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山腳下的青茅鎮杜家大門正敞開著,一個門房坐在門內打盹。
“您好,我是來參加九洲清宴的,請問今天還有入山的隊伍嗎?”有人拍了拍大門,探頭問道。
門房迷糊的睜開眼,看了看那人的臉,便輕車熟路的指了指右手邊,“今天的隊伍已經上山了,明天卯時早點來到這里集合,一並進山,往那邊走,凡是掛著紅綢的旅店皆是九洲清宴參與者可以免費入住的,餐食也是免費的,如果住其他旅店或者有其他需求,需要自己掏銀子,不得打擾本地百姓。”
尉天齊連連點頭,他和魏成不一樣,他就是單純想體驗跟隨其他人一起進山的樂趣,直接飛到目的地有什麼意思呢?除了跟人客套就是跟人客套,又累又沒意思。
他過往也幾乎都是走這種路線參加活動的。
尉天齊隨手將包裹往肩上提了提,然後便邁步走向旅館,他來的其實還早,距離九洲清宴正式開始還有一小段日子,旅館空房很多,畢竟佛門、西洲的那些大隊伍還沒到。
當然,也因為日子還遠,所以呂藏鋒並不打算和他一起起程,劍山弟子更喜歡準時壓軸的出場。
于是二人約定在九洲清宴開始的時候再匯合。
辦理完入住,尉天齊便興沖沖出了門開始在青茅鎮轉悠,本意是體驗一下風土人情,結果卻在路過一個酒肆的時候听到了熟悉的聲音。
“小妹妹,我來給你看看手相,哥哥我外號天眼通,嘖!這手,真嫩,啊!不是,這手紋真好,你最近就要遇到如意郎君啦!”
尉天齊側目一看,果然是認識的人。
那是一個穿著道袍,但敞著衣襟,露出一身腱子肉的青年,此時正一邊飲酒,一邊與酒肆老板的閨女逗悶子。
“余慶!”尉天齊叫了一聲。
余慶嚇了一跳,結果一回頭看到是他,才露出一排白牙,笑道︰“嚇死我了!你小子啊,我還以為是誰來了呢!”
“讓真君看見非得把你的‘天眼’揪下來不可!”尉天齊走過去坐下,對著酒肆老板的女兒道︰“兩壺酒。”
“我大師兄才不管這些,我是怕四師妹!”余慶有些戀戀不舍的松開那酒肆老板女兒的手,看著她去給尉天齊打酒。
酒肆不大,也沒個裝修,只是一個四面透風的草屋,屋子外還有幾個小毛孩蹲在那玩泥巴,屋里只有五六張桌子和幾大壇酒,桌椅都是漆黑的陳年老木頭,酒肆老板的閨女一身土妞打扮,不過眉眼著實靚麗。
“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進山?”尉天齊接過酒壺,對著那人家點頭道謝。
“兩天前,進山干什麼,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荒郊野嶺的。”余慶搖頭,“這青茅鎮在九洲清宴開始前都是住宿免費,不多呆幾日豈不虧了?”
一邊說,他一邊對著那酒肆老板的閨女拋媚眼,“而且這青茅鎮還有美酒和美人!”
