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樹鴻和趙文茵夫婦的航班在晚上,白天的時間便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他們先是去探望了裴文和裴武兩兄弟,這兩位年輕人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和自家女兒江怡欣情同手足。
裴家父母早逝,江家夫婦便把他們當半個兒子看待。
一進門,趙文茵就拉著裴文的手,上下打量著,嘴里念叨著“又瘦了,在律所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要按時吃飯,別仗著年輕就透支身體。”
裴文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休閑裝,氣質儒雅,聞言只是溫和地笑著“趙阿姨放心,我都有注意。倒是您和江叔叔,這次去德國一待就是幾年,要照顧好自己。”
江樹鴻則拍了拍一旁身形更為健壯的裴武的肩膀,他如今在一家安保公司做高管,眉眼間多了幾分凌厲。
“裴武,你姐姐和你妹子在魔都,你可得多照應著點。”
“江叔叔,您就放心吧。”裴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誰敢欺負她們,我第一個不答應。”
寒暄過後,趙文茵從帶來的行李箱里拿出幾個包裝精致的禮品盒。
她將其中兩個分別遞給裴文和裴武,一個是最新款的限量版腕表,另一個則是某奢侈品牌的袖扣套裝。
禮物之貴重,讓裴文連忙推辭“趙阿姨,這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給你們就拿著,跟我們還客氣什麼。”趙文茵把禮物硬塞到他們手里,又轉向江怡欣和裴清妍,“你們倆的也準備好了。”
她打開另外兩個稍大的盒子,里面是兩只當季最熱門的品牌包袋,價格不菲,是許多女孩夢寐以求的款式。
裴清妍驚喜地捂住了嘴,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趙阿姨,您和江叔叔每次都這麼破費。”
“傻孩子,你們開心,我和你江叔叔就開心。”趙文茵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目光轉向江怡欣,帶著一絲探尋,“對了,你和宋凱怎麼樣了?這次我們出國,你們倆的終身大事可得提上日程了。”
江怡欣臉頰微紅,嗔道“媽,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就想那麼遠。”
“怎麼沒一撇?宋凱那孩子踏實肯干,對你又好,我和你爸都挺滿意的。”趙文茵說著,又提起一件事,“正好,下個月就是端午節了,我听說崇明島那邊新開發了一個度假村,環境特別好。你們年輕人放假就約著一起去玩玩,放松一下。”
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裴清妍的響應“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海島了!怡欣姐,裴文哥,我們一起去吧!”
裴文笑著點頭“我沒問題,正好最近有個案子要收尾,端午可以休息。”
江怡欣見大家都興致勃勃,便也答應下來“行,那我跟宋凱說一聲,到時候我們一起。”
一頓午飯吃得其樂融融,仿佛一個大家庭的聚會。
下午,眾人將江樹鴻夫婦送到機場,看著他們走進安檢口,江怡欣的眼眶有些濕潤。
這一次分別,再見面或許就是幾年後了。
離別的傷感籠罩著她,直到和宋凱坐上返回杭城的高鐵,心情才慢慢平復。
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像是在提醒她,溫馨的假日已經結束,緊張忙碌的工作即將重新開始。
回到杭城後的第二天,林帆也結束了短暫的休假,回到了公司。
他剛在辦公室坐下,泡上一杯熱茶,助理就敲門進來,說研發中心的負責人薛濤有要事求見。
“讓他進來。”林帆放下茶杯,心里有些奇怪。
薛濤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技術骨干,能力出眾,但性格沉穩,很少這樣火急火燎地找他。
薛濤很快走了進來,他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頭發因為長期熬夜寫代碼而顯得有些稀疏。
他關上門,臉上帶著一絲猶豫和凝重。
“林總,”他推了推眼鏡,開門見山,“我今天來,是想跟您提一個可能不太成熟的建議。”
“坐下說。”林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放松。
薛濤坐下後,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巨大的決心“林總,我建議……把我們的研發中心,從魔都整體搬遷到南海去。”
這個提議如同一顆驚雷,在林帆的腦海中炸響。
他眉頭微蹙,身體不自覺地前傾,盯著薛濤的眼楮“理由?”
