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觀園的東側原是一片荒廢的芍藥圃，如今已被林喬改造成試驗田。三畝見方的土地上，劃分出整齊的區塊，分別種植著土豆、玉米和她從系統中兌換的其他改良作物。
清晨薄霧中，林喬蹲在田壟間，指尖輕觸一株玉米幼苗。納米級傳感器從她指甲縫中滲出，融入土壤。
「土壤溫度偏低，建議覆蓋地膜。」007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林喬從系統空間取出一卷半透明的薄膜，這是她特意讓007調整過外觀的材料——看起來像是極薄的油紙，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神女這是在做什麼？"
一個清亮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林喬回頭，看見籬笆外站著一位身著淺綠襦裙的少女，約莫十七八歲，杏眼圓臉，手里捧著個布包。
少女行了個標準的福禮︰"小女子甦婉，家父是司農寺丞甦明遠。听聞神女試種天界作物，特來...特來長長見識。"說到最後，聲音漸小，臉頰微紅。
林喬挑眉。這是第一個主動來找她的京城貴女，而且看起來是真心對農事感興趣。
「掃描顯示她布包中有幾本農書和筆記，」007提供額外信息，「手指有繭，應是常做農活所致。」
"進來吧。"林喬招手，"正好需要個幫手。"
甦婉眼楮一亮，小跑著進了園子，卻在田壟邊猛地剎住腳步——她差點踩到一株幼苗。
"這叫地膜。"林喬指著剛鋪好的薄膜，"能保墑增溫。"
甦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薄膜︰"像是魚鰾熬的膠，卻又輕薄許多。"她抬頭，眼中閃著求知的光芒，"天界都用這個種地嗎？"
林喬忍俊不禁︰"算是吧。"她遞給甦婉一把小鏟子，"幫我壓緊邊緣，別讓風吹跑了。"
兩人忙活了一上午。讓林喬驚訝的是，甦婉對農事的了解遠超常人，不僅能準確判斷土壤墑情，還對輪作制有獨到見解。
"家父常說，"谷田必須歲易"。"甦婉一邊幫林喬移植番茄苗，一邊說道，"可我看神女的田里，不同作物挨得這般近，卻長得比司農寺的試驗田還好。"
"這叫間作。"林喬解釋，"有些作物在一起反而長得更好，比如豆類和禾本科。"
"就像人與人也講究投緣？"甦婉眨著眼問。
林喬笑了︰"正是這個道理。"
午時，兩人坐在田邊歇息。甦婉從布包里取出幾個胡餅和一小罐蜜餞，非要分給林喬。
"神女別嫌棄，這是我家自制的紫甦蜜餞，可解乏了。"
林喬嘗了一口，酸甜中帶著紫甦特有的香氣。她突然想起什麼，從袖中實則是系統空間）取出兩個隻果。
"嘗嘗這個。"
甦婉接過隻果，咬了一口，眼楮頓時瞪得溜圓︰"好甜！而且這般脆爽，絕非本地所產。"
"這叫富士，是...天界的一種果子。"林喬差點說出"日本"，趕緊改口。
兩人正說笑間，園門外突然傳來喧嘩聲。一群百姓圍在門口，指指點點，卻不敢進來。
"听說那就是昆侖神女..."
"我二舅說親眼看見她讓枯木開花..."
"呸！什麼神女，張天師說了，那是妖術！"
最後這句話特別刺耳。林喬眯起眼，看見人群中一個道士打扮的人正唾沫橫飛地說著什麼。
甦婉擔憂地看向林喬︰"神女勿惱，近來城中確實有些...風言風語。"
"哦？都說我什麼了？"林喬拍拍手上的泥土，語氣平靜。
甦婉絞著手指︰"說神女來路不明，所施法術有違天道...還有人傳言，那些天賜作物會吸食地力，種過的地方三年寸草不生..."
「檢測到有組織謠言傳播特征，」007分析，「傳播節點集中在幾個道觀，源頭可追溯至——」
"國師。"林喬冷笑。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突然提高聲音︰"門外諸位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觀？"
百姓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動。最後還是那個說"妖術"的道士壯著膽子跨過門檻，其他人這才跟了進來。
"神...神女。"道士硬著頭皮行禮，"貧道青雲觀清虛子，奉國師之命前來...前來..."
"來驗明正身？"林喬替他說完，嘴角含笑，"國師大人倒是盡職。"
她環視越聚越多的人群，突然有了主意。
"諸位遠道而來，不如看個小把戲。"
林喬從井里打了一桶清水，放在石桌上。她故作神秘地念了幾句"咒語"，實則讓007在桶中釋放了大量硝酸銨。這是她早就準備好的"神跡道具"——硝酸銨溶于水會吸熱，能使水溫迅速降至零下。
"天靈靈，地靈靈，昆侖仙子顯神通！"
她將手伸入水中，再拿出時，指尖已經凝結了一層冰霜。更神奇的是，桶中水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起冰來，轉眼間就凍成了實心冰塊。
圍觀者倒吸一口涼氣，有幾個甚至直接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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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妖術！"那道士臉色煞白，卻仍強撐著，"正法豈會如此詭異！"
林喬不慌不忙，舀出一碗未結冰的井水，遞給道士︰"道長不妨嘗嘗，看是否有毒。"
道士猶豫片刻，接過碗一飲而盡，然後愣住了︰"甜的？"
"此乃天道之理。"林喬向眾人解釋，"萬物相生相克，有些東西相遇會生熱，有些則會吸熱。這"點水成冰"之術，不過是借用了這個道理。"
她故意看向道士︰"國師大人道法高深，想必也懂此理？"
道士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
"神女就是不一樣，把道理講得明明白白..."
