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征袍透甲紅,當陽誰敢與爭鋒!
古來沖陣扶危主,只有常山趙子龍。
不僅僅是霍峻和樂進這邊,看到楚軍大軍開始向南轉向,就連剛剛突圍成功的劉備,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跟著關興一起沖過來的陳式,連忙上前說明情況。
“陛下,我在突圍的路上,遇到了楚軍的阻攔。”
原來,在陳式和關興匯合前,他先是自己的軍營被楚軍放火燒了,混亂中帶著七八個親衛,亂沖一通,遇到了在淮南跟著闞澤等人一起投降季漢唐咨,王祚二將。
根子上來說,他們二人本是曹魏武將,赤壁大敗投降了東吳,跟著呂蒙守淮南,又投降了季漢。
此刻,他們二人再次陷入火海,也是悲憤莫名,覺得他們自己何其命苦。
不過,也得益于兩人之間頗為團結,還真就能互相幫助互相扶持,也從混亂之中闖了出來。
見到陳式後,唐咨的聲音嘶啞,指著一條似乎尚未被大火完全吞噬的小徑。
“快,那邊的火不大,我們一起從那邊退走。”
結果此刻,陳式身後,忽然殺出一隊楚兵,顯然就是追著陳式殺來的。
“陳將軍,你身後還有尾巴!”
“我們先去開路,你處理好了這些追兵,速速趕上。”
王祚喘著粗氣,胡亂地用布條纏著大腿上一道不算深的傷口,見到追兵,直接丟給了陳式,絲毫沒有和陳式並肩作戰的想法。
剛剛的話說完,他也眼神閃爍,不敢直視陳式的眼楮。
此刻丟下陳式去攔住追兵,他們反身逃命,不就是讓陳式去斷後,去送死嗎?
“唐咨,王祚。”
陳式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此刻,正是同舟共濟之時,你們還看不明白嗎?”
“少廢話!”
唐咨突然暴喝一聲,臉上因恐懼和焦躁而扭曲“那些楚軍是跟著你殺過來的,你自己去料理了!”
說完,也不再理會陳式,猛地一揮手,帶著幾名同樣眼神躲閃的親兵,率先沖進了那條煙霧彌漫的小徑。
王祚猶豫了一瞬,也招呼著自己的人馬緊隨其後。
“混賬!”
陳式氣得渾身發抖,一口逆血幾乎涌上喉頭。
他看著唐咨、王祚的身影迅速被濃煙吞噬,心中涌起巨大的悲涼和憤怒。
他並非怕死,從跟隨劉備起,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憤怒的是,在這絕境之中,這些人居然如此薄情,不過想想也是,若非如此貪生怕死,又何必效力曹魏,東吳和季漢,屢屢投降。
“哼,只怕是有我在身邊,不好意思投降西楚吧。”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前方濃煙翻滾的小徑中,驟然爆發出淒厲的慘叫,和兵刃激烈踫撞的鏗鏘聲。
“有埋伏!”這是唐咨驚恐的呼喊。
很快,又傳來了王祚絕望的嚎叫。
陳式瞳孔驟縮,他強忍劇痛,厲聲下令。
“所有人,結陣,準備御敵。”
僅存的幾名親兵雖驚不亂,迅速收縮,背靠背圍成一個簡陋的圓陣,刀鋒向外。
很快,他們這一隊人馬,就被出現的季漢軍隊給包圍了起來。
左邊一將,身材異常魁梧雄壯,幾乎高出常人一頭,赤裸上身,肌肉虯結,雙手各持一柄沉重的短柄雙戟,正是胡車兒。
唐咨的人頭,此刻就掛在他的馬上。
右邊一將,身披精良的魚鱗鐵甲,銀槍白馬,面容冷峻,只是年輕的容貌中,有著不一樣的堅韌,卻是張繡之子張泉。
他的槍頭,還在滴血,多半便是他刺死了王祚。
“嘿嘿,這里還有一將,少將軍,這份功勞,我便讓給你吧。”胡車兒獰笑說著,眼中卻死死盯著陳式。
“胡將軍可別再這麼稱呼我,大家現在同殿為臣,莫要被人誤會了。”
多年的風雨,早就讓張泉成長起來,言語中,也有自己的分寸。
他沒有繼續和胡車兒細說,而是將長槍微微抬起,指向陳式,聲音冰冷“季漢今夜慘敗,你若是放下兵器投降,或許還有條活路。”
陳式的心沉到了谷底。
剛剛前面的交手,他听得分明,唐咨,王祚雖然貪生怕死,但好歹也有些手段,結果這麼快就被斬殺,眼前這兩將,自己也定然不是對手。
猶豫再三,陳式微微搖頭。
他深吸一口滾燙刺鼻的濃煙,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將長刀橫在胸前。
“我大漢兒郎,只有戰死的將軍,沒有投降的懦夫!”