“魔都的科研環境,正在變得越來越不友好。”薛濤的語速很快,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表面上看,這里是全國的科創中心,人才濟濟。但實際上,對于我們這種初創不久、正在快速發展的科技公司來說,弊端越來越明顯。”
他頓了頓,組織著語言“首先是人才吸引力。我們和那些互聯網大廠、跨國巨頭相比,能給出的薪資待遇並沒有絕對優勢。一個頂尖的算法工程師,我們開一百萬年薪,巨頭們可以開一百五十萬,還附帶優厚的期權。我們靠什麼留住人?靠的是技術理想和發展前景。但現在,這些虛的東西越來越留不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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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帆沒有打斷他,靜靜地听著。
“最關鍵的問題,是生活成本,尤其是房價。”薛濤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絲激動,“魔都的房價是什麼概念,您比我清楚。一個普通的研發工程師,年薪五十萬听著不少,但想在魔都買套像樣點的房子,不靠家里支持,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們看不到安家落戶的希望,工作怎麼可能有長久的動力?人心浮動,這才是最可怕的。”
林帆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聲響。
他平靜地問道“所以,你覺得我們給的工資低了?”
“不!”薛濤立刻搖頭,語氣懇切,“林總,我不是為我自己抱怨工資低。我的意思是,在魔都,我們付出的薪酬成本很高,但員工的實際生活質量和幸福感卻很低。這筆錢花得非常不劃算。而南海就不一樣了,那里的房價只是魔都的一個零頭,氣候宜人,生活節奏也慢。同樣的薪資,員工在南海可以過上非常體面的生活,買房買車,毫無壓力。這樣一來,他們才能真正沉下心來搞研發,公司的凝聚力也會大大增強。”
林帆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听起來,你把南海的情況摸得很透。薛濤,你是不是……自己想去南海?”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薛濤沒想到林帆會如此直接地戳破他的心思。
他沉默了幾秒鐘,最終苦笑著點了點頭“是,林總,我不瞞您。我確實有這個想法。”
他坦然地迎上林帆的目光,繼續說道“我老家就是南海的,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想離他們近一點。而且,我愛人也一直抱怨魔都壓力太大,想換個環境。但這不完全是我的私心,我說的那些問題,都是研發中心普遍存在的。上周,我們團隊一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就提了離職,要去一家規模比我們小得多的公司,就因為那家公司在甦州,他能買得起房。”
這個例子很有說服力,讓林帆陷入了沉思。
將研發中心整體搬遷,這絕不是一件小事,牽一發而動全身。
它涉及到幾十名核心員工的安置、公司戰略布局的調整,甚至可能影響到和魔都這邊合作伙伴的關系。
但薛濤提出的問題,又確實是公司發展的痛點。
高昂的用人成本和浮動的人心,就像兩座大山,壓得公司喘不過氣來。
看著林帆緊鎖的眉頭,薛濤知道他在權衡利弊,便趁熱打鐵“林總,南海近幾年也在大力發展高新科技產業,有很多扶持政策,無論是稅收優惠還是人才補貼,都很有吸引力。我們搬過去,運營成本至少能降低百分之三十,這筆錢完全可以投入到新的技術研發和市場拓展上。這對公司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林帆沉默了許久,敲擊桌面的手指終于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一臉期盼的薛濤,緩緩開口“听起來有點意思。你去做一份詳細的計劃書給我,包括搬遷的成本、時間表、員工意願摸底、南海的政策細則以及潛在的風險評估。我要看到具體的數據和可行的方案,而不是一個空泛的概念。”
薛濤的心猛地一跳,臉上瞬間綻放出抑制不住的喜色。
他原以為自己會遭到林帆的當場否決,甚至是一頓訓斥,沒想到林帆竟然讓他做計劃書。
這意味著,老板沒有把門關死,這件事有希望!
