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霽听著魏無羨這帶著濃濃鼻音、近乎耍賴的童言稚語,看著他紅腫著眼楮卻努力綻開最明亮笑容的模樣,心中最後一絲因提及前世而泛起的微瀾也化為了全然的愛憐與無奈。
他拿這個時而跳脫不羈、時而脆弱敏感、在自己面前總能毫無顧忌展露所有心緒的徒弟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失笑地搖了搖頭,指尖輕輕點了點魏無羨的額頭,語氣是全然的愛護與縱容。
“你啊……盡是些孩子話。”
他頓了頓,目光溫和,立下誓言
“好,只要為師與琉璃宮尚存一日,你便永遠是為師的孩子。琉璃宮也永遠是你的家。”
這句話,像最溫暖的羽翼,將魏無羨那顆曾漂泊無依的心徹底包裹起來,安全而踏實。
他用力點頭,笑容愈發燦爛,仿佛所有的陰霾都已在這場痛哭與雲雪霽的承諾中被滌蕩干淨。
時光荏苒,一旬的時間在姑甦藍氏的一片寧靜祥和與悄然增長的期待中飛快流逝。
轉眼便到了魏無羨與藍忘機訂婚之日的正期。
這一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雲深不知處一改往日的清幽靜謐,處處張燈結彩,雖不顯奢靡,卻洋溢著一種莊重而喜慶的氛圍。
山門至蘭室的道路兩旁,罕見的點綴了寓意吉祥的紅色絛帶和玉蘭花燈,與姑甦藍氏的素雅相得益彰。
四大世家以及其他仙門名流皆派人前來觀禮,既是給姑甦藍氏和一向神秘的琉璃宮面子,也暗含著對此番聯姻背後的關注。
清晨,魏無羨早早的便被雲雪霽親自叫起。
今日的魏無羨,褪去了往日偏愛的玄色或紅色勁裝,換上了一身雲雪霽早已為他備好的禮服。
這是一身融合了琉璃宮與夷陵當地風格的衣袍,以皎月白為底,衣領袖口與腰封處用銀線繡著流動的雲紋與綻放的海棠花,外罩一層極為輕薄的墨綃紗衣,行動間如雲霧繚繞,既不失少年風流,又平添了幾分謫仙般的清貴之氣。
他的長發用一枚剔透的白玉冠高高束起,更顯得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平日里跳脫不羈的氣質被收斂起來,竟顯出一種難得的端方俊逸。
雲雪霽親自為他整理好衣冠,端詳片刻,眼中流露出滿意的神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今日之後,便是真正的大人了。去吧,藍二公子已在等候。”
魏無羨深吸一口氣,看向鏡中的自己,又看向身邊如雪山明月般的師尊,心中充滿了底氣與暖意。
他重重點頭“嗯!師尊,那我去了!”
訂婚儀式安排在了藍家招待貴客的蘭室。
室內布置得清新雅致,燻著淡淡的檀香。
藍忘機早已站在廳中等候。
他今日亦是一身嶄新的藍氏禮服,霜色衣袍上的卷雲紋更加精致,抹額熨帖,容顏依舊清冷絕倫,但那雙淺琉璃色的眼眸在看到魏無羨走進來的那一刻,仿佛冰河解凍,漾起難以掩飾的溫柔波光。
兩位風華絕代的少年並肩而立,瞬間成為了全場矚目的焦點,堪稱璧人天成。
藍啟仁與藍曦臣作為藍氏長輩主持儀式,臉上都帶著欣慰的笑容。
儀式遵循古禮,莊重而不繁瑣,互換信物、締結婚書、敬告天地先祖……每一步都進行得一絲不苟。
魏無羨難得地全程保持著端莊儀態,與藍忘機配合默契。
只有在交換信物,指尖不經意相觸時,兩人都會微微一頓,隨即耳根泛起不易察覺的薄紅。
魏無羨送給藍忘機的是一支他親手雕刻的白玉簪,簪頭是栩栩如生的卷雲紋,蘊含著雲雪霽親手刻上去的防護陣法。
而藍忘機送給魏無羨的,則是一枚通體烏黑卻溫潤的古玉符,其上以精妙靈力刻著姑藍氏的家徽與魏無羨的名字,同樣是一件珍貴的護身法器。
禮成之時,廳內觀禮眾人紛紛送上祝福,氣氛融洽熱烈。
就在這時,門外弟子唱喏“岐山溫氏,特使到——!”
