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官辦。”薛永年回道，“文昌書院乃是由賀氏商行一手創建，因得到時任縣令的賈淼親手題寫匾額，在北豫的名聲很好。據密令司提供的消息，項小滿在賀氏商行的地位頗高。”
“賀氏商行……”劉閔沉吟著，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作為召國最大的商行之一，賀氏商行的名聲響徹全國，其影響力不容小覷。
“另外，據微臣探查得知，項小滿與賈淼，同樣關系匪淺。”薛永年又補充道，“去歲夏月，賈淼奉命南下剿匪，項小滿曾免了牢獄之災，成為賈淼帳下的火頭軍。後賈淼被召回，他便又脫了軍籍，回到鄴邱，直到方令舟起兵造反，于數月前出現在曲陽郡。”
“火頭軍，賈淼……”劉閔輕聲呢喃，他沒想到這個項小滿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歷。而刑部報上來的消息，似乎樁樁件件都離不開賈淼，這就讓他有些疑惑了。他沉吟片刻，看向身旁的內侍司總管，“石念及，傳王乾。”
石念及領命離去，不多時便領著王乾匆匆進入大殿。
“臣王乾，參見陛下。”王乾跪地而拜。
“平身吧。”劉閔微微頷首，“王乾，你去年曾隨謝無赦一同南下天中縣，可知道項小滿與他有過什麼交集？”
王乾微微抬頭，瞥了薛永年一眼，恭敬回道︰“啟稟陛下，都督生前對項小滿極為關注，認為他機敏聰慧，是個可造之材，曾有意將其招攬進密令司。”
“可造之材？”劉閔冷哼一聲，“一個屢犯法紀的少年，也能成為可造之材？”
王乾見皇帝面露不悅，連忙解釋︰“啟稟陛下，此人雖然頑劣，但心思縝密，都督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希望能為朝廷所用。”
劉閔目光如炬，直視王乾︰“好，那你來說說，謝無赦為何會對他如此感興趣？”
王乾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思緒，將項小滿在天中縣，幫助賈淼處置王越家老宅被強佔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閔听完，不禁也在心里暗贊項小滿如此年輕，卻能洞察人性，行事不拘一格，不按常理出牌，但能收到奇效，的確稱得上機敏聰慧。
可轉念一想，卻又有些疑惑︰“你說謝無赦有意將他招攬進密令司，為何最後又放棄了？”
“因為賈淼不同意，還因此事派兵囚禁了都督。”王乾毫不遲疑，語氣中還有著一絲怨氣。
劉閔聞言，頓時眉頭緊鎖，很快就想起來有這麼一回事。
當初謝無赦曾上過一份密折，言明了他被黑衣人夜襲，並且瞎了一只眼楮，可賈淼不僅不派人調查，反而以擔心打草驚蛇，誤了懲治六大家族為由，派兵囚禁了他。
而劉閔當時同樣一心要辦了各大家族，認為賈淼所慮在理，便給謝無赦回了一句話︰凡事皆以賈淼為準，不可擅專。如今想來，這里面卻是大有貓膩。
“又是賈淼……”劉閔暗自思索，隨即又問，“你說賈淼不同意，這又是為何？以謝無赦的性子，怎會受他的阻撓？”
“這……”王乾遲疑了片刻，微微搖頭，“具體情況微臣不知，但以微臣想來，應是賈淼為人太過酸腐，瞧不上密令司的行事風格，而當時他又有數千剿匪軍在手，且項小滿是他帳下火頭軍，都督就算想招攬，沒有他的同意，也不好實現。”
劉閔微微頷首，算是肯定了王乾的猜測，以賈淼的為人，不會看上密令司也情有可原。只不過他現在也不在乎這些，他現在最想弄明白的，是賈淼與項小滿的關系，以及謝無赦的死，因何會查到項小滿身上。
“王乾，你接著說，當初在曲陽郡，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乾應了一聲，隨即便娓娓敘述起來，從賀氏商行的人員被追殺，項小滿突然出現，到謝無赦對他產生懷疑，進而三次刺殺試探，于淶縣附近引出一眾黑衣人，再到最後匪軍出現，謝無赦追擊項小滿，反而死在了無名山谷。
這一講，便是近半個時辰，其中的凶險曲折，直听得一眾朝臣膽顫心驚。
而听到黑衣人出現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楚臨丞突然臉色大變，等王乾說完發現謝無赦的尸體後，便忍不住疾聲問道︰“王乾，你說的那黑衣人，可是與鄴邱城外刺殺謝無赦和方令舟的為同一伙人？”
王乾微微一怔，下意識抬頭看了皇帝一眼，見他也是滿臉驚詫，連忙回道︰“回楚相的話，我家都督確實有此懷疑。”
“楚相，你說的那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劉閔問道，聲音急迫。
“回陛下，當日謝無赦奉命到北豫傳旨，離開鄴邱城後曾踫上一群黑衣人的刺殺，險些丟了性命。”楚臨丞說道，“他死里逃生，因丟了腰牌無法進宮，便來找到老臣，老臣讓他在相府休養了一些時日，直到賈淼回朝，他才隨軍出征。”
這件事劉閔當然記得，而且立刻就捕捉到了楚臨丞話里的意思︰“楚相是說，那伙黑衣人……”
“不錯！”楚臨丞道，“謝無赦當時就跟老臣說，總覺的那伙黑衣人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如今看來，定是與天中縣和淶縣出現的黑衣人是同一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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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臨丞的話讓整個大殿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和王乾身上，試圖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中捕捉到一些線索。
“王乾，你怎麼說？”劉閔看向王乾，此人是謝無赦的心腹，對謝無赦的事情知道的肯定比楚臨丞要多。
王乾微微躬身︰“回陛下，都督確實對微臣說過，他懷疑兩次出現的黑衣殺手系同一伙人，而且，在淶縣外他們再次出現，已然確定這伙人與項小滿有關。”
“項小滿，項小滿……”劉閔又重復了幾遍，這個名字在他心中的印象越來越深，他開始意識到這個少年或許並不簡單，“此人現在何處？”
“淶縣外一戰後，不知所蹤。”王乾說道。
“陛下。”楚臨丞接話說道，“謝司正之死事關重大，其間甚至關系到方令舟造反的始末，老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查明真相。”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事關賀氏商行，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應謹慎處理。”
劉閔瞥了一眼楚臨丞，心里有些埋怨他年紀大了，做起事來越發的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眼下事情已經明朗，謝無赦的死與項小滿和賀氏商行脫不了干系，還要謹慎，再謹慎又要謹慎到什麼時候？
他掃視群臣，沉默良久，才冷冷地說道︰“傳旨，由密令司詔獄使王乾，暫領司正一職，暗中調查賀氏商行；著刑部往各郡縣下發海捕文書，全力緝拿要犯項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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