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人愣神的片刻,白豌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人肩膀︰
“柴小弟,根據大慶律法,根本沒有此罪。違天侯還以為自己是皇帝,隨意誅人全族,本就是僭越。”
他鄭重的重復了一句。
“你沒有罪,不是什麼逃犯。只是他違天侯欺辱的一個平頭百姓而已。”
“平頭百姓”這四個字用的很重。
柴進很少接觸律法,從前只以為那些權貴說什麼,便是什麼,對父親的好友也輕易相信。
他緊咬著牙,半抽搐的唇口還有些顫抖,黯笑道︰
“ 韓畫師,我頭一次听人說我沒有罪,不是逃犯。”
畢竟桂齋賴扈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自己是個犯人,靠著庇護才有一席之地。
每一天,他都被這些話逼迫著。
若非如此,他不會被日日囚禁至此,還沒有想過離開。
白豌卻笑道︰“很多時候處境是自己認的,從不是別人給的。”
這話說的淡然瀟灑。
直接讓身旁兩個人都覺得心中震懾。
柴進眉毛一挑,滿目詫異。只覺得這個傳聞中的畫聖並非那種迂腐的畫呆子。
精通律法,性子豁達。
不僅說話簡單直接,而且見解新穎。
他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側了側身,忽覺手指尖踫到了什麼東西。
那是一些竹制劍筒,手送的極其瀟灑,還來回放了幾個。
“這是竹制劍筒和養傷的藥粉!”白豌淡然笑笑,“等你傷好了,看看是要離開蔡州還是留下,定北畫會也會給你一席之地。”
啊?
柴進怔怔的看著他。
想是不知道會有人考慮的這般周到,從生到死都給了活路。
“韓畫師……”
這人目光清明,感激的莞爾。
咳!咳!
“你三思而定,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凌書墨的聲音不大,依舊溫和有禮,軟的和棉花似的。
可是,卻有一種不怒自威,說一不二的氣勢。
白豌瞥見這人眼神,立即笑著將拽出門離開。
二人去了旁邊的客房,就在那木門桌邊,月色襯著窗口都發亮。
白豌義正嚴辭,伸手起誓︰“你可別吃味,我對你的心可表日月……”
說罷,他還直接湊上去滿臉陪笑,提著嗓子哄人。
可是,等來的卻並不是所謂的吃味,而是一副沉靜如深潭的目光。
凌書墨面容冷肅,鼻息聲音有些沙啞。
然後,他就突然莫名的抱住了人,輕微的衣衫摩挲,驚的人都抖了一下。
抱著人的手拘束的越發緊,堅定而有力, 整個身體恨不得和其融在一起。
實在是親密的過頭。
白豌臉皮厚的不像話,粲然一笑︰
“那個……子辰……我們要不要起碼吹個燈?”
沒個正經!
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凌書墨看著他,溫柔開口,聲音在嘆息中喑啞低緩︰
“為什麼,那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當時沒有人給你防身的藥粉和兵器,沒有人救你。而你只能靠自己……竟然自己一個人一次次逃出井牢……”
“自己一個人……你得多難……”
他修長有力的手臂,盡量輕柔力氣,將人揉進懷中。
白豌斂起笑容,突然就沉默下來。
所謂的傷春悲秋不適合這個人,但是沒有人可以真的可以完全放下一切。
“子辰,我很慶幸你當年沒和我一起被囚的。”
語氣簡直是自戀的很。
“這一切只能說明我天命眷顧,人厲害的很呀!”
白豌抬起頭,眼里投射出一點流光,以及面容中的豁達。
他的聲音依舊那般玩世不恭︰“而且你現在不是在我身邊嗎?甚至還是枕邊,天天和我搶被子!”
“我……我哪有搶……”
“你就是有,還總壓人頭發!”
一瞬間……
凌書墨被逗的破涕而笑,連連點頭認錯。
柴進的處境比起當年的韓妙染好得多,卻已經明顯的狼狽。
白豌越是準備的周到,事無巨細的安排,就越是體現出從前這段經歷是何等刻骨銘心,無法忘記。
這便是這個人擾人心智的魔咒,令人在心疼又無奈。
“你啊,我的……阿白呀!”
凌書墨直接溫柔捧起對面人的臉,再也抑制不住。
唇口覆上對面人,細細描摹,溫度灼熱的像是要把人融掉。
白豌一瞬間驚愕。
好啊,出息了!
他奮力回應這人,無賴的的扯人衣領和腰帶。
燭影搖紅,帷帳輕紗曼飛。
彼此心中仿佛……那五年時空交錯。
凌書墨听到其嗚咽呢喃︰
“子辰,要是沒有那種過去,我肯定還是把你當成只談書畫的竹馬知己。”
熾熱的指尖親昵游走,身體的溫度灼熱且熟悉。
“你看,都怪那五年的空白後遇上你,我才走上這種不歸路……”
不歸路嗎……
凌書墨卻溫柔淺笑,如同受了蠱惑印下一吻。
他大概想了想,可能在韓妙染變成白豌之前,自己的心已經走偏了。
那五年……
也許是上天的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