廳內頓時安靜了幾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門口。
眾所周知,溫氏二公子溫晁此前在雲深不知處對藍忘機多有刁難,甚至囂張跋扈到令人生厭,雖被藍啟仁藍老先生略加懲戒,但兩方關系著實微妙。
眾人都好奇,溫氏此次會作何表示。
只見一名身著炎陽烈焰袍、身形高大氣息卻略顯陰柔的青年穩步走入,他面容與溫晁有幾分相似,卻更顯沉穩,眼神深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與謹慎,正是溫若寒的長子——溫旭。
他上前幾步,從身後隨從手中接過一個雕工精美的赤檀木盒,雙手奉上,揚聲道“岐山溫氏,奉家父之命,特來恭賀藍二公子與魏公子訂婚之喜。家父因閉關修煉,未能親臨,深感遺憾。特備薄禮一份,聊表心意,望二位笑納。”
說著,他打開了木盒。
剎那間,一股溫潤祥和的氣息彌漫開來。
盒中紅色錦緞上,靜靜躺著一對玉佩。
玉佩質地極佳,是罕見的暖玉,一龍一鳳造型,雕工精湛無比,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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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特的是,兩塊玉佩之間靈氣流轉,隱隱共鳴,顯然是一對極為珍貴難得的“合歡鴛鴦佩”,不僅寓意極好,長期佩戴對雙修之人的靈力交融亦有極大裨益。
此禮一出,眾人皆暗暗驚嘆溫氏手筆果然不凡。
這合歡鴛鴦佩雖算不得什麼頂級法寶,卻也是難得之物,以此足見岐山溫氏的重視。
溫旭此舉,明顯是代表溫若寒來示好,試圖緩和關系,甚至是抹去溫晁先前無禮行為造成的惡劣影響。
藍曦臣上前,溫和地代為接過禮盒,微笑道“溫宗主厚意,曦臣代舍弟與魏公子謝過。溫特使遠道而來,還請入座觀禮。”
溫旭見目的達到,也不多言,點了點頭,便在下首位置坐下,目光卻不時若有所思地瞥向雲雪霽和魏無羨。
緊接著,弟子又報
“雲夢江氏,江宗主、虞夫人到!”
“清河聶氏,聶宗主到!”
比起溫氏的官方意味,這兩家的到來則顯得真情實意得多。
江楓眠與虞紫鳶並肩走入。
江楓眠一如既往的溫文爾雅,面帶欣慰笑容。
而虞紫鳶今日雖依舊神色略顯清冷,但眉眼間的銳利緩和了不少,看著一身華服、光彩照人的魏無羨,眼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有關切,有感慨,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
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隨著江楓眠向藍氏長輩和雲雪霽見禮,並送上了雲夢特產的極品紫珠蓮藕和一對精心打造的三品仙劍作為賀禮,寓意佳偶天成,並肩同行。
“無羨,”江楓眠溫和地拍了拍魏無羨的肩膀,“願你與忘機日後相互扶持,永結同心。”
魏無羨看著他們,因著江澄之前所說的話,對眼前的二人頗有好感,他心中暖流涌動,鄭重行禮“謝謝江叔叔,虞夫人。”
隨後而來的是聶明 。他依舊是那副雷厲風行、豪氣干雲的模樣,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聲如洪鐘“藍先生,澤蕪君,恭喜!忘機,魏公子,恭喜訂婚!”
