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九命懸一線,從高空直接摔入下方土丘的灌木叢中,清風甸附近沒有高大的山巒,躲也無處可躲。
好在第二神識尚能接管識海,在灌木叢中他立刻就就與周圍的蒿草融為了一體。
可是此處就在戰場附近,又哪里能瞞得住于景天的眼楮。
轟隆一聲,于景天緊接著也砸落地面,把大地砸出一個大坑,聲勢滔天。
恐怖的力量震的四周沙石泥土亂飛,還震出一個人來。
當然不是鄭九,而是一名披頭散發的道士,深藍色的道袍總是一塵不染,從額頭稍右一點開始,一半白發,一半黑發,色調分明。
道士手里拿著啃了一半的燒雞,一臉怒容,旁邊還有只被震碎了的酒壇子,酒香四溢。
看到此人,于景天的嘴角便不自覺的抽了抽,扭頭就走,他做夢都沒想到,天一真人會蹲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啃燒雞?!
這顯然是個陷阱!
“不賠償貧道的好酒就想走?”
“……”
一道暗器發出驚人的破空之聲,那是被丟出來的雞屁股。
于景天頭都沒回,逃跑的聲勢比追殺人命還要炫目,一道黑色的光跡直沖天穹,眨眼間便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西北向的空中時不時的會有耀眼的彩色光芒閃爍,伴隨著沉悶的轟響聲,仿若是天氣劇變,要下大雨。
其實,那是高空中的修士在戰斗,從袁世通躥向高空開始,藏在暗處的修士一個接一個出手,瞬間就打成了大混戰。
“你別裝了,那老魔頭跑了。”
天一沒有追趕于景天,而是惡狠狠的咬了一口雞腿,窩在這里裝孫子足足一個時辰,實在憋壞了。
鄭九卻真沒刻意偽裝什麼,單純是傷的太重了,若不是九重山的體魄,于景天那一掌足以要了他的命。
于景天之所以還要追下來,就是因為他驚訝的察覺鄭九的生機尚未完全斷絕,想再補上一拳一腳,卻不料撞上了他最不想看見的人。
天一也不是刻意跑到戰場上來幫鄭九,因為追殺對手,他一路從塞外追到阜城附近。
失去目標的同時,天一意外發現魔門高手在聚集,于是他好奇的跟著一名魔修轉悠了一會兒,很快發現了于景天,也了解到了魔修在圖謀什麼。
既然撞上了,那便不能不管。
于是天一遠遠的蹲在灌木叢里,一會兒看看前方凡人激烈的戰爭,一會兒又抬頭再瞧瞧天上那些詭異的雲朵,甚是無趣,便抬手抓來一只燒雞,和一壇老酒,吃喝解悶。
不追殺于景天,天一當然是沒有把握殺了這個老魔頭,而且還要耽誤事兒,劃不來,嚇跑就行了。
“你再不吭聲,貧道便走了。”
“多謝真人……援手之恩。”鄭九好不容易用真元沖開了被于景天一掌封住的多個經絡節點,一口氣吐了好多血,這才讓身軀活動開來。
“本事沒到,就不要挑釁你干不過的人,今日是你運氣好,他日沒了這層運勢,你便是找死。”
天一對鄭九向來不冷不熱,甚至是不喜,所以說話也根本不留余地,口舌痛快了,便在鄭九的後背拍了一掌,然後飄然離去。
這一巴掌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向鄭九灌注了渾厚的真元,不僅幫助鄭九把剩余堵塞的經絡全部打通,還修復了一部分被損的髒器。
鄭九窩在灌木叢中大口的吐血,間或大聲的咳嗽,足足折騰了半炷香,這才感覺恢復了一些元氣。
說來也怪,天上打的混亂不堪,熱鬧的不行,卻沒有任何一名修士發現鄭九的位置。
這是因為天一隨手布了一個簡易的屏蔽陣法,除了瞞不住魔門老祖于景天,其他修士根本看不破。
但是于景天已經逃了,空中戰場的形勢也隨著于景天的離開發生了明顯變化。
一名魔門長老會錯了意,以為老祖踫見了極厲害的對手,受傷了才跑的這般肆無忌憚,毫無疑問,萃華宗的頂尖高手就在現場,聰明如這位長老一般,他也馬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萬一跑慢了,撞上李不二或者天一真人,那豈不是要命?
有了這位長老跑路做示範,其他的魔修也跟著一個個跑路,原本整體佔據優勢的魔門修士,頃刻間跑掉一大半,被他們的老祖完全給帶偏了,這架便沒法打了。
一名魔修忽然慘叫,因為不留神中了對手一刀,其他魔修聞听便一哄而散。
雙方從詭異的開打,到稀里糊涂結束,就連袁世通都感覺勝利來的有些莫名其妙。
之前頂不住了,袁世通和另一名修士一直在給鄭九千里傳音,可始終收不到回應,而且也找不到鄭九,再晚一會兒,大伙兒說不定就被打崩了。
地面戰場則要清爽的多,胡人正在崩潰,周軍大勝。
三百四十名附靈鐵騎外加五百名騎軍組成了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將中路軍最後一支驍勇善戰的胡人騎隊給切割的支離破碎。
當五十頭蠻牛傀儡出現在戰場中心時,讓心存僥幸的胡將徹底崩潰。
隨後的掩殺,馮嘯聲一口氣追了三十里,終于來到了阜城城下,他本想等一等後面的尉遲長明,可是蠻牛傀儡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蠻牛的四蹄敲擊著大地,轟隆隆的聲響讓城頭的守軍面如土色,他們不敢開城門放進自己的袍澤,只能咬牙用弓箭、飛石招呼對手。
又豈能傷到渾身是玄鐵外殼的蠻牛傀儡?
轟隆!
第一頭蠻牛傀儡狠狠的撞擊在城門上,當場就讓厚達數寸的門板開裂,轟!轟!第二、第三頭蠻牛便直接將城門洞給撞開了。
門板後面堆放著沙土包、拒馬,胡人守城遠沒有周軍富有經驗,倉促間搞的防御工事漏洞百出,土包之間沒有暗藏長矛,也沒有用濕泥灌漿,當門板歪斜變形時,其實已經毀掉了一半的拒馬。
三頭被卡在城門洞里的蠻牛忽然後撤,又換了三頭,轟隆一聲撞擊在將倒不倒的門板上,直接將後面摞的本就薄弱的沙土包完全撞塌。
門板倒了,沙土包塌了,甚至能透過很多縫隙看到其後手持兵器又緊張兮兮的胡軍,但門洞處的零碎堆積太多,騎軍依然無法沖進城門,這也難不倒孔彬。
孔彬此刻無疑是最為興奮的修士,對蠻牛的操控也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之前是撞擊,現在是指揮蠻牛輪換著用犄角飛挑障礙,門洞漸漸清爽。
其他的蠻牛也沒有閑著,重復著後撤,然後沖鋒撞擊城牆的動作。
轟轟轟的,如同打雷一般。
戌時二刻,城破。
馮嘯聲是第一個沖進阜城的周軍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