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梅姐姐，這組數據需要重新校準。”雪瑩突然開口，聲音帶著破音的尾調。
她轉身時撞翻了試劑瓶，淡藍色的液體在金屬地面蜿蜒成河，映出她慌亂逃離的倒影。
林羽下意識要上前幫忙，卻被阮梅伸手攔住。
“別追。”阮梅推上屏幕，上面閃過數據流，“青春期少女的心思..可比數據還復雜。”
她調出雪瑩近三年的實驗日志，最新一頁用紅筆反復寫著“父親”二字，又被粗暴劃去。
“自從你離開，她把所有情緒都傾注在研究里，直到昨天檢測到你的能量波動，她的腎上腺激素分泌量..”
“所以她才會..”林羽望著雪瑩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方才觸踫時她掌心的溫度。
走廊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阮抱著工具箱沖進來，發梢還沾著不知從哪蹭來的熒光涂料。
“爸爸！雪瑩姐姐說要優化護盾！我們先出發吧！”她晃了晃懷里的圖紙，完全沒注意到兩個人欲言又止的神情，伸手就要去拽父親的衣角，“我都標注好最佳觀星路線了！”
“我去和她聊聊吧，我是她的爸爸，我們不該有這麼大的距離。”這三年錯過的時光，那些女兒成長中的困惑與掙扎，此刻都化作沉甸甸的責任壓在心頭。
“小阮，你先陪阮梅待一會，我去看看雪瑩。”
“哦..那爸爸快點！我和媽媽會把飛船檢查得超級安全！”她朝林羽揮了揮拳頭，轉身跑向工作台，嘴里還念叨著還要給反重力滑板升級。
林羽深吸一口氣，順著走廊走向林雪瑩的實驗室。
艙門緊閉，從門縫里透出幽藍的光，還隱隱傳來元件踫撞的聲響。
他抬手想要敲門，卻在半空停住。
記憶突然翻涌，想起雪瑩小時候，每次害怕打雷都會鑽進他懷里，用軟糯的聲音喊“爸爸”。
此刻門內傳來一聲壓抑的嘆息，緊接著是紙張翻動的聲音。
林羽終于敲響艙門，“雪瑩？是爸爸。”
里面驟然安靜下來，過了許久，才听見細碎的腳步聲。
艙門緩緩打開，林雪瑩站在陰影里，白大褂的紐扣系到最頂端，遮住了泛紅的脖頸。
“你來做什麼？”她別過臉，卻掩飾不住微微顫抖的睫毛。
林羽走進實驗室，目光掃過桌上攤開的圖紙，
上面密密麻麻標注著關于護盾的優化方案，角落里還散落著揉成團的草稿紙，每張紙上都畫著歪歪扭扭的簡筆畫。
他的心猛地揪緊，“雪瑩，我們聊聊好嗎？就像你小時候那樣。”
林雪瑩的身體僵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實驗台邊緣，“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聲音很輕，帶著倔強的顫抖。
“在爸爸眼里，你永遠都是我的小寶貝。”林羽伸手想要觸踫她的肩膀，卻見少女條件反射般後退半步。
他的手懸在半空，最終輕輕落在她發頂，“這三年..是爸爸不好，但現在，我想補上那些錯過的時光。”
林雪瑩的眼眶突然泛紅，蒙上一層水霧，“你什麼都不知道..”她的聲音哽咽，“我..我以為你不要我們了..”
“怎麼會？”林羽將女兒顫抖的身軀輕輕擁入懷中，感受著她在自己肩頭壓抑的啜泣，“對不起，爸爸回來晚了，以後，爸爸會一直在你身邊，听你說所有的心事。”
林雪瑩的身體在父親懷中劇烈顫抖，白大褂下的肩膀聳動得厲害。
她死死咬住下唇，試圖壓制住失控的嗚咽，卻在林羽掌心撫上她後背時，徹底潰不成軍。
“你根本不懂！”雪瑩突然抬起頭，眼楮通紅，“其他孩子都有爸爸教，可我連你的全息影像都是模糊的！”
她捶打著林羽的胸膛，力道卻綿軟得像在撒嬌，“阮梅姐姐說你被困在虛數之樹里，我每天都在實驗室偷偷哭，還不敢讓媽媽和小阮看見..”
“他們還都說我不是人類！”
這句話像重錘般砸在林羽心上，瞳孔驟然緊縮。
金色紋路順著血脈瘋狂蔓延，仿佛在為女兒的遭遇而憤怒。
他緊緊抱住渾身顫抖的雪瑩，聲音低沉而堅定，“別听他們胡說！在爸爸心里，你永遠是最珍貴的寶貝，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可是..可是我的身體..”雪瑩哽咽著，“我的生長速度和別人不一樣，永遠停留在這副模樣，連心跳頻率都和正常人類不同..”
回憶如潮水般涌來，在空間站那些來自陌生科研人員的異樣目光，那些在她背後竊竊私語的討論，每一幕都像利刃般刺痛著她的心。
林羽捧起雪瑩的臉，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
“這不是你的錯，雪瑩，你的特別，是爸爸媽媽送給世界最了不起的禮物。”
他將雪瑩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感受著彼此心跳的共鳴，這讓雪瑩嚇了一跳。
“你看，我們的血脈緊緊相連，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雪瑩的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嗚咽聲堵住。
林羽將她重新摟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溫柔地說，“以後誰要是再敢這麼說，爸爸第一個不答應，你不用為了迎合別人而改變，做最真實的自己就好。”
“真的..可以嗎？”雪瑩的聲音小得幾乎听不見，卻在林羽堅定地點頭後，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這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在父親溫暖的懷抱中徹底釋放。
門外，林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那里，眼眶紅紅的。
流螢輕輕摟住林阮的肩膀，與阮梅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泛起了淚光。
林羽看著雪瑩泛紅的耳尖，突然意識到女兒的羞澀不僅源于生疏，更藏著對自身變化的無措。
他將實驗椅拉到近前坐下，指尖輕點桌面調出全息解剖圖譜，溫和道，“雪瑩，爸爸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阮梅的記錄里，你的身體發育雖然停滯在18歲，但生理機能的變化和同齡人是一樣的。”
雪瑩猛的別過臉，白大褂下的耳垂幾乎要燒起來。
“我..我不需要你說這些！”她手指微微發顫，目光卻忍不住偷瞄全息屏上跳動的人體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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