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林喬就摸黑起床了。母親張秀蘭已經生好了煤爐，正在給她熱昨晚烙的餅子。
\"山里冷，多穿點。\"母親把一件半舊的藏藍色棉襖塞進帆布包，\"這是你爸的工裝襖，髒了也不顯。\"
林喬點點頭，把熱乎乎的烙餅包在油紙里，小心地放進挎包。弟弟林小樹從被窩里探出頭，睡眼惺忪地說︰\"姐，給我帶點山貨回來...\"
\"別胡鬧！\"父親林建國在門外低聲呵斥，\"你姐是去工作，不是去趕集。\"
林喬笑著摸了摸弟弟的頭發︰\"我看看能不能弄點雞蛋回來，給你補補身子。\"
紡織廠大門口，一輛解放牌卡車已經發動，排氣管突突地冒著白氣。司機老陳是個四十多歲的黑臉漢子，正蹲在車頭檢查機油。
\"陳師傅好，我是采購科的林喬。\"林喬上前自我介紹。
老陳抬頭打量了她一眼︰\"就你這小身板，經得起山路顛簸嗎？\"話雖這麼說，還是伸手幫她爬上了副駕駛。
車廂里已經堆了幾個麻袋，看樣子是帶去交換的工業品。林喬小心地坐定，把介紹信和采購單又檢查了一遍。系統界面上，\"完成首次獨立采購\"的任務進度條顯示為0，但50積分的預支點數已經到賬，讓她能兌換所需技能。
卡車駛出城區，柏油路漸漸變成了砂石路。深秋的田野一片枯黃，遠處山巒起伏，籠罩在晨霧中。林喬第一次看到這個年代的鄉村景象，不禁趴在車窗上張望。
\"第一次下鄉？\"老陳瞥了她一眼。
林喬點點頭︰\"陳師傅經常跑這條線嗎？\"
\"跑了十來年了。\"老陳點了支煙，\"紅星公社的趙書記是個老革命，原則性強，但人實在。你按規矩來，他不會為難你。\"
隨著太陽升高，路況越來越差。卡車開始爬坡，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搖晃。林喬緊緊抓住車門上的把手，還是被顛得東倒西歪，胃里翻江倒海。
\"堅持一下，過了這個山頭就好。\"老陳見她不適應，遞過來一個軍用水壺，\"喝口水壓一壓。\"
水壺里的水有一股鐵銹味，但確實讓林喬好受了些。她感激地沖老陳笑了笑，卻發現老陳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怎麼了？\"
\"輪胎聲音不對。\"老陳減速停車，跳下去檢查。不一會兒，他黑著臉回來︰\"右後輪扎了釘子，得換備胎。\"
林喬也跟著下車，山風立刻灌進領口，凍得她一哆嗦。老陳從車底取出工具和備用胎，動作麻利地開始換胎。林喬想幫忙，卻發現自己連扳手都拿不穩。
\"你去路邊站著吧，別礙事。\"老陳頭也不抬地說。
林喬尷尬地退到一旁，看著老陳熟練地操作。遠處山坡上，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好奇地朝這邊張望。他們腳上的布鞋破得露出腳趾，但眼楮卻亮晶晶的。
\"系統，商城里有沒有糖果？\"林喬心念一動。
\"提供"大白兔奶糖"，5積分一塊。\"
林喬兌換了五塊奶糖，裝作從口袋里掏出來，朝孩子們走去。孩子們一哄而散，只有一個個子最矮的男孩沒跑遠，怯生生地看著她。
\"給。\"林喬蹲下身，遞過一塊糖。
男孩猶豫了一下，飛快地抓過糖塞進嘴里，眼楮頓時睜得溜圓。他含糊不清地喊了幾句方言，其他孩子又慢慢聚攏過來。林喬把剩下的糖分給他們，孩子們如獲至寶，有的舍不得吃，小心地藏進衣兜里。
\"姑娘心腸不錯。\"老陳換好輪胎，拍了拍手上的土，\"不過別耽誤太久，天黑前得到公社。\"
重新上路後，林喬發現兌換\"物資質量鑒別\"技能後，自己的視力似乎變好了。遠處山坡上的羊群，她能清楚地數出數量；路過的村莊里，誰家門口晾曬著什麼農產品，她一眼就能分辨。