他送的禮物也十分符合他的風格——一對沉重無比、煞氣騰騰卻靈力磅礡的霸下刀(仿品,但亦是珍品)。
說是給這對未來的小道侶鎮宅闢邪之用,引得眾人哭笑不得,卻又感其真誠。
最後通報的是蘭陵金氏。
然而,到來的並非家主金光善,也非其子金子軒,只是一位禮數周全的使者,以及跟在使者身後、神情略顯尷尬和復雜的金子軒。
使者送上了一份符合金氏風格、價值不菲但毫無新意的賀禮——一大堆金光璀璨的珠寶靈器,然後代為轉達了金光善“事務繁忙,未能親臨”的歉意。
明眼人都看得出,蘭陵金氏對這場聯姻似乎並不待見。
畢竟金氏一向自詡地位高人一等,對突然崛起、風頭正勁的琉璃宮及其弟子魏無羨,以及始終保持著清流姿態的姑甦藍氏,都抱持著一種疏離和警惕的態度。
在他看來,自己能夠派使者過來送禮,已經算是高看他們一眼了,更何況自己的兒子還在姑甦,有他在,在禮數方面,就算是他本人不出現,也出不了多大的問題。
金子軒上前幾步,他的目光在魏無羨和藍忘機身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復雜,但至少禮數方面讓人挑不出錯來。
他按照他父親的交代,遞上禮單,“家父命我前來,恭賀二位。”
魏無羨挑了挑眉,對他這態度倒也不意外,反而覺得有幾分好笑,礙于場合,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有勞金公子了。”
藍忘機更是僅僅是出于禮節的點了點頭。
一場訂婚宴,各方勢力態度迥異,暗流涌動,卻也總算圓滿禮成。
宴席過後,賓客漸散。
魏無羨拉著藍忘機,興奮地跑到雲雪霽面前,獻寶似的給他看收到的各種禮物,尤其是那對合歡鴛鴦佩。
“師尊您看,這玉佩好生神奇!”
魏無羨拿起屬于他的那一枚鳳佩,觸手溫潤,靈力親和。
雲雪霽接過,指尖在其上輕輕拂過,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溫和力量,點了點頭“確是極品。溫若寒此次倒是舍得下本錢。”
他語氣平淡,听不出喜怒。
“哼,黃鼠狼給雞拜年。”魏無羨撇撇嘴,隨即又笑起來,“不過東西是好東西,不要白不要!是吧,藍湛?”
他說著,順手將那塊龍佩塞到了藍忘機手里。
藍忘機握住玉佩,耳根微紅,低低地“嗯”了一聲。
雲雪霽看著兩人之間自然流露的親昵,眼中笑意加深。
他抬手,兩枚散發著淡淡清輝、形狀如冰雪凝成的玉簡分別落入魏無羨和藍忘機手中。
“這是為師給你們的訂婚之禮。”雲雪霽溫聲道,“此乃琉璃宮秘傳的‘同心訣’,非道侶不可修習。于靈力共鳴、心神交匯大有裨益,危急時刻亦可互為感應,守望相助。”
魏無羨和藍忘機皆是識貨之人,立刻感知到這玉簡的不凡,其價值遠勝溫氏那對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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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師尊前輩!”
兩人齊聲道謝,魏無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夕陽西下,將雲深不知處染上一層暖金色。
賓客盡去,喧囂漸止。
魏無羨和藍忘機並肩站在廊下,看著遠處沉落的夕陽。
“藍湛,”魏無羨忽然輕聲開口,打破了寧靜,“今天……我好高興。”
藍忘機側過頭,看著他被夕陽柔化的側臉,目光柔軟“嗯。”
“有師尊,還有大家,還有你……”魏無羨說著,聲音里帶著滿足的嘆息,“感覺像做夢一樣。”
藍忘機沉默片刻,伸出手,輕輕握住了魏無羨的手,十指緊扣。
掌心相貼的溫度,無比真實。
“不是夢。”他低聲道,語氣堅定,“魏嬰,是真的。”
魏無羨反手緊緊回握住他,轉過頭,對上那雙淺色的眼眸,笑得無比燦爛,眼中倒映著漫天霞光,也倒映著藍忘機一人。
“嗯!是真的!”
