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把手伸出來。"
凱爾希的聲音像精密運轉的齒輪,容不得半點質疑。
博士無奈地輕笑,眼楮閃爍著微光。
"我就算躲開,你也會把我抓回來吧?"
話雖如此,她還是順從地攤開手掌,腕間戰術表帶摩擦出細碎聲響。
凱爾希的指尖帶著醫療手套特有的冰涼,精準扣住他的橈動脈。
"不會痛,但別問。"
銀色注射器滑出白大褂口袋的瞬間,博士喉間剛要吐出的疑問,被她驟然收緊的力道堵了回去。
"抽點血。別多問,這是為你好。"
針尖刺破皮膚的剎那,博士下意識繃緊肌肉,卻只感受到輕微的蟻噬感。凱爾希動作利落,暗紅色血液順著導管流入腰間的便攜式離心機,藍光閃爍間完成了提純。
淡青色的液體順著導管注入阿米婭脖頸時,少女緊繃的眉梢終于緩緩舒展。凱爾希凝視著監護儀跳動的數值,直到紊亂的波形逐漸恢復平穩,才松開了攥得發白的指節。
阿米婭的睫毛微微顫動,發出一聲含糊的嗚咽。監護儀的警報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平穩的心跳曲線。
"有反應了。阿米婭,醒醒。"
凱爾希俯身,指尖拂過少女汗濕的額發,聲音難得地放柔。
"特蕾西婭小......小姐......?"
阿米婭的瞳孔還未完全聚焦,迷茫的呢喃讓在場眾人呼吸一滯。
凱爾希喉結輕滾,壓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不是她。是我,阿米婭。"
她伸手按住少女想要起身的動作,白大褂下擺垂落,像一片溫柔的雲。
"凱爾希醫生......我......"
阿米婭的聲音破碎如風中殘葉。
"別說話。"
凱爾希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溫度透過醫用手套傳遞過去。
"我們該撤離了。一切都結束了。"
話音未落,阿米婭突然顫抖起來,壓抑的嗚咽化作決堤的淚水。
"嗚......嗚......啊......"
"怎麼哭了?"
博士蹲下身,眼底映出少女泛紅的眼眶。下一秒,他被帶著繃帶與消毒水味道的身軀撞了個滿懷。
"博士......"
阿米婭的啜泣浸濕了他肩頭的制服
"哇......"
博士輕輕環住她單薄的後背,听著那壓抑許久的哭聲,下巴蹭過她柔軟的兔耳。
"沒事了。不會再有戰斗,不會再有人受傷。"
窗外的硝煙正在散去,晨光刺破雲層,為相擁的兩人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阿米婭埋在博士肩窩的腦袋輕輕點了點,指腹蹭過泛紅的眼角時,沾著晶亮的淚滴。她吸了吸鼻子,斷斷續續的聲音里還裹著哭腔。
"眼淚...... 我本來想忍到最後的...... 我答應過的...... 可我......"
尾音突然哽在喉間,她攥緊博士制服的褶皺,反復呢喃著那個爛熟于心的稱謂。
"博士......dr. 曦......"
就在這時,凱爾希的腳步聲從金屬長廊盡頭傳來。她手中終端藍光閃爍,目光掃過相擁的兩人,最終落向倚著牆壁的陳。
"陳,飛行器五分鐘後在指揮塔頂降落。我們帶塔露拉一起走。"
陳聞言抬眸,赤霄劍穗在風中輕晃。
"你真的要這麼做?我甚至......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置她。"
"羅德島必須優先控制塔露拉。"
凱爾希的指尖在終端屏幕上劃出冷冽的弧線。
"她的存在不僅關乎整合運動的余部,更是解開這片大地諸多謎團的鑰匙 —— 在各方勢力插手前,我們必須掌握主動權。"
“這會把羅德島推向風口浪尖!”
博士的聲音帶著金屬義眼特有的嗡鳴,指節重重叩在控制台邊緣。
凱爾希將終端平放在桌面,藍光在她瞳孔里碎成冷冽的星芒。
“你是不是害怕這會給我們帶來殺身之禍?”
她的指尖劃過屏幕上跳動的勢力分布圖。
“不必擔心,dr.博士。在決定參與這件事時,我們就已經瀕臨毀滅了。
兩把利劍懸在我們頭頂,這兩把劍,一把握在龍門手里,另一把則握在烏薩斯第三集團軍手里......停下了切爾諾伯格核心城,參與了龍門攻防戰,知曉內幕,光這三條就足夠他們暗中毀滅羅德島十數次。”
她忽然抬眼,銀灰色睫毛在燈光下投出鋒利的陰影。
“如果龍門想要攻擊我們,第三集團軍會怎麼做?”
