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的靜室一如既往的清雅幽靜,燻香裊裊。
雲雪霽與藍啟仁分賓主落座,有小弟子悄無聲息地奉上清茶,有悄無聲息的退去。
藍啟仁捻須,看著對面清冷如仙的故友,語氣中帶著幾分真誠的感慨與不贊同,“雪霽兄,你此番前來,這從夷陵一路而來的陣仗……實在是過于破費了。孩子們兩情相悅,心意相通最為重要,我姑甦藍氏並非看重這些虛禮的門第。”
雲雪霽端起茶盞,冰藍色的眼眸在氤氳的熱氣後顯得柔和了些許,“啟仁兄此言差矣。正因藍氏門風清正,不慕虛榮,我更不能讓魏嬰失了禮數。他是我的首徒,代表著我琉璃宮的顏面與心意。”
他語氣平靜卻堅定,“況且,這些並非虛禮,而是我作為師長,能給予他的祝福與支撐。但願他能明白,無論何時,琉璃宮都是他的後盾。”
藍啟仁聞言,神色緩和,眼中露出欣慰之色,“無羨那孩子,雖性子活潑跳脫了些,不似忘機那般沉靜,但天賦卓絕,心地純善,更有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忘機能得此佳偶,是我藍氏之幸。”
他頓了頓,看向雲雪霽,語氣更為誠摯,“重要的是他們二人今後能相互扶持,同心同德。只要孩子們過得好,這些外在之物,實在不必如此勞師動眾,倒讓雪霽兄你千里奔波,耗費心神。”
雲雪霽微微搖頭,“為魏嬰之事,何談奔波耗費?他能覓得忘機這般良配,我心甚慰。這點心意,不足掛齒。”
兩人正就晚輩的婚事閑談,氣氛融洽和睦,充滿了對後輩的關懷與期許。
突然,靜室的門被“ 當”一聲猛地推開,打斷了室內寧靜的氛圍。
兩人皆是一怔,循聲望去。
只見孟瑤站在門口,一向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微有散亂,氣息急促,胸口明顯起伏著,顯然是疾跑而來,那張溫潤俊秀的臉上還帶著未褪盡的急切與潮紅。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牢牢鎖定了雲雪霽,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楮里此刻翻涌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孺慕,以及一種更深沉的、幾乎要將人灼傷的熱烈愛意,險些將雲雪霽淹沒。
然而,就在下一秒,孟瑤的視線觸及到雲雪霽身旁的藍啟仁,他猛地回過神來。
眼底洶涌的情緒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瞬間被慣有的恭順、謙和所取代。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袍,深吸一口氣,邁步入內,規規矩矩地向著雲雪霽和藍啟仁各行了一個大禮
“弟子孟瑤,拜見師尊。拜見藍先生。”
他的聲音已然恢復了平日的溫潤鎮定,只是細微處還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
“听聞師尊駕臨,弟子欣喜過甚,失儀闖入,驚擾師尊與藍先生清談,還請師尊與藍先生責罰。”
他垂著頭,姿態放得極低,禮儀無可挑剔。
藍啟仁看著眼前迅速變臉的孟瑤,花白的眉毛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他方才分明捕捉到了孟瑤推門瞬間那幾乎不加掩飾的、投向雲雪霽的熾熱眼神,那絕不是一個普通弟子看待師尊應有的眼神。
藍啟仁的視線不由得在雲雪霽和孟瑤之間微妙地搖擺了一下。
雲雪霽依舊是那副清冷無波的模樣,仿佛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但孟瑤那瞬間的眼神……藍啟仁心下狐疑,總覺得有種詭異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見過類似的神情,但一時半刻,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具體出處。
只是心底莫名地留下了一個疑影兒。
雲雪霽的目光落在孟瑤身上,語氣平淡無波,“無妨。起來吧。”
他冰藍色的眼眸深邃,看不出喜怒,“何事如此匆忙?”
孟瑤這才直起身,依舊微垂著眼簾,恭敬答道,“回師尊,並無要緊事。只是……只是得知師尊到來,弟子心中掛念,特來問安。”
他話語頓了頓,巧妙地補充道,“大師兄此刻正與藍二公子在一處,尚不知師尊已到,可需弟子前去通傳?”
