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的整整一周，整個《仙緣》項目組都陷入了一種亢奮的“創造”狂熱中。
尤其是被花柚欽點負責“御劍術”原型開發的明夏續小組，更是成了全公司的焦點。
他們的辦公區被單獨劃在一塊，門口甚至掛上了一個“蜀山鑄劍堂內測）”的搞怪牌子。
“續哥，物理引擎的重力參數調整好了，風阻模塊也加載進去了！”
“很好！把飛劍模型的踫撞體積再縮小百分之五，邊緣要做出銳利化處理，這樣在高速飛行時才能有切割空氣的音效！”
“動作捕捉組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已經根據古籍里‘人劍合一’的描述，設計了三套基礎的站立和飛行動作，數據已經導入！”
明夏續的雙眼布滿血絲，但精神卻異常昂揚。
他像一個打了雞血的將軍，指揮著手下十幾個頂尖程序員，向著那個看似不可能實現的目標發起沖鋒。
花柚描述的“御劍術”，是所有人心中的終極浪漫。
那不是坐騎，不是載具，而是身體的延伸，是意志的體現。
腳踏三尺青鋒，一日可游遍萬里山河。
這種感覺，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而且老大還說了，“御劍術”是這個游戲里面最基礎的一種飛行方式，但是也是最核心的，後面玩家有各種各樣的飛行工具，但是使用操作的底層邏輯都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只要能把“御劍術”做出來，後面的其他飛行方式工具啥的都可以直接套用，減少工作量。
為了這個夢，整個小組吃睡都在公司，外賣餐盒堆成了小山，提神用的高濃度營養劑空瓶擺了一排。
他們廢寢忘食，將海量的數據和復雜的算法一行行敲入代碼，試圖用0和1構建出一個飄逸靈動的仙俠世界。
一周後，在所有人的翹首以盼中，“御劍術”v0.1版本，終于迎來了首次內部演示會。
“各位，各位！安靜一下！”
明夏續站在全息體驗艙前，難掩激動地清了清嗓子，“經過我們小組七天不眠不休的努力，‘御劍術’的第一個可操作原型已經完成了！
雖然還很粗糙，美術資源也都是臨時佔位符，但核心的飛行體驗，我們有信心！”
項目組所有人都圍了過來，臉上寫滿了期待。
“誰第一個來體驗一下，我們星際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御劍飛行’？”明夏續環視眾人。
“我來！”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天才程序員，小趙，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
他也是開發組成員之一，對自己寫的代碼充滿信心。
他意氣風發地躺進體驗艙，戴上全息頭盔。
眾人面前的巨大光幕上，同步顯示出他的游戲視角。
畫面亮起，是一片簡陋的雲海之上，一把平平無奇的鐵劍懸浮在角色腳下。
雖然場景簡陋，但那種超脫于大地之上的視角，還是讓眾人發出了一陣驚嘆。
“感覺怎麼樣，小趙？”明夏續在外部語音里問道。
“爽！老大！這感覺太棒了！”小趙的聲音里滿是興奮，“我感覺自己真的站在雲上面！我要起飛了！”
他按照操作手冊，意念微動，試圖讓飛劍向前加速。
光幕上，那柄飛劍猛地向前一躥，速度極快，但毫無征兆，像被人從後面踹了一腳。
緊接著，小趙似乎想做一個轉彎，飛劍卻以一個極其僵硬的角度，硬生生九十度“平移”了過去，完全無視了慣性定律。
“我去這什麼情況？”
“好像抽風了，是不是系統問題……”
“按理來說不應該啊，我們調試了很多次了，沒有問題呀？”有一個程序組的人做在操作端前面排查，但是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呃……”圍觀的眾人發出一陣小小的騷動。
這……好像跟想象中的飄逸不太一樣？這感覺，更像是在踩著一塊會飛的，而且不太听話的鐵板。
“別急，我還不熟練！”頭盔里傳來小趙略帶尷尬的聲音。
他試圖控制飛劍做一個盤旋上升的動作。
然而，災難發生了。
飛劍開始劇烈地抖動，忽上忽下，像是得了帕金森。
光幕上的視角天旋地轉，雲海和天空在畫面里瘋狂地翻滾，視覺沖擊力極強。
“嘔……”人群中，一個負責美術的妹子看到這混亂的畫面，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停……停下！快停下！”體驗艙里，小趙興奮的聲音變成了驚恐的尖叫。
“怎麼了？”明夏續臉色一變，立刻就要強制中斷程序。
但已經晚了。
只听“砰”的一聲，全息體驗艙的艙門被從里面猛地推開，小趙連滾帶爬地沖了出來，頭盔都來不及摘，臉色慘白如紙，一個箭步就沖向了遠處的衛生間，留下一道狼狽的背影。
會議室里一片死寂。
“下一個誰來試試？”明夏續的額頭滲出了冷汗，但他還是強撐著說道。
幾分鐘後，第二個、第三個測試者，無一例外，都在飛行了不到三十秒後，就出現了嚴重的眩暈、惡心、反胃癥狀。
好幾個人當場就吐了，整個演示會現場一片狼藉。
“星際暈船癥！”一位資深的技術總監臉色鐵青地吐出這個詞。
這是全息游戲開發中最忌諱，也是最致命的技術事故。
它意味著玩家的身體感知和視覺信息出現了劇烈沖突，大腦無法處理這種矛盾，從而產生強烈的生理排斥反應。
一款會讓玩家玩到吐的游戲，它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永久封存。
項目組的狂熱，像是被一桶零下二百度的液氮從頭澆到腳，瞬間凍結。
空氣中那名為“期待”的躁動，徹底變成了死一樣的沉寂。
明夏續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團隊一周的心血換來的結果，臉色比那些沖出去吐的測試員還要慘白。
他引以為傲的技術，他堅信不疑的算法，在現實面前，被撞得粉碎。
花柚描繪的那個夢，那個“人劍合一，逍遙天地”的……或許，真的只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可笑的夢。
隨之而來的，是項目組內部的崩潰和分裂。
緊急召開的危機會議上，氣氛壓抑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