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絲像細針一樣斜斜地掠過陸家老宅那斑駁的窗欞，仿佛想要透過這老舊的窗戶窺視屋內的動靜。
屋內，陸小軍緊握著那已經褪色的保溫杯，手指關節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客廳的茶幾上，一張皺巴巴的商業報紙隨意地攤開著，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陸陽剛剛擦拭完軍靴上的泥點，軍靴上的金屬扣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爸，找朱麗葉酒吧的人今天又在巷口晃悠了。"
陸陽突然打破了屋內的沉默，他的聲音低沉而嚴肅，大衣上還沾著夜晚的露水。
陸小軍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他沉默了片刻，然後猛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子與玻璃桌面撞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再這麼躲下去，遲早要被他們找到的。"陸小軍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焦慮和無奈。
陸陽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所以我們得想辦法動起來，不能一直這樣被動挨打。"
陸小軍的目光落在茶幾上那張皺巴巴的商業報紙上，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地開口說道︰"你媽當年留給我 200 萬，那是離婚協議上說好了給你的創業基金……"
"創業基金？"陸陽冷笑打斷，迷彩褲膝蓋處磨出的毛邊隨著動作輕顫，"您忙著和朱麗在酒吧和壞人周旋的時候，可沒想起過這筆錢。"
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結成了冰塊，令人窒息。
陸小軍的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著，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上面。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突然變大了，雨點狠狠地砸在雨棚上，發出咚咚的聲響，仿佛是在敲打著他的心髒。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兒子左眉角那道新添的疤痕，那是上周在酒吧後門被酒瓶劃傷的。
此刻，這道疤痕在他眼中顯得格外刺眼，就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橫亙在父子之間。
"我對不起你們。"陸小軍的聲音蒼老而沙啞，夾雜著雨聲，讓人听起來有些模糊。
"但這次不一樣，我們找個陽光的生意，正兒八經地招人，要招……很多女孩子。"
陸陽猛地抬起頭，軍帽的帽檐下，他的眼楮映照著窗外的閃電，一閃而過的亮光讓他的眼神顯得格外銳利。
"用女人當擋箭牌？那群壞人可不管對方是男是女！"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和失望。
陸小軍似乎沒有料到兒子會如此反應，他稍稍愣了一下，然後扯開領口，露出里面那件泛黃的舊襯衫。
"是要讓公司像家一樣。"他的語氣有些急切，"跟著朱麗開酒吧……我錯了。這次我們做美容培訓，教女孩子學手藝，總不能讓她們像朱麗那樣……"
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窗外，驚雷炸響，耀眼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也照亮了他眼底那一根根觸目驚心的血絲。
陸陽沉默了很長時間，仿佛時間都凝固了一般。
突然間，他像是被一股無名的力量所驅使，猛地抓起茶幾上的報紙，用力地揉成一團。
隨著他的動作，報紙發出了“沙沙”的聲音，仿佛在抗議著他的粗暴對待。
“行，那就賭一把！”陸陽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一絲決絕，“但是，錢得由我來管，賬目必須透明！”
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對面的人，似乎要透過對方的眼楮看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招聘會的那一天，陽光意外地明媚，一掃深秋的陰霾。
臨時租用的會展中心里，粉色氣球扎成的拱門高高聳立，上面用鮮艷的字體寫著“向陽美妝學院”。
陸小軍站在易拉寶前，仔細地整理著自己的領帶。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人群，突然瞥見了自己的兒子。
只見陸陽身穿一套熨燙得筆挺的藏藍西裝，與之前的迷彩外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盡管他的外表發生了變化，但他雙手抱臂的軍人習慣卻依然如故。
“陸總！”伴隨著這聲清脆的呼喊，陸小軍像是被突然驚醒一般，驚愕地轉過頭去。
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最終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個身影上。
那是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姑娘，她身姿挺拔，站得筆直，手中高舉著一份簡歷，仿佛那是她最珍貴的寶物。
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映照出她那燦爛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綻放的花朵，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我在短視頻上看過你的直播，特別佩服你們東山再起的勇氣！”
姑娘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黃鶯出谷，婉轉悠揚，讓人不禁為之一振。
陸小軍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這個姑娘竟然會如此關注他的直播。
他定了定神，微笑著回應道︰“謝謝你的支持。”
就在這時，陸陽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
他的步伐輕盈，仿佛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陸陽走到姑娘面前，接過她手中的簡歷，手腕內側的疤痕在陽光下若隱若現。
“我們需要能吃苦的學員，前期可能要睡大通鋪。”陸陽的聲音低沉而穩重，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
這句話就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千層浪。
人群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但很快就被陸陽接下來的話語淹沒。
“比起在工廠流水線上打工，這里更像有盼頭的家！”他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這時，又一個背著化妝箱的女孩擠過來，她的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睫毛膏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女孩的出現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她的美麗與自信讓人不禁多看幾眼。
陸小軍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涌動的人群。他的思緒漸漸飄遠，想起了昨夜柳亞娟在電話里的聲音。
“錢我明天轉。陽陽小時候總說，想要個裝滿蝴蝶結的房間……”柳亞娟的話語在他耳邊回響，讓他的心頭泛起一陣漣漪。
陸小軍眨掉眼角的濕潤，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他轉頭看向陸陽，只見陸陽正認真地記錄著應聘者的信息，鋼筆尖在紙面沙沙作響，那聲音像極了春雨潤澤干涸的土地，充滿了生機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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