他將自己對師尊隱于表面的急切與思念,輕巧地歸咎于一個弟子對師尊的敬意之下,顯得合情合理。
也讓藍啟仁從中無法拿喬。
對于魏無羨來說,雲雪霽就是如師如父的存在。
後山竹林,綠意盎然,幾只雪白的毛團在草叢間蹦跳。
魏無羨正蹲在地上,拿著一根嫩草逗弄一只格外肥碩的兔子,試圖引它跳起來,嘴里還笑嘻嘻地念叨,“跳一個,跳一個嘛,藍湛你看它,歪三倒四的,像不像喝多了天子笑?”
藍忘機一襲白衣,靜立一旁,目光並未落在兔子上,而是溫柔地籠罩著那個玩心大起的人。
聞言,他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並未出聲,已是默認。
恰在此時,藍曦臣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傳來,“魏公子,忘機。”
兩人聞聲抬頭。
魏無羨眼楮一亮,立刻拋下兔子站起身,“澤蕪君!你不是負責招待那些仙門世家的貴子嗎?怎麼跑到這里來了?難不成,你也是過來躲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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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搖著頭緩步走近,看著自家弟弟和未來弟婿,微笑道,“不必多禮,我來此,是因為魏公子的貴師琉璃宮主已至,此刻正在靜室與叔父敘話,想問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師尊到了?!”魏無羨頓時喜上眉梢,一把拉住藍忘機的手腕,興奮地晃了晃,“藍湛藍湛!你听到了嗎?我師尊來了!走走走,快帶我去見師尊!”
他雖然知道藍忘機早年或許隨藍啟仁見過自己師尊幾面,但此刻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只想立刻與人分享。
他拉著藍忘機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對藍忘機喋喋不休。
“藍湛,雖然你肯定記得我師尊,但我還是得說,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爹娘對我第一好的人,雖說面上看著是冷了點,可那是表面!他那個人,其實心軟得很,就是不太會表達……小時候我練劍偷懶,他罰我面壁思過是最嚴格的,可每次都是他最先心軟,晚上還親自來看我膝蓋白天摔傷了沒……還有還有,他懂的東西可多了,以後你我成婚,你以後有什麼修煉上的難題,盡管去問他,他肯定不會藏私……”
魏無羨絮絮叨叨,話語里充滿了對師尊全然的信賴與孺慕,恨不得將雲雪霽所有的好都在藍忘機面前攤開,不自覺地向最親近的人反復確認和分享著自己敬愛之人的種種。
藍忘機安靜地听著,並未打斷,也沒有提醒對方自己早已知曉雲雪霽的為人。
他只是目光柔和地看著魏無羨神采飛揚的臉,仔細聆听他話語中流露出的深厚感情,偶爾低聲回應一句“嗯”或“知道”,表明自己在認真听,並將他每一分喜悅都收入心底。
行至半途,恰見薛洋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吊兒郎當地靠在一棵樹上,不知在琢磨什麼,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薛洋!”魏無羨喊了一聲。
薛洋聞聲抬頭,懶洋洋地,“大師兄,藍二公子。”
他目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掃過,撇撇嘴,“喲,二位……這又是要去哪膩歪呢?”
“師尊來了!”魏無羨語氣里的興奮藏不住,“我和藍湛正要過去靜室呢。”
“師尊來了?”薛洋一愣,猛地站直身體,嘴里的狗尾巴草“呸”一下吐掉,臉上那點懶散瞬間被懊惱和急切取代,低聲罵了一句,“孟瑤那廝真是個奸猾的賊子!”
他當然知道,他們師兄弟三人中,唯有身為少宮主的孟瑤與師尊雲雪霽之間有獨特的通靈術可做緊急聯系。
師尊到來,孟瑤定然是第一個知曉的,這小子居然悶聲不響自己搶先跑去,都沒知會他們一聲!
薛洋心里罵罵咧咧,腳下卻不停,立刻跟上魏無羨和藍忘機,“等等我,我也去拜見師尊!”
三人一行快步前往靜室。
剛接近靜室所在的範圍,還未見其屋,先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只見從靜室外的空地一路向外延伸,直至遠處的山道,整齊地擺放著一抬抬系著冰藍色綢帶的箱籠,浩浩蕩蕩,幾乎望不到頭。
陽光灑落在精致的漆盒和璀璨的各式各樣刻有防御符文珠寶綾羅上,流光溢彩,華美非常,卻又因擺放得極有章法,絲毫不顯俗氣,只覺隆重無比。
“哇……”
魏無羨縱然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師尊出手絕不會簡薄,也沒想到陣仗如此之大。
他愣了片刻,隨即眼珠一轉,用手肘輕輕踫了踫身旁耳根已然開始微微泛紅的藍忘機,壓低聲音,促狹地笑道,“藍二哥哥~瞧瞧,我家師尊這聘禮下的,十里紅妝都不止了吧?你說說,這些夠不夠我風風光光地把你這個姑甦藍氏的絕世美嬌夫娶回我琉璃宮呀?”
