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冥河這廝……背後定有同黨。”羅 收起滅世大磨,黑袍上還沾著未散的血霧,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彌漫血海的劫源之力已被他與平心聯手鎮壓,絲絲縷縷的黑氣在陰德與魔氣交織下消融,總算得了片刻喘息。
平心右手輕旋,掌心一團劫源被陰德之力層層裹住,悄然沒入袖中。
她望著翻涌的血海,輕輕嘆息︰“冥河……竟也覬覦‘超脫’。這洪荒,怕是又要亂了。只是不知,他背後藏的究竟是誰。”
她的目光穿透血色浪濤,落在地道深處那片永恆的陰影里——幽冥血海的動靜早已傳遍洪荒,那些潛藏的大能定然有所察覺,可偏偏無人現身,這本身就透著詭異。
羅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隨即收回視線,打了個響指,計都、羅 雙劍化作兩道流光沒入體內。他看向那座布滿裂痕的白骨巨巢,問道︰“娘娘,冥河已遁,這修羅母巢該如何處置?”
“此寶是以阿修羅全族殘魂融合劫源煉就,太過陰毒。”平心指尖拂過母巢表面的裂痕,“我且帶回地府,看看能否剝離殘魂中的劫源,讓他們重入輪回。”
羅 點頭應下。
他雖為魔祖,卻也對這種屠戮全族的行徑深惡痛絕,這般處置正合心意。
平心忽然轉頭看他,眸光沉靜︰“至于這幽冥血海……羅 ,你可願入主此地?”
羅 一愣,隨即眼中閃過精光,頷首道︰“可以。”
平心此舉,正合他意。
與冥河合謀的存在既然選中他,必然是看中了冥河的特殊性,而這份特殊多半與血海脫不了干系。
入主此地,既能守株待兔引出幕後之人,又能佔住冥河經營了數個量劫的根基——那老鬼絕不會甘心放棄血海,遲早會自投羅網。
平心見他應下,便抬手在血海之上布下一道青色結界︰“我會讓酆都遣陰兵協助你鎮守,若有異動,立刻傳訊地府。”
“不必。”羅 擺擺手,周身魔氣驟然擴散,如墨汁般滲入血海,“我自己的地盤,自己守。倒是娘娘,需多留意洪荒各處——冥河遁走時捏碎了一枚血色玉簡,那東西多半是在向同黨報信。”
平心點頭,目光再次掃過那座被收走的修羅母巢,眸色愈發深沉。
幽冥血海的風波看似平息,可那聲“我們”背後藏著的勢力,才是真正的隱患。 血海上空,平心的身影漸漸消失。
羅 站在浪濤之巔,黑袍獵獵作響。他抬手按在血海表面,魔氣如根系般蔓延開來——從今日起,這血色地獄,便是他的地盤了。
而在血海深處,一道幾乎與血浪融為一體的影子正悄然窺伺,眼中閃過一絲幽光,隨即沒入更深的黑暗。
火焰山的洞府里,硫磺味混著草木灰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
牛魔王被捆仙繩牢牢縛在石柱上,粗糲的牛毛被勒得炸開,他猛地掙了掙,繩索卻收得更緊,勒得他脖頸生疼。
“哞!放開我!敢捆你牛爺爺,活膩歪了不成!”他瞪著銅鈴大的眼楮,鼻孔里噴出兩道白氣,蹄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凹痕。
“啪!”一聲脆響在洞府里回蕩。
靈清唐僧)收回手,甩了甩發麻的掌心,罵道︰“牛爺爺?你算哪門子的爺爺?跟我在這擺譜,嫌活得太久了?”
牛魔王被打得暈頭轉向,半邊臉瞬間腫了起來。他捂著腮幫子看清眼前的人,囂張的氣焰頓時矮了半截,聲音訕訕的︰“四……四老爺?”
“喲,牛兒,這是清醒了?”靈清唐僧)嗤笑一聲,身後立刻傳來孫悟空三人的哄笑。
八戒笑得最歡,捂著肚子直打跌︰“哈哈哈!這老牛也有怕的人!”
牛魔王沒理會他們,目光掃過洞府,一眼就看見躺在石床上昏迷的鐵扇公主,頓時急了︰“四老爺!我夫人怎麼了?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靈清唐僧)扭頭瞥了眼鐵扇公主,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現在想起你老婆了?剛才是誰舉著斧頭要劈死她的?那會兒怎麼不見你心疼?”
