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觀園的西廂房被林喬改造成了工作間。桌上攤著一張織機設計圖，旁邊堆滿了各種木制零件。林喬額頭沁出細汗，正試圖調整一個精巧的聯動裝置。
"神女，這樣對嗎？"甦婉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固定著一組木梭。
林喬檢查了一下︰"再往左半寸...對，就是這里。"
這是她根據007資料庫中的珍妮紡紗機改良的設計，將紡紗效率提高了八倍。自從土豆推廣初見成效後，她的注意力轉向了紡織業——這個時代最重要的手工業之一。
「齒輪咬合度達到92，」007在腦海中提示，「建議使用青銅軸套減少摩擦。」
林喬揉了揉發酸的後頸。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她們忙活了整整一天。
"今天就到這里吧。"她拍拍甦婉的肩膀，"明天再試機。"
甦婉卻搖搖頭，眼楮亮晶晶的︰"再試一次嘛，就一次！我總覺得這次能成。"
林喬無奈地笑了。這丫頭對機械有種出乎意料的天賦，過去一個月已經幫她改進了三種農具設計。
正當兩人準備再次調試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接著是侍衛的高聲通報︰"太子殿下到！"
林喬匆忙擦了擦手，還沒走到門口，太子周承乾已經大步流星地進來了。他今日沒穿常服，而是一身正式的玄色蟒袍，腰間玉帶在夕陽下泛著冷光。
"殿下這是..."林喬疑惑地看著他不同尋常的裝束。
太子沒回答，目光卻被工作台上的織機模型吸引︰"這就是神女新造的"天機"？"
"只是改良織機罷了。"林喬示意甦婉去備茶，"若能推廣，織布效率可提高數倍。"
太子繞著工作台走了一圈，突然從袖中抽出一卷絹帛遞給林喬︰"神女先看看這個。"
林喬展開絹帛，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還按著幾個鮮紅的手印。這是一份聯名上書，落款是京城七大布行的東家。
"...神女所創新式織機，若廣為流傳，必致千萬織工失業，家破人亡..."林喬念出關鍵段落，眉頭越皺越緊，"他們要求朝廷禁止新織機推廣？"
太子冷笑︰"不止如此。今日早朝，這幾位東家聯合數十名織工跪在宮門外哭訴，說是神女要斷了他們的生路。"
"荒謬！"林喬氣得指尖發顫，"效率提高意味著成本降低，布價下降，更多人能穿得起好衣服，市場需求只會擴大..."
「宿主情緒波動劇烈，」007提醒，「建議冷靜分析局勢。」
林喬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殿下，此事背後定有人推波助瀾。"
"神女果然敏銳。"太子拿起一個木梭把玩，"七大布行背後是江南織造局，而織造局總監...是國師的表弟。"
林喬恍然大悟。國師雖被軟禁，但其黨羽仍在活動。
"陛下態度如何？"
"父皇暫時壓下了聯名上書，但..."太子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民意不可違。若神女堅持推廣新織機，恐怕會失了民心。"
甦婉端著茶盤進來，听到最後幾句，忍不住插嘴︰"可新織機明明能讓更多人過上好日子啊！"
太子似乎這才注意到甦婉的存在，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這位是..."
"我的助手，甦婉。"林喬介紹道，"司農寺丞甦明遠之女。"
太子點點頭，突然問道︰"甦姑娘可會下棋？"
甦婉一愣︰"略...略知一二。"
"圍棋之道，講究勢與地的平衡。"太子拿起一枚齒輪，又指了指整台織機，"有時為了取勢，需舍小地。神女以為呢？"
林喬若有所思。太子這是在暗示她暫時退讓，以換取更長遠的利益。
"殿下有何高見？"
"兩步棋。"太子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其一，新織機暫不推廣民間，先由朝廷設立官辦織坊試用；其二，神女公開承諾，三年內逐步推廣，給民間織工適應之期。"
林喬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折中方案——既能讓新技術得到驗證，又能緩解當下的反對聲浪。
「方案可行性87，」007迅速分析，「可減少改革阻力，同時保持技術推廣勢頭。」
"殿下此計甚妙。"林喬真心實意地贊嘆，"不過...官辦織坊由誰主管？"
太子唇角微揚︰"孤已向父皇舉薦，由甦司農兼任。他為人剛正，又與神女相熟。"
林喬驚訝地看著太子。這位儲君不僅提出了解決方案，連人選都考慮好了。更妙的是，甦明遠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他熟悉農事，又通過甦婉對新織機有所了解。
"那織造局那邊..."