他本是習慣性地逗弄藍忘機,誰知藍忘機聞言,白皙的面龐“唰”地一下染上緋色,那紅暈迅速蔓延,連精致的耳垂和脖頸都未能幸免,瞬間變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他猛地別開臉,緊抿著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那緊緊回握住魏無羨的手,透露了他內心的悸動與羞窘。
魏無羨見他羞得厲害,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心情愈發暢快。
薛洋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小聲嘀咕,“……聘禮怎麼了,師尊人才是最好的。”
語氣里酸溜溜又驕傲的意味混在一起,復雜得很。
說笑間,三人已至靜室門前。
魏無羨整了整衣襟,雖臉上還帶著笑,神色卻恭敬了許多,與藍忘機、薛洋一同邁入靜室。
室內,雲雪霽與藍啟仁仍在交談,孟瑤垂首恭立在一旁,儼然一副乖巧知禮的好弟子模樣。
“師尊!”魏無羨一見到那抹熟悉的清冷身影,立刻歡喜地喚道,上前幾步,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弟子魏嬰,拜見師尊!”
藍忘機與薛洋亦隨之行禮。
雲雪霽的目光轉向他們,尤其在魏無羨身上停留了片刻,冰藍色的眼眸中似有極淡的暖意流過,他微微頷首,“起來吧。”
魏無羨站起身,立刻湊到雲雪霽身邊,眼楮亮晶晶的,有無數話想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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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薛洋的目光則第一時間黏在了雲雪霽身上,那眼神亮得驚人,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親近與渴望,與一旁低眉順眼的孟瑤形成了鮮明對比,只是此刻無人留意他。
藍啟仁將幾個小輩的反應盡收眼底,尤其是薛洋那幾乎要撲上去的眼神,讓他花白的胡子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方才孟瑤那異常熾熱的目光帶來的詭異熟悉感再次浮現,並且越來越清晰……
藍啟仁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心底那個模糊的疑影兒驟然變得明確起來——是了,那種眼神,他曾在自家忘機看向魏無羨的眼中見過類似的狂熱與專注。
只是……這若用在雲雪霽身上???
藍老先生看著眼前風光霽月的故友,再看看他身邊這三個“各懷心思”的徒弟,突然覺得有點頭疼。
這琉璃宮的師徒關系,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藍啟仁捻著胡須,目光在孟瑤恭敬垂首的姿態和薛洋那幾乎黏在雲雪霽身上、灼熱得快要實質化的眼神之間逡巡。
他越看越是心驚,那點子熟悉的既視感越來越強烈,最後幾乎與記憶中忘機凝視無羨時的側影重合——雖然一個內斂克制,一個外放熱烈,但內核里那種不容錯辨的專注與渴望,何其相似!
這……這成何體統!
藍老先生只覺得一股郁氣堵在胸口,喉頭滾動了一下,差點被一口清茶嗆到。
他勉強壓下咳嗽,花白的眉毛緊緊蹙起。
雲雪霽是何等人物?
風光霽月,清冷高華,是真正不染塵埃的世外仙尊。
他座下這三個弟子,無羨那孩子赤子心性,與忘機兩情相悅自是佳話。
可另外這兩個……孟瑤心思深沉,薛洋桀驁不馴,他們看向自己師尊的眼神,哪里是純粹的弟子對師長的敬愛?
分明是……
藍啟仁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覺得“欺師滅祖”四個大字在腦海里嗡嗡作響。
他下意識地看向身旁的雲雪霽。
雲雪霽仿佛全然未覺室內涌動的暗流,正微微側頭听著魏無羨興奮地低聲說著什麼,冰藍色的眼眸中帶著一絲極淡卻真實的柔和。
他偶爾頷首,回應一兩句,清冷的聲線在面對這個大弟子時,總會不自覺地放緩幾分。
看他這般毫無防備、甚至可稱得上是“慈愛”的模樣,藍啟仁心下更是篤定
雪霽兄定然是被蒙在鼓里了!
他這般光風霽月的人物,心思純淨,只怕根本不會往那等悖逆倫常的方向去想。
定是孟瑤與薛洋這兩個孽徒,單方面生了不該有的妄念,竟敢褻瀆自己的師尊!
簡直是……
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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