牛魔王一愣,眼神瞬間黯淡下去,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聲音里帶著悔意︰“我……我剛才好像被什麼東西迷了心竅……腦子里全是殺念……尤其是一定要殺了......”
“被什麼迷了心竅?”靈清唐僧)逼近一步,眼神銳利如刀,“紅孩兒好好地在觀音座下修行,你們夫妻本該安安穩穩守著火焰山,鐵扇公主卻拿著芭蕉扇亂扇,你更是帶著一身血海的血氣跑來動手——說!到底是誰在背後攛掇你們?”
提到“血海血氣”,牛魔王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神閃爍起來,片刻之後嘆了一口氣︰“‘血海血氣’......幽冥血海,原來真的是冥河聖人。”
“冥河”二字入耳,洞府里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孫悟空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金箍棒在掌心轉了半圈便牢牢握住;八戒也斂起了憨態,九齒釘耙的齒刃泛著寒光;連一直沉默的沙僧,都將降妖寶杖橫在了身前。
洪荒聖人,那是能翻覆天地的存在。牛魔王夫婦背後就至少站著兩尊聖人,所以他們二人在洪荒之中只要不得罪聖人,必然是橫著走的存在。
“接著說。”靈清唐僧)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牛魔王咽了口唾沫,臉上的悔意更重︰“數月前,夫人突然心悸不止,說總夢見她爹娘出事——她本是阿修羅族的公主,血脈里連著族人的氣數。我疼老婆,見她憂心,便帶著她回了幽冥血海。”
他頓了頓,聲音里染上一絲後怕︰“可回去之後,整個阿修羅族的領地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往日里廝殺震天的演武場,只剩下滿地凝結的黑血;供奉阿修羅王的神殿,連神像都被人劈成了兩半。那地方……靜得讓人發毛,像是從來沒住過人。”
“我們找了三天三夜,連個活口都沒見著。夫人急得快瘋了,說族里定是遭了滅頂之災。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去求冥河聖人。”
牛魔王的聲音壓得更低,“畢竟,阿修羅族是他創造的,他不可能不管。”
“冥河怎麼說?”靈清唐僧)追問,指尖輕輕敲擊著石桌,發出規律的篤篤聲。
“他……”牛魔王的眼神閃爍起來,“他見到我們時,笑得很奇怪,說阿修羅族是觸怒了天道,被收走了氣運,還說這是族運使然,讓我們別再追查。可我夫人不信,她說她爹娘修為高深,怎麼可能說沒就沒?”
“夫人一再追問,冥河聖人似乎是被問的煩了,突然就發怒了,將我們轟出了幽冥血海。”
說到這里,他突然想起什麼,猛地抬頭︰“對了!被轟出幽冥血海之後,我勸導了夫人,甚至與夫人說了想要去尋找老爺的幫助,也就是這個時候,冥河聖人得聲音再次出現,給了我與夫人兩塊玉符,說讓我們先回來,阿修羅族的事情他自會處理。”
“再之後......便是現在了。”
牛魔王的話音剛落,石床上的鐵扇公主似乎被驚醒,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牛魔王急得蹄子在地上亂刨,粗聲嚷道︰“四老爺!我跟夫人準是被那血玉迷了心竅!她平日里最是溫和,若不是被邪祟纏了身,絕不可能拿著芭蕉扇亂傷人!”