中午時分，卡車終于駛入紅星公社大院。一個五十多歲、穿著褪色中山裝的男人迎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個年輕干部。
\"老陳！這次怎麼晚了？\"男人嗓門洪亮，目光卻落在林喬身上，\"這位是？\"
\"趙書記，這是廠里新來的采購員小林同志。\"老陳介紹道，\"小林，這是紅星公社趙書記。\"
林喬趕緊下車，掏出介紹信︰\"趙書記好，我是紅星紡織廠采購科林喬，來辦理農副產品調撥手續。\"
趙書記接過介紹信仔細查看，又上下打量林喬︰\"這麼年輕就當采購員？有二十了嗎？\"
\"十八了。\"林喬挺直腰板，\"請趙書記多指教。\"
趙書記哈哈一笑，轉頭對身後的人說︰\"看看，城里姑娘就是不一樣，說話多客氣。\"然後對林喬點點頭，\"走，先去食堂吃飯，邊吃邊談。\"
公社食堂是一間低矮的土坯房，里面擺著幾張粗糙的木桌。午飯是玉米面窩頭、咸菜和一碗飄著幾片菜葉的清湯。林喬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掰開窩頭泡進湯里。
\"今年收成不好，招待不周啊。\"趙書記嘴上這麼說，卻吃得津津有味，\"你們廠要的五百斤花生、兩百斤芝麻，我們都準備好了。就是雞蛋...原定的三百斤恐怕有點困難。\"
林喬放下筷子︰\"趙書記，雞蛋是給一線工人的營養補助，廠里很重視...\"
\"我知道，我知道。\"趙書記嘆氣，\"可今年雞瘟鬧得厲害，家家戶戶的雞死了不少。硬要湊三百斤，社員們自己就吃不上蛋了。\"
林喬腦海中，\"談判技巧\"技能開始自動分析趙書記的表情和語氣——眉頭微皺，眼神閃爍，右手無意識地敲擊桌面...他在夸大困難。
\"趙書記，\"林喬放緩語氣，\"我們理解公社的困難。廠里這次帶了些工業券來...\"她從包里掏出一個小信封，\"如果雞蛋實在困難，能否用其他物資替代？比如...山貨？\"
趙書記眼楮一亮，接過信封看了看，臉色緩和許多︰\"小林同志很懂行嘛。這樣吧，雞蛋我們盡量湊，不夠的部分用木耳和香菇補上，怎麼樣？這些山貨營養也好。\"
談判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林喬運用系統技能，一邊計算等價交換比例，一邊觀察對方反應，最終達成了協議︰二百八十斤雞蛋，外加五十斤干木耳、三十斤香菇。作為回報，她交出了二十張工業券和五丈布票。
\"年輕人有魄力！\"簽完調撥單，趙書記滿意地拍拍林喬的肩，\"走，帶你去驗貨。\"
倉庫里堆滿了麻袋，幾個社員正忙著過秤。林喬開啟\"物資質量鑒別\"，立刻發現靠牆的幾袋花生成色較差，有些已經發霉。她不動聲色地走過去，隨手抓起一把。
\"趙書記，這批花生...\"她攤開手掌，幾顆明顯霉變的花生格外刺眼。
趙書記臉色一變，轉頭呵斥負責的社員︰\"怎麼回事？不是說了把好關嗎？\"然後又對林喬賠笑，\"小林同志眼真尖，我馬上讓人重新篩一遍。\"
最終驗收持續到太陽西斜。林喬一絲不苟地檢查每一樣物資，連雞蛋都一個個對著光照，挑出十幾個可疑的。公社干部們從最初的輕視變成了佩服，連老陳都對她刮目相看。
\"今晚住公社招待所，明天一早裝車回廠。\"老陳對林喬說，\"你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車況。\"
所謂的招待所其實就是一間閑置的辦公室，里面擺著兩張木板床，褥子薄得能摸到底下的木板。林喬剛放下行李，就听見系統提示︰\"任務完成度85，請確保物資安全運輸回廠。\"
夜里山風呼嘯，吹得窗欞嘩嘩作響。林喬和衣而臥，凍得縮成一團。遠處傳來不知名動物的嚎叫，想必就是王麗娟說的\"狼\"。她不禁想起溫暖的家，還有弟弟期待的眼神...