又是三日,雲雪霽站在雲深不知處的山門前,晨霧尚未完全散去,沾濕了他的衣擺。
他望著眼前姑甦藍氏郁郁蔥蔥、四季常春的林子,目光最終落在魏無羨身上。
這個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如今已褪去了稚氣,身姿挺拔如松,竟已與他比肩而立了。
魏無羨依舊是那黑衣紅發帶的裝扮,在熹微晨光中顯得格外修長,恍惚間,雲雪霽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撲進他懷里、只到他腰際的哭泣孩童。
“師尊,真的不能再多留幾日嗎?”魏無羨轉過身來,眼中滿是不舍。
他以平視的角度看著雲雪霽——不知從何時起,他竟再也不需要仰視就能與師尊對視了。
雲雪霽恍惚了一瞬,記憶中的小男孩總是仰著頭,扯著他的衣袖撒嬌。
如今,那孩子已經長得這般高了。
“琉璃宮事務繁多,不宜久離。”雲雪霽壓下心中的感慨,抬手為魏無羨理了理衣襟。
這個動作他做了千百遍,只是從前需要彎腰,如今只需平視便可。
孟瑤站在一旁,溫聲道,“師兄放心,我們會常來看你的。”
他已經完全褪去了少年時期的青澀,舉止從容穩重,已是雲雪霽得力的左右手。
薛洋撇撇嘴,難得沒有說些俏皮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塞到魏無羨手里,“喏,最新研制的糖丸,甜得很。”
他說話時,魏無羨注意到這個總是不肯好好長個的師弟,如今也比他矮不了多少了。
雲雪霽的目光掃過三個弟子,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悵惘。
他記得孟瑤剛來琉璃宮時那般規矩怯懦,薛洋更是渾身是刺的問題孩童,而魏無羨——那個曾經夜夜被噩夢驚醒,需要他守在床邊才能安睡的孩子,如今都已長大成人。
“在藍氏要守規矩,但也不必過分約束本性。”雲雪霽對魏無羨囑咐道,聲音比平日柔和幾分,“若有委屈,隨時回琉璃宮。”
魏無羨重重點頭,眼眶有些發紅,“師尊放心,我會常回去看您的。也請師尊保重身體,別總熬夜批閱文書,孟瑤你記得提醒師尊休息……”
孟瑤微笑著應下,“師兄叮囑的是。”
離別時刻終究到來。
雲雪霽最後拍了拍魏無羨的肩膀,轉身率領琉璃宮眾人踏上歸途。
走出數步,他忍不住回頭望去,見魏無羨仍站在原地,藍忘機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靜靜陪伴。
那一幕讓雲雪霽恍惚間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牽著魏無羨的小手走進琉璃宮的情景。
那時孩子的掌心那麼小,那麼軟,緊緊攥著他的手指,仿佛他是全世界唯一的依靠。
而今,那雙小手已經長大,有了另一雙手與之相牽,也有了除他以外另外的依靠。
山風拂過,吹起雲雪霽青色的衣袂。
他望著遠處並肩而立的兩道身影,忽然清晰地意識到孩子們真的長大了。
回程路上,雲雪霽罕見地有些沉默。
孟瑤體貼地沒有打擾,只是將披風輕輕披在師尊肩上,“風大,師尊注意保暖。”
薛洋難得安靜地跟在後面,一會兒看看師尊,一會兒看看遠處早已看不見的雲深不知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行至半途,雲雪霽忽然停下腳步,從袖中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簡。
這是魏無羨幼時最初學習法術時,他特意為其煉制的護身法器。
如今玉簡依舊流光溢彩,卻已然不適合現在魏無羨的修為了。
“時間過得真快。”雲雪霽輕聲道,不知是說給弟子听,還是說給自己。
孟瑤溫聲接話,“但師兄和我們永遠都是師尊的弟子,無論長多大,走多遠。”
雲雪霽微微一笑,收起玉簡,繼續前行。
是啊,無論孩子們長多大,走多遠,永遠都是他心中那個需要呵護的孩子。
只是從今往後,他要學會以不同的方式,守護他們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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