靈清唐僧)沒接話,緩步走到石床邊。他指尖懸在鐵扇公主眉心,一縷淡金色的佛光悄然滲入——那是金蟬子沾染了佛性得本源,專克陰邪。
鐵扇公主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呼吸也平穩了些,卻依舊沉睡著未醒。 他收回手,神念如細網般掃過鐵扇公主周身,目光最終落在她腰間。
屈指一彈,一道紅光應聲從她衣襟里飄出,正是一枚鴿子蛋大小的血玉符。玉符表面流淌著詭異的血紋,內里隱約有黑色氣絲纏繞,像無數小蛇在里面鑽動。
“用阿修羅族的血氣做封印,把劫源之力藏在里頭。”靈清唐僧)捏起血玉符,指尖微微用力,玉符便發出“ 嚓”的脆響,“等血氣融盡,劫源就會順著血脈鑽進識海,到時候別說傷人,就是讓她自毀元神,她也會照做。”
他轉頭看向牛魔王,眼神銳利如刀︰“你那塊玉符呢?” 牛魔王一愣,神念掃過己身,這才發現,一直貼身戴著的血玉符不知何時沒了蹤影,只剩下衣襟上一道淡淡的血痕。
“沒……不見了!”他頓時慌了神,猛地想起自己剛才失控時的狂躁,冷汗瞬間浸濕了脊背,“難道……”
“多半是已經融進你肉身里了。”靈清唐僧)冷哼一聲,“不然你以為自己為何會突然對夫人動殺心?還敢對著我叫囂?劫源蒙了心竅,連本性都給你扭過來了。”
孫悟空湊過來,火眼金楮在牛魔王身上掃了一圈,咂舌道︰“好家伙!這老鬼夠陰的,連你這頭老牛都算計進去了。若不是四老爺在,你夫妻倆怕是早成了他的刀!”
八戒也點頭附和︰“就是就是!這冥河忒不是東西,拿人家老婆的血脈做文章,算什麼聖人!”
牛魔王垂著頭,龐大的身軀微微顫抖,不知是後怕還是羞憤。他總算明白,自己從踏入幽冥血海的那一刻起,就掉進了冥河布下的陷阱——找族人是假,引他夫婦入局才是真。
“四老爺……”他聲音艱澀,“那現在……我體內的劫源……”
“放心,你這蠢牛命硬。拋棄了原本的夔牛肉身,換學了一部分‘九轉玄功’。”靈清唐僧)拋了拋手里的血玉符,玉符在他掌心化作一縷青煙,“你體內的劫源剛融進去,還沒扎穩根。等會兒滾出去施展‘九轉玄功’,讓悟空掄起金箍棒打個半死就好。倒是你夫人……”
他看向石床上的鐵扇公主,眉頭微蹙,“她是阿修羅王族血脈,劫源跟她的血脈纏得緊,得找個干淨地方,用純陰之力慢慢剝離。”
頓了頓,靈清唐僧)又道︰“你說阿修羅族憑空消失,恐怕不是什麼天道收走氣運,是被冥河自己煉化了。”
“你剛剛昏迷的時候,幽冥血海暴動,聖人大戰。冥河用整個阿修羅族煉了座修羅母巢,就藏在血海底下。”
牛魔王如遭雷擊,踉蹌著後退半步,撞在石柱上︰“煉……煉化了?那可是他親手創造的種族啊!他怎麼敢……”
“為了超脫,別說一個種族,就是整個血海,甚至地府六道輪回,他都敢掀了。”
靈清唐僧)的聲音冷了幾分,目光掃過牛魔王和石床上的鐵扇公主,“你們夫婦還能活著,一來是他想借鐵扇公主的阿修羅血脈做文章,二來……多半是忌憚你背後的通天教主。”
牛魔王聞言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難怪冥河對他始終留著一線,原來是沒有把握對付他身後的通天教主。
他剛想再說些什麼,洞府外的熱浪突然變得滾燙,帶著刺鼻的血腥氣,絲絲縷縷的血色霧氣正順著石縫往里鑽。
“是血海的氣息!”孫悟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一縷飄來的血霧,火眼金楮里金光暴漲,“這味道腥臭腥臭的。”
靈清唐僧)站起身,緩步走到洞口。遠處天邊,一道血色長虹正蜿蜒而來,所過之處,連火焰山的赤焰都被染得愈發詭異。
他望著那道長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都在洞里待著,看好這頭蠢牛和鐵扇公主。”
“師尊,要不要俺老孫陪你去?”孫悟空握緊金箍棒,躍躍欲試。
“不必。”靈清唐僧)擺了擺手,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這老鬼好不容易逃出羅 和平心的絞殺,不躲起來休養生息,反倒往火焰山跑,明擺著是沖我來的。正好,我也想看看他背後到底與誰合租。”
他抬腳走出洞府,身影很快融入洞外的熱浪中。
孫悟空與豬八戒對視一眼,默契地守在洞口兩側,金箍棒、九齒釘耙佇立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