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說天宗他們幾個究竟去了哪？神神秘秘的，這都仨月了，連個屁響都沒有，該不會真嘎了吧？” 徐二還是那副放蕩不羈的模樣，嘴里叼著根青青的狗尾巴草，斜斜地倚在瑯琊寨斑駁的木門上，草葉隨著他說話的節奏上下晃悠。
徐大從寨牆垛口收回目光，白了自家弟弟一眼︰“你覺得通天觀那六個老狐狸是短命相？” 他指尖摩挲著一把銀槍，那銀槍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那倒也是，那伙人精得跟猴兒似的。” 徐二吐掉嘴里的草根，忽然眼楮一亮，轉頭望向寨外塵土飛揚的大道，“嘿！陸寨主回來了！看這陣仗，這次怕是撈了不少好東西！”
遠處，陸有為騎著匹棗紅色的大馬，正領著一條長龍似的車隊緩緩而來。馬車 轆碾過碎石路發出咯吱聲響，車上蓋著的粗麻布里鼓鼓囊囊。
“二位統領！” 陸有為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身旁的伙計，快步走上前來，臉上堆著憨厚的笑，“這次跟石家的交易順順當當，換回的貨物比往常多了三成！”
“陸寨主辛苦，貨物交給弟兄們卸就行，你帶大伙兒下去歇歇，酒肉都備好了。” 徐二臉上的痞氣收斂了些，拱手笑道。
陸有為卻擺了擺手，壓低聲音湊近兩步，眼神里透著幾分凝重︰“二位統領，有件事得跟你們說道說道。那石家不知怎的，最近在私底下瘋狂收羅妖丹，不論品階照單全收，價錢還比市價高了兩成。”
徐大和徐二對視一眼，眼底同時閃過一絲精光，卻都不動聲色。徐大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慢悠悠問道︰“他們收這麼多妖丹做什麼？”
“屬下也說不清，” 陸有為搖搖頭，“不過我已經讓鳳凰城的眼線盯著了，一有消息就會傳回來。”
“做得好。” 徐大頷首，“你先下去歇息吧，這里有我們盯著。”
看著陸有為領著幾個伙計匆匆離去的背影，徐二咂了咂嘴︰“大哥，你說三哥煉的那藥真有那麼邪乎？這陸有為簡直就成了一個忠心的奴才了!”
徐大瞥了他一眼︰“就算你不信三哥的本事，也得相信師祖的手段吧！”
“那倒也是。” 徐二摸了摸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
“行了，別瞎琢磨了。” 徐大從牆垛上直起身，“星雲傳話說，這批貨不用再送鳳尾城，直接走水路運去南翎城。”
徐二听後，忽然眼里冒出凶光，“大哥，星悅上次傳音說，咱們的貨已經被石家的探子盯上了。要不這次咱們順道去趟南翎城，把那些尾巴給剁了？”
“不可。” 徐大當即否決，聲音沉了沉，“別打草驚蛇，這些事讓楚江去辦就行。”
鳳尾城城主府內，檀香裊裊的正廳里氣氛卻劍拔弩張。
“楚河！你什麼意思？” 楚江猛地一拍梨花木桌，桌上的茶盞被震得叮當作響，他指著對面的中年人怒目圓睜，“今年的妖丹我早就按數交齊了，憑什麼突然要多交四成？！”
楚河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哥，這是家主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見，自個兒去找我爹理論便是，跟我說不著。” 他穿著件寶藍色的錦袍，領口繡著精致的雲紋，襯得那張臉愈發倨傲。
“你……” 楚江氣得渾身發抖，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指節都捏白了。
“夫君。” 一旁的韓慕琪連忙起身，輕輕按住楚江的胳膊，她穿著身素雅的湖藍色衣裙，發髻上只簪了支珍珠釵，笑容溫婉卻帶著幾分韌勁，“四成就四成，二叔回去告訴家主，就說楚江應下了。”
楚河斜睨了她一眼，鼻孔里發出一聲冷哼，起身拂了拂衣擺，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臨走時還故意用腳碾了碾門檻，那副傲慢的樣子恨不得把 “不屑” 二字刻在臉上。
“夫人！你為何要應下這事？” 楚江看著他的背影，胸口劇烈起伏，待腳步聲遠去才轉向韓慕琪，滿臉不解，“這分明是故意刁難！”
韓慕琪拿起茶壺，重新給楚江斟了杯熱茶，輕聲道︰“夫君息怒。咱們現在根基未穩，跟楚家硬踫硬討不到好。先應下來，緩過這陣再說。” 她拿起茶盞遞過去，指尖微涼，“而且…… 就算楚家的四成不交，他們就會讓韓家來交，咱夫妻倆是躲不過的！”
就在這時，一個小廝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臉上帶著慌張︰“老爺！夫人！小的剛看到，楚家二少爺離開城主府後，直接去了天一閣！”
楚江和韓復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天一閣如今已是鳳尾城最大商鋪，氣派非凡。偏僻的暖閣內，檀香裊裊，閣主甦見仁正與楚河對坐品茗。青瓷茶盞中茶湯碧綠，甦見仁撫茶輕笑︰“我這僻遠之地，楚家的二少爺今天能來，真是讓我天一閣蓬蓽生輝了！“
楚河抬眼看向對面的甦見仁，唇邊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甦少爺 —— 哦，不對。”
話音陡然一轉，楚河刻意拖長了語調，目光掃過暖閣內琳瑯滿目的古玩玉器，最終落回甦見仁平靜的臉上︰“該稱您天一閣主才是。”
想起甦見仁早已被甦家除名，楚河眼底閃過一絲促狹︰“閣主能將天一閣經營成西域西陲第一商鋪，想來甦家那些人，此刻正悔得腸子都青了吧？”
“呵呵，楚少爺過譽了。” 甦見仁執起茶荷的手指微微一頓，“不知楚少爺此番登門，究竟有何見教？”
“閣主果然爽快。” 楚河將茶盞重重一頓，“實不相瞞，在下今日來，是想與閣主談筆生意 —— 這西域西陲的商貿往來，我希望天一閣今後只與我們楚家合作。”
甦見仁聞言抬眼，暖閣內的檀香似乎凝滯了片刻，他看著楚河眼底閃爍的鋒芒，慢悠悠道︰“楚少爺這話倒讓在下糊涂了，我如今不正與楚江夫婦有生意往來麼？”
“楚江是楚江，楚家是楚家。” 楚河身子前傾，“甦閣主是個聰明人，該知道跟誰合作才能走得更遠，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