“很好,難得是個有骨氣的,那我就不客氣了。”
胡車兒狂笑一聲,聲如悶雷,策馬而出,直取陳式。
左手短戟如同出洞的巨蟒,毫無花哨地朝著陳式當頭砸下!那力量之猛,速度之快,仿佛要將陳式連人帶刀砸成肉泥!
陳式不敢硬接,重傷的左肩也無法承受劇烈的格擋。
他猛地轉身,身體向右側急閃,同時長刀自下而上斜撩,試圖格開戟桿,攻其必救。
“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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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金鐵聲炸響于耳邊。
陳式只覺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從刀身傳來,震得他半邊身子發麻,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長刀幾乎脫手飛出。
而胡車兒卻絲毫沒有影響,再次揮舞重戟,準備終結他的性命。
突然!
就就在此刻,不遠處的張泉忽然發出慘叫。
陳式也好,胡車兒也好,都側目看去,只見那煙霧之中,沖出一匹神俊的白馬。
馬上一將,一手舞槍,一手扛旗。
先是出槍和張泉對招,而後大旗橫掃,仿佛使用棍法一般,把張泉掃于馬下。
接著,耳邊傳來了一個激昂,且充滿了決絕與穿透力的怒吼。
“大漢皇帝劉備向南突圍,諸軍速速跟上!”
這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趙雲!”
胡車兒看到趙雲擊落了張泉,也顧不上陳式,立刻轉身殺回去。
一來是要護住張泉,畢竟名義上大家都是士頌的臣子,但是私下里,他對于張泉也有自己的故主情誼的。
二來,趙雲既然已經殺到,那麼劉備很可能就在附近了,這趙雲定然是在為劉備開路。
既然這樣,他胡車兒也自詡猛將,一定要攔住趙雲的。
而周圍的其余西楚將士,听到趙雲的這聲呼喊之後,也都向這邊聚攏了過來。
“那是劉備的龍 !”
有人認出了趙雲剛剛揮舞的大旗,雖然在趙雲手上,好似另外一桿長槍,但那的的確確,就是大漢皇帝的龍 。
是趙雲在混亂中,找不到劉備後,心一橫,拿著劉備的龍 ,就在火海中亂竄起來,殺了個昏天黑地,想要吸引楚軍注意力,幫助劉備突圍。
“趙雲哪里走!”
第一個殺到的楚將,正是胡車兒。
此刻,趙雲雙槍,他胡車兒雙戟,在混亂之中,搏殺起來。
而陳式,似乎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他見趙雲有意舉著劉備的龍 向南突圍,他自然帶著剩余的親衛,向北而走。
“你是說,子龍舉著朕的龍 ,向南而去了?”
劉備此刻,算是明白為何楚軍大部隊都在向南走了。
如此混亂的戰局之中,趙雲這樣的親衛大將,又舉著劉備的龍 ,別說楚軍了,就是不少季漢將士,只怕也會跟著一起向南突圍。
張飛立刻在旁邊勸說道“大哥,你就放心吧,子龍的本事,沖殺出去,輕而易舉,我們還是快開向北走吧,不要浪費了子龍創造的機會。”
劉備點點頭,準備繼續北走,只是心中莫名的難受,他回頭看了一眼南面。
眼前只有濃煙滾滾,哪里看得清什麼,但他知道,在濃煙的背後,趙雲正化身刺目的銀光,卻如同逆流而上的流星,穿透西楚軍陣,為他贏得時間。
都不說趙雲了。
就是趙雲胯下的照夜玉獅子,此刻也是渾身浴血,潔白的鬃毛被煙灰和血污染得斑駁不堪,但四蹄翻飛,依舊迅疾如電。
剛剛趙雲交手十多個回合後,一槍刺中胡車兒胸口,讓這個西涼猛將慘叫落馬。
來不及補上致命一擊,周圍聚攏了太多楚軍,逼得趙雲只能繼續帶著不多的白馬義從,繼續策馬向南。
龍膽亮銀槍化作點點寒星,每一次閃爍,都精準地取走一名擋路楚軍性命。
漸漸地,有季漢的軍士匯集過來。
句扶,寧隨二將,也在混亂中,帶著一批親衛,聚攏了過來。
這支隊伍,由趙雲為先鋒親自開路,突圍起來,越發迅速。
但出頭的椽子先爛。
何況趙雲如此高調突圍,還舉著劉備的龍 。
“在南面,圍住他!”
原本正在四處追殺潰兵,撲滅零星抵抗的楚軍各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瞬間圍殺了過來。
“趙雲休走!”