"自有孤去周旋。"太子輕描淡寫地說，仿佛不是在談論一場復雜的政治博弈，"對了，神女可會參加三日後的春宴？"
林喬搖頭。她向來回避這類宮廷宴會。
"這次最好參加。"太子意味深長地說，"北漠使團到了，帶了些...有趣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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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太子後，林喬立刻讓007調出北漠的資料。這是一個位于大周北方的游牧民族政權，近年來屢犯邊境，是大周的心腹之患。
「北漠使團此次前來，表面上是為賀皇帝壽辰，」007分析，「但根據邊境駐軍的報告，北漠各部正在秘密集結兵力。」
林喬若有所思。太子特意提醒她參加春宴，必有深意。
三日後，林喬著一襲天水碧長裙出席春宴。她沒有刻意打扮，但眉心一點朱砂和通身的氣度，依然讓她在奼紫嫣紅的貴女中格外醒目。
宴席設在御花園的澄瑞亭。林喬的位置被特意安排在皇帝左下首，地位甚至高于幾位皇子。對面坐著北漠使團，為首的是一位虯髯大漢，自稱左賢王呼延灼。
酒過三巡，呼延灼起身行禮︰"陛下，小王帶來北漠特產"寒鐵"所鑄寶刀一柄，請陛下賞鑒。"
侍衛呈上一柄彎刀。刀出鞘時，寒光凜冽，確實非同凡響。
"好刀！"皇帝贊嘆道，"不知與我大周兵器相比如何？"
呼延灼傲然一笑︰"不瞞陛下，去年邊境小沖突中，我北漠彎刀曾連斷周軍十柄長矛。"
宴席上一片嘩然。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釁！
兵部尚書拍案而起︰"蠻夷休得狂妄！"
皇帝抬手制止，臉上仍帶著笑，眼中卻已冷了下來︰"呼延卿家遠道而來，想必不只是為了炫耀兵器吧？"
呼延灼大笑︰"陛下聖明。我大汗有意與周朝修好，只是..."他環視四周，"听聞周朝近來出了位昆侖神女，能呼風喚雨、點石成金。不知可否讓小王開開眼界？"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林喬。這是明目張膽的挑戰。
林喬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呼延王爺想見識什麼？"
"神女既然來自昆侖，想必精通兵法。"呼延灼眼中閃著狡黠的光，"我北漠有一陣法，至今無人能破。若神女能指點一二..."
太子突然插話︰"呼延王爺，神女乃方外之人，豈能..."
"無妨。"林喬輕輕打斷太子，"王爺不妨說說是什麼陣法？"
呼延灼得意地捋須︰"我北漠鐵騎沖鋒時，百騎如一，箭矢難傷。周軍屢戰屢敗，皆因破不了此陣。"
林喬心中冷笑。這不就是重騎兵沖鋒嗎？在中世紀被長弓兵和火槍淘汰的戰術。
"破此陣不難。"她輕描淡寫地說，"一物可解。"
呼延灼眯起眼︰"何物？"
"此物名為"霹靂火"。"林喬信口胡謅了一個名字，"聲如雷霆，觸之即爆，任你鐵甲如山，亦能灰飛煙滅。"
宴席上一片寂靜。皇帝眼中精光閃爍︰"神女真有此物？"
林喬故作神秘︰"天機不可輕泄。不過..."她看向呼延灼，"若王爺有興趣，三日後可在校場一見。"
呼延灼將信將疑，但眾目睽睽之下，只得應下挑戰。
宴席散後，太子攔住林喬︰"神女方才所言"霹靂火"..."
"不過是最基礎的黑火藥罷了。"林喬低聲道，"但對付北漠騎兵足矣。"
太子眉頭緊鎖︰"神女有所不知。北漠近年屢犯邊境，上月更連破我三座邊城。若真有此神器..."