那憨態的樣子逗得人家笑個不停。
尉天齊搖了搖頭,這余慶就是這樣沒個正行,說實話,余慶是他遇到的第一個紫雲仙宮的弟子,這個第一印象給的十分錯誤。
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以為紫雲仙宮是個不太著調的修行宗門,直到見到了姜羽才意識到,不著調的只有余慶一個人而已。
“我說老尉,你跟我四師妹他們在倒懸鏡里打架,什麼結果?”余慶摟住了尉天齊的肩膀。
“沒什麼結果,姜姑娘一人壓著所有人在打。”尉天齊如今還能回憶起倒懸鏡中那幕火龍潭。
“你呢?你倆動手,你有幾分把握?”余慶壓低聲音,一副做賊的模樣。
“不清楚,我們沒交手。”尉天齊喝了口酒,這青茅鎮雖然是個小鎮,但酒水很香,帶著淡淡的辛辣。
“說說,有三分嗎?”余慶不依不饒。
“或許吧。”尉天齊笑了,他放下酒壺,看向酒肆外, 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似乎是陰了一天的天空終于開始下起了小雨。
余慶點了點頭,有些悵然,繼續喝酒。
尉天齊覺得自己能理解對方,作為紫雲峰老三,余慶顯然是個不合格的師兄,不論是謀略或者天賦都無法做到接替他大師兄的位置,只能讓自己的師妹承擔這個責任。
兩個人無言的開始喝酒,直到一壺酒盡,那個酒肆老板的女兒走過來給他們添酒,余慶臉上才再次浮出笑意。
“妹妹,這青茅鎮人多嗎?”他托著下巴問道。
“還好吧,百十戶總是有的。”那女子看著他的模樣就忍不住笑。
“那你說,能有幾個哥這麼俊俏的郎君?”余慶擺了個姿勢,露出腹肌和笑容。
“那肯定是沒有幾個。”女子一邊笑一邊搖頭。
“那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我這等有為青年?”余慶說的更加興起了,他站起身,道袍懶散,但個子很高,倒也算是有姿色的青年了。
女子終于忍不住,她捂著肚子笑個不停,尉天齊也是不住的搖頭,並坐的離余慶遠了些,一副自己和他並不相識的模樣。
“嘖,笑什麼,我可是真情實感的交朋友。”余慶還不死心。
那女子走到酒肆門口,對著外面喊道︰“阿洽!阿洽!過來!”
“唉唉唉!別叫人啊!這不好動手的,交朋友而已!”余慶有些慌了。
但隨著女子叫聲,跑進酒肆的是一個虎頭虎腦五六歲的孩子,那女子彈了彈孩子肩膀上的水,然後摟住孩子的腦袋,回過頭對著余慶笑道︰“公子,這是我兒子,阿洽,今年六歲了。”
然後又指了指余慶,低頭對阿洽說︰“去,給哥哥斟壺酒,哥哥剛剛夸媽媽漂亮呢!”
那小男孩虎頭虎腦的點頭,接過酒壺跑去打酒。
尉天齊側過頭,余慶的臉不知是酒氣上涌還是羞極,紅的嚇人,抿了抿嘴什麼話也說不出,軟軟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搞的尉天齊都不忍再看。
阿洽抱著酒壺走到桌邊,把酒往桌子上一放,開口道︰“哥哥,你的酒。”
“啊。。謝謝。。小弟弟。”余慶側過臉聲若蚊蠅。
“不客氣。”阿洽點了點頭,便跑出去玩了,只留下余慶一個人羞愧難當。
“你進門的時候難道沒發現,那小孩和人家眉眼很像嗎?”尉天齊以手扶額。
“誰看那些啊!”余慶小聲怒吼,“你看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因為我進來就是為了看這一幕的。”尉天齊認真回答。
余慶猛地杵了他一拳,隨後兩人便一同哈哈大笑了起來。
男人的笑聲很大,酒肆內外都在回蕩,壓過了雨聲。
好半晌,笑聲停下,余慶看著尉天齊道︰“老子要和你決斗!”
尉天齊忍不住又笑,喝了一口酒,搖頭道︰“我喝不過你的!我知道。”
砰!
余慶將一只手拍到了黑木的桌子上,發出悶響,他抬起手,桌子上留下了一枚玉石,上面刻著余慶二字,那是九洲清宴的邀請函。
“不是斗酒。”余慶飲了一大口酒,吐出一口熱氣,聲音大了起來。
尉天齊舉著酒杯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那斗什麼?”
“斗法!”
尉天齊喝下酒水,看向余慶還是搖頭道︰“你打不過我的!你應該知道。”
春雷滾滾,青茅山脈在今日下午有一場大雨,本來就不好走的山路變得泥濘,好像也宣示著這一次九洲清宴的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