此刻,攔住他去路的正是泠苞、賀齊二將。
見趙雲這邊人少,立刻帶著部隊,圍了上來。
賀齊有心爭功,不求能擊殺趙雲,只想自己能拖延片刻,就能等來支援。
手中長刀,以防守糾纏的招式為主。
但泠苞這邊,卻暗藏殺意,想要趁著趙雲被糾纏的機會,從側翼出手,刺落趙雲。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
趙雲眼中寒光爆射,左腳猛踹馬鐙,身體借著白馬下跪之勢,向右側不可思議地滑開半尺。
同時,右手銀槍放棄防御,如蛟龍出海,以快得無法形容的速度,化作一道追魂的銀線,直刺泠苞咽喉。
攻其必救,以命搏命!
泠苞大驚失色,手中長槍不由得一滯,本能地想要回防。
但是他收槍的速度,還是慢了半拍。
“噗嗤!”
鋒銳的槍尖精準無比地洞穿了泠苞的脖頸。
槍尖從後頸透出,帶出一蓬滾燙的血雨。
另一側的賀齊見狀,心中大駭,不敢久留,立刻調轉馬頭,就想逃走。
“趙雲休得猖狂!”
眼見趙雲即將刺死賀齊,遠處的黃忠,匆忙射出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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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
趙雲看都不看,揮舞龍 ,直接將來箭擊落。
而後投出了自己的龍膽亮銀槍,扎穿了賀齊的身體,而後沖到落地的賀齊身邊,拔出長槍。
賀齊的身體,再次發出痛苦的扭動。
只是那碗口大的的洞口流血不止,眼見是活不下去了。
看到黃忠,凌統,廖化,沙摩柯,樂進等楚國將領依次殺來,趙雲沒有任何猶豫,帶著隊伍繼續向南突圍。
“好個趙雲,不會以為我不願射殺他吧。”
遠處,帶著頌衛營圍過來的士頌,剛好看到趙雲在楚軍包圍之中,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只見趙雲手中的銀槍,仿佛化作一條咆哮的怒龍,槍尖所指,擋在前方的楚軍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紛紛倒下。
即便是黃忠等人,好不容易,把趙雲圍住,一番交手之後,趙雲必然是在重重壁壘中鑿開一條血路。
一人!一馬!一槍!一旗!
在無邊無際的火焰和潮水般的楚軍將士包圍中,反復沖鋒,似乎永遠不會停下。
這一夜的火光,映照著趙雲的銀甲,讓他越發的英姿颯爽。
“讓周泰,鄂煥也上去幫忙。”
“一定要把趙雲給我拿下!”
本來,士頌心說我可不是曹操,大不了讓一隊頌衛營帶著騎弩沖到邊上,多來幾輪齊射。
反正帶毒的箭矢,先射死趙雲的照夜玉獅子,再給趙雲來上幾箭,都不用直接射死,只要讓趙雲中毒,後面慢慢消耗,一定可以拿下。
但現在這種情況,黃忠等人都已經和趙雲殺成一團,而且斗志也都被激發,自己若是射死了趙雲,只怕這些武將心理會不舒服。
畢竟自己這邊已經佔據優勢,沒有必要急于一時。
“殺!”
周泰和鄂煥沖殺過去後,局勢再次變化。
趙雲身邊的白馬義從在被包圍後,損失速度快了許多。
而亂戰之中,趙雲身邊的兩員副將,先後重傷。
“將軍,快走啊!”
“今日,還請將軍允許我等,為你斷後!”
句扶,寧隨當時沒有能和關羽在一起,心中就頗為失落,今日怎麼說也要為趙雲突圍,盡一份力。
他們遠遠看見士頌的楚王大 後,當即有了想法。
“殺,士頌小兒就在那邊!”
寧隨大喊一聲,招呼句扶沖向了士頌。
他們的異動,立刻引來了周圍楚將的注意力,紛紛棄了趙雲,向他們二人撲來,阻攔他們殺向士頌。
趙雲先是一愣,而後明白了二人的心意。
最終,咬牙向南而去。
沒有大將阻攔,趙雲輕易就沖殺了出去,讓士頌大為惱火。
“趙雲向南突圍,定然不會再回許昌,而是會一路南下,過穎水後去投淮南。”
“許老,先放一只信鴿,給姜維那邊傳個消息過去。然後你帶上一隊暗組,即刻南去。”
“趙雲沿路,還會遇到阻攔,速度定然沒有你快。”
“你到了南面,到找姜維,讓他布置好埋伏,務必。”
說到這里,士頌停頓了片刻。
而後說道“務必射殺趙雲,不要讓他跑了。”
“讓他在臨潁和漯河之間選地埋伏。”
“那周圍有條河,最為適合了。”
“河的名字,叫小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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