“好的,林總!我保證,一周之內給您一份最詳盡的方案!”薛濤激動地站起身,連連保證。
“去吧。”林帆揮了揮手。
薛濤離開後,林帆獨自在辦公室里坐了很久。
他走到窗邊,望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
薛濤的提議像一顆石子,投入了他平靜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搬遷提議,而是公司發展到瓶頸期後,必然會出現的路線之爭。
是繼續在魔都這個“修羅場”里和巨頭們貼身肉搏,還是另闢蹊徑,去二線城市降維打擊?
這是一個關乎公司未來的戰略抉擇。
而要做出這個抉擇,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以及更強大的技術後盾。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下午,林帆驅車來到城西一處老舊的居民區。
他沒有去什麼高檔的會所或者安靜的茶館,而是走進了一家煙火氣十足的川菜館。
館子不大,人聲鼎沸,空氣中彌漫著麻辣鮮香的味道,嗆得人忍不住想打噴嚏。
在最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
老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t恤,正慢悠悠地用筷子夾著一粒花生米,動作從容,仿佛周圍的喧囂與他無關。
林帆走過去,恭敬地喊了一聲“吳老。”
這位老人,便是國內半導體領域泰斗級的人物,吳承書。
他退休前是國家級重點實驗室的首席科學家,門生故舊遍布各大科研院所和科技企業。
吳老抬起眼皮,看了林帆一眼,渾濁的眼球里卻透著一絲洞察世事的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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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對面的位置,聲音有些沙啞“坐吧。地方有點吵,別介意。”
“您選的地方,肯定有道理。”林帆笑著坐下,熟練地用開水燙了燙碗筷。
“能有什麼道理,就是饞這口了。”吳老擺了擺手,把菜單推給他,“想吃什麼自己點。不過我得先跟你說清楚,我這把老骨頭,早就干不動了,只想過幾天清淨日子。要不是胡丫頭(胡艷梅)磨了我好幾次,說你這個年輕人確實不錯,我是不會出來見你的。”
他開場就把話說死了,沒有給林帆留任何寒暄客套的余地。
林帆心中一凜,知道今天這關不好過。
薛濤的搬遷計劃讓他意識到,公司要想在激烈的競爭中殺出一條血路,必須擁有自己的核心技術壁壘,而不僅僅是應用層的創新。
他這次來,就是想請吳老出山,為公司組建一個真正頂尖的芯片設計團隊。
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現在,這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服務員過來下單,吳老熟練地點了幾個招牌菜,又問林帆“能吃辣嗎?”
“可以。”
“那就好。”吳老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繼續對付他的那碟花生米。
菜很快上齊了,沸騰的毛血旺,香氣四溢的辣子雞,還有一盤清口的拍黃瓜。
熱氣和辣意蒸騰而上,將兩人的臉都燻得微微發紅。
林帆拿起筷子,卻沒有動。
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至關重要。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著辣椒和花椒香氣的空氣,將心中紛亂的思緒壓下,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清澈。
他看著對面那個看似平凡、實則身蘊千鈞的老人,準備說出那個足以改變公司命運的請求。
整個飯館的嘈雜仿佛在這一刻被無形地隔絕開來,他能听見的,只有自己那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
吳老見林帆態度誠懇,眼中的審視緩和了幾分。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搞科研,和下棋一樣,”他淡淡開口,“不能只盯著眼前的棋子,得看懂整個棋盤的‘勢’。有的人,甚至能看到棋盤之外的風雲變幻。”
林帆心中一凜,若有所思。
吳老這番話仿佛一把鑰匙,瞬間開啟了他腦中另一重思緒。
他下意識地抬眼望向窗外,眼神變得銳利而凝重。
有些看似平靜的棋局,或許早已殺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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