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賈淼再度猶豫，“臣返京途中，見各地均已張貼了項小滿的通緝畫像，想來陛下……”
“朕是在問你！”劉閔猛地一拍桌案，震得剛剛放下的茶杯都跳了起來，“你不要管什麼通緝畫像，朕只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的？！”
“臣，臣……”賈淼支支吾吾了半天，終于還是理性戰勝了感性，“臣以為，憑刑部以及密令司調查的種種跡象來看，凶手就算不是項小滿，也必定與他有關。”
“很好。”劉閔冷冷地看著賈淼，聲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朕再問你，若真是項小滿所為，你當如何？”
賈淼心頭一顫，皇帝這個問題，已經關乎到了他的立場和忠誠︰“陛下，臣深受皇恩，若項小滿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就算對臣有救命之恩，臣也定然秉公執法，絕不姑息。”
“秉公執法嗎？”劉閔重復了一遍，目光如炬，直視賈淼的雙眼，仿佛要看透他的內心，“賈淼，你的猶豫證明了你懂得感恩，可若只懂得感恩，朕卻不會再重用于你，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臣惶恐。”
劉閔微微頷首，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倒是朕糊涂了，你不適合上戰場，監軍就算了，眼下，有個更加適合你的位置。”
“不論何職，臣必肝腦涂地。”
劉閔的笑意更盛，對著廳外叫道︰“來人！”
一個太監小跑著進來，跪地而拜︰“陛下。”
“傳旨，卸去賈淼兵部侍郎一職。”劉閔看著賈淼，見他並無任何異樣，繼續說道，“即日起，封賈淼為密令司司正，領武衛都督，全力調查項小滿以及賀氏商行。”
賈淼猛地抬起頭︰“陛下！”
“怎麼，你不願意？”劉閔臉色一沉。
“臣，臣不敢。”賈淼連忙跪伏于地，“臣只怕，怕……”
“怕什麼？”劉閔打斷他的話，“怕自己無法勝任，還是怕項小滿與你的關系會影響你的判斷？或者說，你怕密令司辱沒了你的名聲？”
賈淼一時語塞，他確實在擔心這些，尤其是後者，密令司雖然權力極盛，可畢竟名聲不好，朝臣對其並非是敬，而是懼。
成了密令司司正，就相當于變為了皇帝的爪牙，注定一輩子是個孤臣了。
“臣……”賈淼想要辯解，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賈淼，讀書人性子桀驁，但也該有桀驁的本事。”劉閔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淡淡說道，“密令司地位超然，雖不受朝臣待見，卻能做更多的事，你明白嗎？”
“臣……明白。”賈淼深吸了一口氣，緩緩低下頭，心中雖有百般不願，但也明白皇帝金口玉言，斷無更改的可能。
劉閔又道︰“項小滿與賀氏商行，你可盡心去查，但務必要記住，你首先是朝廷的官員，其次才是賈淼賈善仁。”
“臣，遵旨。”賈淼應了一聲，心中卻在苦笑，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他的所作所為，必須將西召朝廷放在第一位。
劉閔微微點頭，對賈淼的回答表示滿意。其實他也看出來了，賈淼雖然在戰場上的表現不盡人意，但在審案斷案方面，卻有著過人的才能。
讓他接任密令司，去調查項小滿與賀氏商行，一是想快速讓他進入朝堂權力中心，另外也是希望能從另一個角度查清項小滿，畢竟二人有著那種特殊關系，熟人之間了解的更多嘛。
“好了，你先退下吧。”劉閔揮了揮手，“休息一天，明日便去密令司上任。”
賈淼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退出了大殿。
他的心情很復雜，既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也有對項小滿的擔憂。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做到秉公執法，也不知道這次調查，將會給他和項小滿帶來怎樣的後果。
待賈淼離開，劉閔又再度陷入沉思。讓一個敗軍之將接管密令司，這個決定必然會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議。
但他現在並沒有別的選擇，謝無赦的死，已經觸動了他的底線，必須要有一個結果。而賈淼雖然年輕，卻有他最看重的忠心，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合適的人選。
只是賈淼上任密令司，必然會觸動一些人的利益，朝中的權力格局，或許會因此發生一些變化。
“來人！”劉閔突然開口，“傳盧公亮！”
……
草原的晝夜溫差很大，項小滿一行人趕了七八日的路，可是被這天氣折磨的不輕。
隨著夜幕的降臨，氣溫驟降，白日里的燥熱被夜間涼意所取代，幾人圍坐在篝火旁，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忽明忽暗。
“阿嚏！”一陣風吹來，項小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嘀咕，“這是誰又想我了？”
“還能有誰，當然是官府的衙役了。”張峰笑道，“你還別說，那畫像畫的還挺像。”
項小滿沒搭理他，轉頭問赫連良平︰“大哥，咱們現在到哪了？”
“漠南草原的西南部。”赫連良平問道，“听說過斛律戶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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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戶骨？”項小滿點點頭，“以前師父跟我說過，漠南草原的兩大部落之一，比鐵勒部的實力稍弱了一點，雖然不像鐵勒部那樣年年南下搶掠，但對中原的威脅也是不小的。”
許是他想到了項謹，情緒突然有些失落，“師父說最大的一次威脅，是在二十多年前，兩部組成聯軍，對冀州百姓燒殺搶掠，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
“還有這事呢？”張峰問道。
“嗯。”項小滿又說，“十二萬鐵騎，分成十二翼在冀州境地燒殺搶掠了足足兩個月。”
“一群畜生，該死！”張峰怒道。
幾人沉默了下來，火焰劈啪作響，冷風不時吹來，有種莫名的蒼涼。
“這里就是斛律戶骨的地盤。”聶雲升突然開口。
張峰一听，猛地站了起來︰“大哥，咱們去把這個什麼鳥虎骨的首領宰了吧！”
“你省省吧！”項小滿把張峰拽坐回來，“這麼大的草原，就憑咱們幾個，別說殺人家首領了，連人家的部落在哪都找不到。”
張峰啞然，氣呼呼地拿過一塊風干的羊肉塊，發泄似的啃了起來。
項小滿搖搖頭，又看向赫連良平︰“大哥，還有多久能到柳溪村？”
“兩天。”
“賀羽他們呢？”項小滿又問，“這都幾天了，怎麼都沒看見他們的影子？”
“他們？”赫連良平笑了笑，挑著火堆說道，“他們早在咱們出發前夜，就先一步離開了，或許已經到了。”
項小滿有些驚訝，扭頭看向秦光︰“他們也都已經先回去了嗎？”
秦光明白項小滿問的是影衛，點頭應道︰“應該比他們還要早一些。”
這里的他們就是指賀羽那一眾護衛了。項小滿嗯了一聲，也拿起肉干吃了起來，不再說話。
聶雲升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項小滿，眼中充滿了無法掩飾的好奇。只是他沒發現，赫連良平也在靜靜地觀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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