌似真是這樣。
他們堂兄弟三個,兩個“上門女婿”都過的風生水起,只剩他跟自己平平無奇。
天天被男人這麼貶損,也讓劉柳產生了心理變化,覺的錯事都在自己身上,也不再跟牛根生起爭執。
畢竟離開牛家,她也不再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早被歲月抹平了稜角,娘家也沒法再給她兜底,她也無處可去。
見她不吭聲,牛根生也熄了火氣。
他也深知離婚了,家里父母也無力再為他娶一房。
不如這樣將就過日子,還能依靠著劉柳生不出男孩的愧疚,心安理得過一輩子。
倆人在街上凍的瑟縮不已,老張家卻是人聲鼎沸。
接到消息的老村長和村里其他有威望的老人全來了張家,拎酒拎菜的不在少數。
整整在張家堂屋里擺下兩桌,人也滿滿登登的坐滿了。
老村長感慨萬千的看著周衛國,這人遭了十幾年的罪,總算迎來了曙光。
“今晚咱借著張家的席面,給衛國接風也慶祝他考上大學,咱村第一個大學生,不容易吶!”
“你爹不在世了,吃不上你這頓席,我們沾光替他多喝幾口。哎……周家人總算又出息了!”
所有人舉杯喝下這口辣酒,倒惹的周姑媽喜極而泣。
想當初自己主動換親多麼迫不得已,現在就有多高興!
娘家子佷爭氣就是她對自家爹娘最好的告慰。
周衛國也端起酒杯挨個給村里長輩敬酒,哽咽說著︰“各位長輩,我爹沒的早,多謝大家一直幫襯我家。我退伍回來當了大隊長,也是大家多番支持,這次回家借此機會敬大伙一杯薄酒,謝謝了!”
听他這麼勸酒,在場的老人有些還抹起眼淚,周家進城對自家是好事,可對南山大隊卻不一定。
若沒有老村長鎮場,一些偷雞摸狗的宵小又敢悄摸行事。
這在村里也抓到好幾起,一旦被抓,打個半死綁在村口晾半天才去通知家里來領人。
殺雞儆猴,看誰還敢趁村里領導空缺時找事干!
所有人喝的一醉方休,連帶著周姑媽也被勸了幾杯酒,暈乎乎的,沒法再回去了,只能去周家落腳。
好在屋里炕大,三個人擠一個屋睡火炕也算暖和。
牛根生兩口子昨晚等不來周家人又灰溜溜的回去了,可一晚上也沒見周姑媽回來,不免有些好奇。
“娘咋沒回來,不會他們帶什麼好東西回來了,不想給咱看,藏在周家了?”
“一定是!你沒看昨晚那人拿的茅台酒,俺都沒嘗過味兒,也不說送咱一瓶嘗口鮮,沒點眼力見。不行咱今天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