"我會將配方獻給朝廷。"林喬爽快地說，"不過需要硫磺、硝石和木炭，比例很關鍵。"
太子深深看她一眼︰"神女屢獻奇物，究竟所求為何？"
這是太子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問她的動機。林喬迎上他的目光︰"殿下可曾見過邊關餓殍？可曾听過百姓易子而食的哭聲？"
太子一怔。
"我無所求。"林喬輕聲道，"只願天下太平，百姓安居。"
太子沉默良久，突然鄭重一揖︰"承乾受教。"
三日後，校場演武。林喬用黑火藥制成的簡易爆炸裝置震撼全場。雖然只是最基礎的火藥配方，但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已經足夠驚人。
呼延灼面如土色，匆匆告辭離京。皇帝龍顏大悅，當即下旨設立火藥司，由太子親自督辦。
紡織風波和北漠挑釁的接連解決，讓林喬在朝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官辦織坊順利開工，新織機的效率有目共睹。更妙的是，隨著產量增加，布價確實開始下降，原先反對的織工們發現收入不降反增，反對聲浪自然平息。
一個月後，邊境傳來捷報——周軍使用火藥成功擊退北漠進攻，收復兩座邊城。皇帝特意在宮中設宴慶功，林喬自然是座上賓。
宴席上，林喬注意到一個細節——國師張玄明不知何時已被解除軟禁，正與一位身著異域服飾的男子低聲交談。那人雖然穿著周朝服飾，但耳垂上的蛇形飾物暴露了他的身份——北漠人。
「007，放大那個北漠人耳飾的圖像。」
圖像在腦海中清晰呈現——蛇形飾物上刻著細小的符文，與玄天觀地下密室的符文驚人地相似。
「符文相似度92，」007確認，「推測國師與北漠存在秘密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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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心頭一凜。國師與敵國勾結，所圖必然不小。她正想告訴太子，卻見太子正被幾位將領圍著討論邊境布防，一時脫不開身。
慶功宴持續到深夜。離宮時，林喬的轎子剛出宮門就被攔下。掀開轎簾，只見太子一身便裝站在月光下。
"神女可有空陪孤走走？"
兩人沿著御河緩步而行。夜風微涼，河面碎銀般的月光隨波蕩漾。
"殿下是擔心北漠報復？"林喬開門見山。
太子搖頭︰"北漠不足為慮。孤憂心的是..."他壓低聲音，"國師。"
林喬心頭一跳︰"殿下也發現了？"
"國師與北漠使者的密談，不止一人看見。"太子聲音冷峻，"更可疑的是，父皇近來又開始服用金丹了。"
"什麼？"林喬大驚，"陛下不是已經..."
"父皇說國師獻上的新丹方不含朱砂。"太子眉頭緊鎖，"但孤總覺得不妥。"
林喬沉思片刻︰"殿下可否弄到一顆金丹？"
太子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玉盒︰"早有準備。"
林喬接過玉盒，讓007立即掃描分析。
「檢測到多種有毒重金屬，」007很快報告，「包括砷、鉛和一種未知神經毒素，長期服用將導致器官衰竭和精神錯亂。」
林喬臉色驟變︰"此丹比朱砂更毒！必須阻止陛下服用！"
太子面色陰沉如水︰"問題是，父皇現在對國師言听計從，連孤的勸諫都不理會。"
河畔柳枝輕拂，林喬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殿下，國師是否經常單獨面見陛下？"
"近來確實如此。每次面見後，父皇對國師就更加信任..."太子突然頓住，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神女是說..."
"催眠，或者某種藥物控制。"林喬點頭，"我需要近距離觀察陛下與國師的互動才能確定。"
太子沉思良久︰"三日後是母後冥壽，父皇會去大相國寺上香。屆時國師必會陪同，神女可借口講解新作物一同前往。"
兩人又商議了些細節，在宮門外分別。臨別時，太子突然問道︰"神女可有想過，若有一日歸返昆侖，此間種種當如何處置？"
這問題來得突然，林喬一時語塞。
太子不等她回答，自顧自說道︰"孤希望那一日...晚些到來。"
月光下，太子的側臉線條分明，眼中似有萬千情緒流轉。林喬突然意識到，這位年輕的儲君，已經將她視為不可或缺的盟友...或者更多。
「太子對宿主的情感指數達到78，」007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超出一般政治同盟範疇。」
林喬不知如何回應，只得含糊道︰"天道無常，隨緣而已。"
回澄觀園的路上，007突然發出警報︰
「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來源指向城東玄天觀方向，強度是上次的三倍。」
林喬掀開轎簾，望向城東。漆黑的夜空中，一道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紅光如毒蛇般竄向雲霄，轉瞬即逝。
國師張玄明，顯然正在準備一場更大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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