第二天天剛亮，裝車工作就開始了。林喬親自監督，看著一筐筐雞蛋被小心地裝進墊了稻草的車廂。臨行前，趙書記神秘地把她叫到一旁，遞過來一個小籃子。
\"這是社員們的一點心意，別記在賬上。\"籃子里是二十個新鮮的雞蛋和一小包野生蜂蜜。
林喬連忙推辭︰\"這不行，違反規定...\"
\"拿著吧，\"趙書記壓低聲音，\"我有個佷子想進你們廠，以後說不定還要麻煩你...\"
林喬猶豫了一下，想到弟弟的病，還是接過了籃子。但她悄悄在系統里兌換了相當于這些物品價值的工業券花費10積分），混入了給公社的剩余票據中。
回程的路同樣顛簸，但林喬已經適應了不少。她小心地護著那籃雞蛋，心里盤算著︰十個給弟弟補身體，五個給父母，三個給姐姐，剩下兩個給老陳，感謝他一路照顧...
卡車駛入廠區時，已是傍晚時分。周廠長竟然親自在倉庫等候，這讓林喬受寵若驚。
\"任務完成得怎麼樣？\"周廠長和藹地問。
林喬詳細匯報了采購情況和物資質量，隱去了趙書記私下給雞蛋的事。周廠長听完連連點頭︰\"好，很好！比預期還多要了山貨，這下食堂能改善伙食了。\"
驗收完畢，系統提示音響起︰\"任務"首次獨立采購"完成，評價優秀，獎勵500積分。新任務︰建立穩定采購渠道，獎勵視完成情況而定。\"
林喬長舒一口氣，這才感到渾身酸痛，腳底磨出的水泡火辣辣地疼。但她顧不上休息，匆匆向周廠長告假，說要先把隨身物品送回家。
林家的小屋里，弟弟林小樹正趴在桌上寫作業，見她回來，高興得跳了起來︰\"姐！你回來啦！\"
\"看姐給你帶什麼了。\"林喬神秘地掏出那籃雞蛋，\"還有這個——\"她又拿出那包蜂蜜。
母親張秀蘭從廚房跑出來，看到這些東西，臉色一變︰\"喬喬，這些是...\"
\"公社給的招待品，我有分寸。\"林喬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媽，今晚炒雞蛋吧，多放油，讓小樹好好補補。\"
晚飯時，全家圍坐在小方桌旁，中間是一大盤金黃的炒雞蛋，香氣四溢。林建國破例倒了半杯地瓜燒，抿了一口︰\"喬喬第一次出差，表現不錯。\"
\"那是！\"林小樹嘴里塞滿雞蛋，含糊不清地說，\"我姐最厲害了！\"
林喬注意到母親只夾了一小塊雞蛋，其余的都分給了孩子們。她心里一酸，把自己碗里的雞蛋撥了一半給母親︰\"媽，你也吃。以後咱家會越來越好的。\"
夜里，躺在狹窄的木板床上，林喬查看系統界面。這次任務讓她獲得了500積分，加上之前的剩余，現在有590積分可用。商城里閃爍著新解鎖的物品——\"初級駕駛技術\"、\"基礎機械維修\"、\"區域物資分布圖\"...
她思索著下一步計劃。有了這些技能和知識，她不僅能更好地完成采購任務，還能為家里帶來更多改變。比如，如果學會駕駛，就能幫老陳分擔一些運輸工作；了解機械維修，就能幫父親解決一些車間里的技術問題...
正想著，門外傳來父母的低聲交談。
\"...喬喬有出息了，咱們得給她攢點嫁妝。\"母親的聲音。
\"嗯，等年底獎金發了，扯塊好布給她做身新衣裳...\"父親回應道。
林喬鼻子一酸。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父母的愛是如此樸實無華。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利用好系統，讓這個普通卻溫暖的家庭過上更好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林喬精神抖擻地去上班。剛進辦公室，就感到氣氛不對——馬主任回來了，正坐在原本屬于她的位置上。
\"小林同志，\"馬主任皮笑肉不笑地說，\"听說你這次任務完成得不錯？\"
林喬鎮定地點點頭︰\"多虧領導指導和同志們幫助。\"
\"年輕人要戒驕戒躁。\"馬主任敲了敲桌面，\"從今天起，你還是負責內勤工作，外出采購由李師傅負責。\"
李師傅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林喬明白，這是馬主任在打壓她。但她並不氣餒——周廠長已經看到了她的能力，機會總會再來。
果然，下午廠辦通知，鑒于林喬表現突出，破例允許她參與下周的區物資調劑會。這是只有資深采購員才能參加的會議，馬主任听到消息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王麗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陰陽怪氣地對辦公室其他人說︰\"喲，咱們小林同志本事真大，去趟鄉下就攀上高枝了。不知道使了什麼"特殊手段"...\"
林喬握緊了鋼筆，強壓下怒火。她知道，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