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悶悶不樂離開的周元熙，周景昭將手中批改奏折的筆放下。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扣扣扣，三聲過後，穿著暗色衣服，樣貌平凡到，放入人群就會找不到的男人出現。
“陛下……”
“去查查白蓮教的那些仙丹和那些花。”
“是！”
周景昭能看出江停所作所為的百分之九十，但還有百分之十他無法理解。
按江停那腦子，不可能想不到讓周元熙私自調兵的後果，如今的後果是她一手促成的。
如果一開始，她讓周元熙來找他，他不可能不幫忙。
從始至終，她都在造勢。
太子調兵，登天鼓響，康樺帶頭的聯名上奏，一步緊接一步，高調得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了南陽城身上。
如果說江停是為了演苦肉計加深與周元熙的感情。
那完全沒必要，這兩人感情深厚，周景昭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周景昭不理解，江停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什麼好處沒討到，還落下個不太好的名聲。
總不能她有病吧？
他只能盡量帶入江停的視角，去揣摩她到底在想什麼。
最後他的視角聚集在了一個東西上面——那引發災難的花。
他開始的時候並未在意那小小的花。
對于南陽城的事，他首先看到的是山匪與邪教。
可這幾種東西，哪個王朝沒有？並不值得他注意，自然也不值得江停關注。
轉來轉去，周景昭想到了江停寫的那奏折中反復提及的“花”。
這花究竟奇特在哪兒？
就這麼值得你去為它造勢？
這是周景昭的不解之處，所以他派人去查了，他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至于為什麼不直接問江停？他堂堂天子，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看不透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
所以只能如此了。
周景昭的聖旨很快就下來了，一切都按江停所謀劃的進行著，甚至她去的地方，還是一個她熟悉的地方。
將聖旨收好，她跟著楊懷達回了書房。
“還有七天，我又要走了，今年恐怕不能陪您過年了……”
如今已過九月中旬，再過幾個月就過年了。
“老夫又不是沒了你就不能活，”楊懷達手捧著茶杯，淡定的笑了笑。
“邊關苦寒，你自己多帶些人走吧，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江停略一思索，就拒絕了多帶些人走的決定，“還是與以往帶著胡三與諾棋就好，一文一武，夠用了”
“以往你不過是在中原地帶游學，還能講道理，邊關有蠻夷騷擾，還是要多帶些人。”
“嗯，說的也是，回頭讓諾棋去挑些人就是了，只我那勇猛的好手如今還被關在牢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被放出來。”
南陽城的事情雖然進步了一大截，可終究沒結案，胡三可還被關著呢。
“張明哲早在你回來之前就鎖定了幕後主使，處理起來的速度不會慢，你離開時，事情應該能有個結尾。”
要想知道張明哲的事，對于楊懷達來說並不難，這事他甚至不用去安排，底下人發現與江停有關，就會主動去收集情報。
兩人說著說著，突然沉默下來。
對于他們二人來說，每次都是離別的時間更多。
沉默良久，楊懷達才終于再次開口，有欣慰也有無奈。
“有時覺得你聰明不用我多管，樂的清閑，有時又覺得你不需要我這糟老頭，閑的發慌。”
“難得听恩師夸我幾句，不過恩師這話就說錯了，我還有地方需要恩師教導，這段時間老听人家說我不像你教導出來的，你看，這就是你管教無方的責任。”
楊懷達挑眉，有些不服氣起來，“誰說的？居然敢怪到老夫頭上，要怪那也怪你游手好閑，不著家！”
——
雖然想著要陪楊懷達說些話，但到了第二日，江停又忙了起來。
“公子，張閣老那邊案子有進展了”
一大早，諾棋就送來了好消息。
江停剛剛起床，反應有些遲鈍，頓了半分鐘才緩過來。
“如何了？”
諾棋默默為她斟了杯茶，茶可提神。
“具體情況不知，只知張閣老在御書房待了足足有一個時辰”
江停此刻已徹底清醒了，將茶杯放在桌子上。
她起身披上外衣，打著哈欠來到了走到了洗漱的地方。
任由諾棋幫她打理著有些凌亂的頭發，她伸手捧起水，微微仰頭，將水灑在臉上。
風吹過，有些冷，但也更加清醒。
諾棋無奈後退一步，索性習慣了，不然衣服肯定會濕。
也不知道她家公子去哪兒學的洗臉方法，每次弄得到處都是水……
“吳文達他們應該來過了吧？”
“昨日來的，但公子在休息，我就做主把東西送到了公子的書房里。”
江停看了眼天色，估摸著楊懷達應該早就吃過飯了，索性讓諾棋讓人把飯端到書房里去，她正好抽空看看勢力發展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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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吃著熱乎乎的飯，江停迅速翻動著賬本以及屬下寫的工作報告。
第一封是鄭柯的消息，靠著江停在南直隸打出來的名聲，他們的工廠已在那邊站穩了腳跟。
江停離開後不久，不少世家豪族想分一杯羹，結果剛有行動，楊志就上任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楊志自然也是如此，那些沒事找事的世家豪族立馬被打的縮了手。
軟硬兼施下，工廠的規模已越來越大。
如此情況之下，鄭柯也被激起了雄心壯志，生出了擴大發展的想法。
不過與他地位相當的秋月卻阻止了他。
這不，鄭柯便有些不滿，寫信來告狀了。
江停只看了兩秒就把這報告扔旁邊去了。
一山容不得二虎，鄭柯和秋月杠起來是必然的事，只是時間問題。
鄭柯下面的就是秋月的報告，她的字與柔弱的外表完全相反，干脆有力，透著果敢堅韌的勁。
秋月的報告很認真，也很詳細，與鄭柯的飄飄然不同，她時常深入基層查看實際情況。
南直隸的勢力雖然已經站穩了腳跟，但底下的不少人陽奉陰違，各種小心思小動作不斷。
諾棋想先把地基打穩再慢慢擴張，很保守牢靠的方案。
江停笑了笑，將她的報告放在旁邊。
鄭柯與諾棋如何斗，她不會干涉。
她一開始給出的權利是公平的，但誰能讓誰俯首稱臣，那就得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諾棋很聰明，但這次誰贏誰輸還真不一定。
畢竟，諾棋穩定發展內部的想法雖然好，卻忽略了這會引發更大的內部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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