"那幫道士整天神神叨叨，問多了就說什麼"天機不可泄露"..."
"我瞧著神女比國師靠譜..."
林喬趁熱打鐵，又演示了幾個簡單的化學實驗︰用醋和小甦打制造"無火之沸"，用銅片和檸檬做成簡易電池點亮微型燈泡...每個實驗後，她都盡量用古人能理解的語言解釋原理。
"神女。"一個老農突然跪下，"小老兒的孫子高熱不退，郎中說沒救了，求神女賜仙藥！"
林喬連忙扶起老人︰"老人家請起。我雖不通醫術，但有些退熱之法或可一試。"
她從系統中兌換了幾片退燒藥，碾碎後包好，詳細交代用法。又取出一小瓶酒精，教老人如何用稀釋後的酒精擦拭降溫。
「注意，宿主的行為已超出原定計劃，」007提醒，「直接干預個體生死可能引發蝴蝶效應。」
「管不了那麼多了，」林喬在心中回應，「有時候改變世界，就得從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開始。」
送走千恩萬謝的老人和意猶未盡的圍觀者後，林喬才發現甦婉一直站在旁邊，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
"神女..."甦婉聲音微顫，"您方才說的那些道理，我能...能記下來嗎？"
林喬心頭一暖︰"當然可以。不僅如此，我還要教你更多。"
從那天起，甦婉幾乎每天都來澄觀園。林喬教她記錄作物生長數據，分辨土壤類型，甚至一些基礎的化學知識。甦婉則幫林喬了解大周的農事制度和民間疾苦，成了她與本土社會連接的橋梁。
一個月後，試驗田的第一批土豆成熟了。林喬特意邀請皇帝和幾位重臣前來觀摩收獲。
"這...這一株下面竟結了這麼多？"戶部尚書蹲在田里，顫抖著手撥開泥土，露出五六個拳頭大的土豆。
皇帝也失了帝王威儀，親自下場挖了幾株，每株產量都令人震驚。隨行的司農寺官員忙著稱重記錄，最後得出的平均畝產讓所有人瞠目結舌——二十二石，是傳統作物的十倍有余！
"神女真乃天賜我大周！"皇帝龍顏大悅，當場下旨推廣種植。
就在這歡慶時刻，林喬注意到園門外有個熟悉的身影——太子周承乾。他沒穿朝服，而是一身素色常服，站在遠處樹蔭下，靜靜觀察著園中的一切。
「太子已觀察宿主37分鐘，」007報告，「他的表情分析顯示矛盾情緒——82的欣賞，15的懷疑，3的...」
「3的什麼？」
「系統無法準確定義，類似人類所說的"著迷"。」
林喬假裝沒看見太子，繼續向皇帝介紹土豆的各種吃法。但她的余光注意到，當甦婉抱著一筐新挖的土豆經過時，太子的目光在那個活潑的少女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豐收的喜悅持續到黃昏。送走皇帝一行後，林喬疲憊地坐在廊下，看著甦婉指揮僕役收拾田地。
"神女累了？"
林喬猛地抬頭，太子不知何時已站在她面前，手里還把玩著一個土豆。
"殿下何時來的？"林喬故作驚訝。
"來了有一陣了。"太子在她對面坐下，"看神女與百姓相處，甚是有趣。"
"哦？怎麼個有趣法？"
太子轉動著手中的土豆︰"神女講"天道之理"時，眼中會有一種...特別的光彩。不像國師講法時那般高高在上，倒像是..."他斟酌著用詞，"倒像是私塾先生看到學生開竅時的欣慰。"
林喬心頭一跳。這位太子觀察力未免太敏銳了。
"天道本該人人可悟。"她謹慎回應。
太子不置可否，突然話鋒一轉︰"那個甦姑娘，是司農寺丞的女兒？"
"正是。甦婉聰慧勤勉，幫了我不少忙。"
"她看神女的眼神..."太子意味深長地說，"像是信徒仰望神只。神女不擔心嗎？被人這般崇拜？"
林喬反問︰"那殿下看我的眼神，又像什麼呢？"
空氣突然凝固。太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平靜︰"像看一個有趣的謎題。"他站起身，"對了，國師三日後要在玄天觀舉辦法會，說是要"驅散京中妖氛"。神女可有興趣？"
林喬微笑︰"自然要去。正好我新研習了幾樣"天道之理"，可與國師...切磋切磋。"
太子大笑離去，背影挺拔如青松。林喬注視著他的背影，心中暗道︰「007，準備一下，三日後會會那位國師大人。」
「建議宿主準備防護措施，」007回應，「掃描顯示玄天觀地下有異常能量讀數。」
林喬望向漸暗的天色，京城的輪廓在暮靄中若隱若現。她想起白日里那個求藥的老農，想起甦婉求知若渴的眼神，想起圍觀百姓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個時代，正在她眼前一點點改變。而國師，將成為她必須跨過的一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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