“他們會隔岸觀火。”
凱爾希替博士回答道,聲線像手術刀般精準剖開現實。
“這些披著制服的劊子手會看著我們這艘艦船在荒野上燃燒殆盡,他們的一塊心病隨之而去。反之亦然︰一家並未于龍門注冊,不受龍門保護的私人企業,因遭到不明勢力的武裝襲擊而在某處土崩瓦解。這與龍門何干,又與大炎何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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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我們扣留塔露拉。塔露拉是塊燙手山芋,卻也是唯一的盾牌。”
她的手掌按在終端地圖中央。
“無論誰想對羅德島出手,都要考慮一下,是否要在現在向他們的對手發出一個信號︰‘我是否要為搶奪塔露拉,向對手發出開戰信號?’他們都想借她建立優勢,卻更怕因她暴露底牌。別忘了 —— 龍門巨賈與烏薩斯舊貴族百年內都沒握手言和的可能。”
博士眼眶輕微轉動,映出凱爾希篤定的神色。
“塔露拉在我們手里,他們就會互相鉗制。而我們唯一的生機在于他們各自的運作模式。”
她忽然輕笑一聲,指腹劃過屏幕上代表兩大勢力的紅點。
“羅德島應該慶幸......慶幸龍門的巨賈們和烏薩斯的舊貴族在百年內尚沒有任何握手言和的可能性。
他們會因為塔露拉在我們手上而相互鉗制,誰也不會輕易出手。與其冒風險奪走這個于敵于己都十分關鍵的證據,不如保持距離。保證自己和自己的對手都與這證據保持一定的距離。對于第三集團軍和龍門而言,一著不慎就是窮途末路。他們畢竟不能代表自己的國家。
......第三集團軍嘗試這麼做了,他們會為自己冒進的錯誤付出代價。代價已經夠高了。這樣的賭注對于每個陣營而言都太大了。所以,我們要試著逼迫他們。我們要讓他們自互相的對手的威脅中保護我們。”
控制台的警報燈突然亮起,凱爾希卻視若無睹。
“塔露拉對于羅德島至關重要。至少現在,她至關重要。這些還活著的聰明人會找到那個平衡點的。這艘羈押著塔露拉的羅德島應該主動選擇成為這個平衡點......直到這件事情不再重要。或者說,直到他們被卷進下一場風暴。”
“我知道沒法說服你。”
博士的嘆息中夾雜著機械運轉的細微聲響,他望著凱爾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你早就計劃好了,對嗎?”
凱爾希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並未回應,只是抬手指向窗外。
“飛行器已經來了。走吧,我們先把阿米婭和塔露拉送上去。我和你坐第二架。”
話音未落,她便轉身準備走向塔露拉,軍靴踩在布滿裂痕的源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驟然出現在她面前,一道身影如刀般橫在她面前,攔住了去路。
“啊?!陳前輩!”
陳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空空的腰間,又看了看神情嚴肅的陳前輩。
陳前輩目光銳利地看向凱爾希,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她的聲音嚴肅而堅定。
“凱爾希小姐,請等一下。”
陳前輩頓了頓,直視著凱爾希的眼楮,一字一句地說道。
“羅德島現在不能帶走塔露拉。”
“為何?”
凱爾希的目光如手術刀般鋒利,綠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線下泛起冷冽的寒芒。她直視著陳前輩,白大褂下的手指微微蜷縮。
“我的分析已經足夠清楚。”
陳前輩的玄色披風在穿堂風中獵獵揚起,赤霄劍的劍柄在掌心勒出青白指痕。她毫不退讓地迎上凱爾希的視線,聲線沉得如同龍門水道的暗流。
“我明白你的考量,但這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你的理由是什麼?”
凱爾希的語調驟然壓低,醫療手套因用力而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陳前輩的目光越過凱爾希,落在被源石鎖鏈禁錮的塔露拉身上 —— 少女龍角間滲出的黑氣與大炎血脈交織,在地面投下扭曲的陰影。她攥緊腰間的劍穗,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
“塔露拉流淌著大炎的血,黑蛇的毒牙卻已深嵌入她的靈魂。為了斬斷這孽緣對她的侵蝕,也為了守住大炎的未來和遵守一個承諾,我必須帶她回去。”
陳的喉結輕輕滾動,龍尾在身後不安地甩動著,半響才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
"陳前輩......"
她望著前輩擋在凱爾希面前的身影,玄色披風上的金線在硝煙中明明滅滅,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赤霄劍穗,將穗子擰成了緊實的結。
阿米婭扶著博士的胳膊勉力直起身子,繃帶下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卻顧不上這些,兔耳緊張地向後抿著,聲音發顫。
"凱爾希醫生......"
目光在對峙的兩人之間來回游移,像只受驚的幼獸,包扎著紗布的手緊緊攥住博士的袖口,把布料揪出深深的褶皺。
博士看著陳前輩按在劍柄上的手掌、凱爾希白大褂下微微繃緊的肩膀,又低頭瞥見阿米婭泛紅的眼角,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最終只是沉默地抬起手,指尖懸在戰術終端的按鈕上方 —— 飛行器的轟鳴聲已經穿透塔頂的合金板,震得地面的源石結晶簌簌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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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我的保護?我能保護誰?自那場動亂以來,我就一直在問自己......我看到人們心中的惡意在溢出,最終淹沒整座城市。在那樣的情況下,或許正義根本不值一提,也不復存在。
——苦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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