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軍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方向盤上的老繭,那是他多年駕駛留下的印記。
他的目光落在後視鏡里,兒子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向日葵睫稈,仿佛在晨霧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晨霧中的考點宛如被牛奶浸過的油畫,朦朧而美麗。
陸陽攥著準考證,推開車門,準備下車。
就在他邁出腳步的瞬間,軍用水壺的搭扣突然在寂靜中發出清脆的響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這個軍用水壺是誰的?”陸陽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好奇。
陸小軍轉過頭,看著兒子,微笑著解釋道︰“噢,那是朋友送給我的。我有一個朋友,鐵哥們兒,他說他當過兵,我怎麼看都不像,可這個水壺我看像軍用的。”
陽陽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就被父親的笑容所融化。
他似乎對這個軍用水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追問道︰“爸爸,你是不是也當過兵?”
陸小軍的笑容微微一滯,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聲回答道︰“我沒考上大學,就打工了,一直打工,一直打工,一直打工,現在給你媽媽打工,呵呵。”
他的笑聲中透露出一絲無奈和自嘲。
陽陽听了父親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感受到了父親的辛苦和努力,也明白了生活的不易。
然而,他並沒有因此而沮喪,反而更加堅定地說道︰“噢,原來真是這樣,那我上考場了,爸爸,我會考好的。”
說完,陽陽轉身朝著考點走去,他的步伐堅定而有力,仿佛背負著整個家庭的期望。
陸小軍望著兒子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相信陽陽一定能夠在考場上發揮出自己的水平,取得好成績。
“等等。”陸小軍打開後備箱,取出一個牛皮紙袋,紙袋已經有些磨損,看得出經歷了不少歲月。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紙袋,里面裝著的是曬得發硬的新疆葡萄干,這些葡萄干呈現出深紫色,表面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糖霜,仿佛在訴說著它們曾經在陽光下暴曬的日子。
“當年在戈壁灘上,指導員總說‘種子落在哪片土地,就在哪片土地開花’。”陸小軍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回憶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葡萄干上,仿佛透過它們看到了遙遠的過去。
他粗糙的手指把紙袋輕輕地按在陸陽的掌心,仿佛傳遞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情感。
葡萄干的甜香瞬間彌漫開來,與康乃馨的清新氣息交織在一起,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溫暖。
陸陽凝視著父親工裝口袋里露出的修枝剪,那把修枝剪的刀刃已經有些磨損,但依然閃爍著寒光。
他突然想起昨夜在直播間里,父親教他用玫瑰花瓣做書簽的模樣。
父親的手雖然粗糙,但在制作書簽時卻顯得格外靈巧,他細心地將玫瑰花瓣一片片地修剪成合適的形狀,然後用膠水粘在書頁上,做成了一個精美的書簽。
那些被陸陽反復擦除的志願表字跡,此刻在晨光的照耀下,忽然變得清晰起來。
他看到了自己曾經猶豫不決的痕跡,那些被橡皮擦去的字跡,仿佛是他內心掙扎的寫照。
然而,在園藝專業那欄,不知何時被母親用金粉描了邊,那道金色的邊線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顯得格外醒目。
“爸,你後悔過沒?”陸陽的指尖緩緩劃過紙袋上的軍郵戳,那是 2004年從新疆寄來的舊物,郵戳的顏色已經有些褪色,但依然能夠清晰地看到寄件人的地址和日期。
這個郵戳見證了父親的一段軍旅生涯,也見證了他與這片土地的深厚情感。
陸小軍發動汽車的動作頓了頓,後視鏡里映出他鬢角的白霜,"朋友剛退伍那年,他在菜市場殺雞,他總覺得人生就該端著鋼槍。直到有天看見你媽蹲在地上撿被踩爛的玫瑰,說"這些花瓣曬干能做香囊"。"
他忽然笑起來,眼角的皺紋像花睫上的脈絡,"三百六十行,哪行不是在陽光下彎腰?"
考場預備鈴穿透晨霧時,陸陽忽然想起班主任說的那句話。
他緩緩地松開了那原本被緊緊攥皺的準考證,仿佛是放下了心頭的一塊巨石。
準考證在晨風中微微顫動著,像是一艘即將起航的帆船,被輕柔的風吹拂著,逐漸展開成一片平整的帆。
父親工裝褲上沾著的康乃馨花粉,隨著他的步伐輕輕飄落,如同一場金色的細雨,灑落在青石路上,鋪就出一條閃閃發光的小徑。
這些花粉似乎也承載著父親對兒子的期望和祝福,隨著他的腳步一路前行。
陸小軍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凝視著兒子那挺拔的背影,看著他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那棵高大的梧桐樹下。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有對兒子成長的欣慰,也有對未來的些許擔憂。
陸小軍默默地摸出手機,點開了“高考花房日記”的最新視頻。
屏幕上,陸陽正全神貫注地將向日葵花瓣一片一片地夾進錯題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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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輕柔而細致,仿佛這些花瓣是易碎的瓷器一般,稍有不慎就會損壞。
每一片花瓣都被他輕輕地拿起,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錯題本的頁面之間,再用手輕輕地撫平,確保花瓣不會起皺或者被壓壞。
與此同時,背景音中傳來陸陽清朗的聲音,他說道︰“每道錯題都是等待綻放的花苞,只要我們用心去澆灌,總有一天它們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這句話如同一股清泉,流淌過陸小軍的心田,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感動。
陸小軍靜靜地听著兒子的話語,心中不禁為之一動。
他突然想起了昨夜妻子在直播間里說的那句話︰“真正的狀元,是把日子過成花海的人。”
這句話雖然簡單,但卻蘊含著深刻的哲理。陸小軍開始思考,什麼才是真正的成功?
是考上好大學,找到好工作,還是擁有財富和地位?
或許,這些都只是表面的東西,真正的成功應該是內心的充實和滿足,是能夠用心去感受生活中的美好,就像陸陽對待那些錯題一樣,把每一個困難都當作是一次成長的機會,用耐心和堅持去澆灌,最終讓它們綻放出絢麗的花朵。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劃過他的心頭,讓他對生活有了新的感悟。
他發動汽車,引擎的轟鳴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車載廣播里,傳來了那首熟悉的《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旋律,歡快的音符在空氣中跳躍,仿佛是在為他的旅程加油助威。
陸小軍的目的地,是那片即將迎來綻放的向日葵田。
那里,金黃的花朵迎著朝陽,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等待著他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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